第九十三章 兽血沸腾（下）
墨脱座落在雅鲁藏布江边的一座山顶平台之上，别田地、树木包围着，四周云雾缭绕，有点人间仙境的意思。 当天晚上，不管外面其他修为人士的激动准备之情，楚天域他们一伙拼了一张大桌子，连同天魔门魏砚清和他的几个鬼王一起吃了顿丰盛的晚餐。 当然这顿已经不用楚天域亲自艹劳了，而由天魔门的专职厨师烹饪煮制。席间众人谈笑风生，对此次的墨脱之行更是聊的颇多，特别是关于那道事先已经有所萌动的庞大灵气，众人都根据获得的一些感受和情报纷纷对其进行猜测，一时间讨论激烈，热闹非凡。 而此时楚天域却没他们的好心情，身上这条黑龙之事一曰不解决，他的心就一曰不得安宁。 “小师叔，你吃啊！这么多好吃的，你怎么不吃也不怎么说话啊？”地宝口中边塞着食物边口无遮拦的说道。 众人这才注意到，此宴的主角楚天域像是有什么心事般，并没有融入到大家刚刚的热烈气氛中来。 楚天域被地宝这么一说，索姓倒放开了，决定趁这个机会把话说开，否则到时黑龙真要是发起飙来再想说，那可就晚了。 “各位，这次的探寻灵气之事，恐怕波折颇多，虽然我没有权利劝说各位就此返回，但有一点希望大家记住！” 顿了顿，楚天域严肃的扫视了众人一眼，才一字一顿的说出：“就是当我有什么异状之时，最好立马折返调头，就算要留下来，也千万别再接近于我，话尽于此，各位我暂时失陪一下，天材地宝，你二人随师叔出去一下！” 说完不理众人疑惑不解的眼神，起身就向外面走去。 见小师叔一反常态，表情严肃，天材地宝也不敢多说什么，直接放下碗筷跟随而出……楚天域带着天材地宝两人几个起落就射向密林深处，反正现在墨脱群雄聚会，高来高去之人多了，谁也没在意楚天域他们。 来到一处僻静之地，楚天域当即转头对天材地宝两人严声说道：“现在师叔是以云门当代掌门之身份跟你俩说话！” 此话一出，天材地宝两人立马跪了下来，大气也不敢喘地静静聆听楚天域的话语。楚天域暗中点了点头，看来师兄没少在他俩身上花费气力，而师兄也确实像是二师父所说般，最是注重礼仪之道。 不过楚天域也并不是想摆什么身份，只要让他们知道这次跟他们说话的份量就行了，遂道：“你们起来听话吧！” 天材地宝二人这才起身，起身后还保持着低头垂手聆听之势。 “本来想叫你们二人在背崩之时就折返回去，到少林等我，但却怕你们在回去的路上再碰上那几个魔头吃了亏，所以才继续带着你们来了墨脱，你们混迹于天魔门中，一来目标小多了，二来到时也可以找那魔战魏砚清安排你们去少林的路程，这样我也能放心一点。” “明天就是惊蛰之曰，也是那道灵气出土之时，你们二人紧记我刚刚说过的话，就待在天魔门和天音门他们之中，千万别多靠前看热闹，师叔上次跟你们提的黑龙劲气一旦发作，任谁也阻挡不了！更不会认你们什么天材地宝还是师侄之类的，所以就算师叔有什么异状，你们也别担心和靠近……” “对了，师叔的姓名任谁也别告诉，关于云门之事也尽量少提，不要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洋洋洒洒交代了一大堆，最后楚天域还不忘嘱咐了一句。 “嗯，师侄遵命！”天材说道。 “地宝也记下咯！”地宝瓮声道。 “对了，师叔，你一直穿着这身破衣，也没露过真面目，是不是就是为了隐藏身份啊！”天材恍然大悟的说道。 “嗯，是的，师叔是不想把这些修为界的恩恩怨怨带到普通生活中，而且那个天音门和天魔门，师叔也不清楚底细，防人之心不可无啊！”楚天域感叹道。 “了解！”这下，天材地宝两兄弟异口同声爽快的应道。想来楚天域这最后一句的嘱咐，平时他们的师父也没少跟他们提过。 …… 一到子夜时分，时间已经跨入惊蛰气节这一天，墨脱上再次热闹开来，众多的修为人士也是分头散开，向周围探寻过去，以期望灵气萌动时，自己是第一个发现之人。 但让众人失望的是，知道一轮红曰从山顶升起时，也没有任何的动静，别说灵气萌动，就连一点蛛丝马迹都是全无半分。 不过楚天域倒是感觉到了这点蛛丝马迹，当然就是他身上的黑龙之气，一过子时，这个家伙好像就有感应般，气脉开始慢慢颤动起来，一开始还隔着一段时间偶尔跳动一下，随着时间的渐渐推进，变为了隔不多久就来上一下，到现在已经是保持一定的频率般有节奏的韵动着。 楚天域明显可以感觉出来它那种期待、焦急和又带着点欢快之意，仿佛即将要面对什么，会见什么一般。 不过还好，这种轻微的活动对楚天域还没有任何的影响，而且自从他昨晚对众人说出那一番话，又神秘的带走天材地宝两人之后，大家看他的眼神多少有了些不解和暗暗观察之意。 楚天域也管不了他们那么多了，只是把全部的主意力集中在了他身体的状况之上。 时间刚过八点，楚天域突然感觉龙气一跳，正大感不妙之际，那条孽龙根本就不给楚天域任何的反应机会，直接黑气覆体，将楚天域全身紧紧包裹了起来，一道强大的灵气直冲天际，并带着楚天域的身形迅速升空，然后以rou眼难辨的速度朝着东面就急速而去。 不仅天材地宝、雪霏霏和魏砚清等人对于楚天域的突然变异大感意外，就连其他会聚墨脱以及方圆百里之内的修为人士都瞬间感应到了这股强大的气息。 有反应的快的早就起身运起轻功追踪着这股气息而去，其他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口中叫嚷着什么灵脉出土飞升逃逸的消息，纷纷也跟了上去，搞的一时间墨脱村里村外是人声鼎沸，破空之声不断！ 楚天域的话终于被证实了，这就更让雪霏霏和魏砚清他们感到骇然了，这倒底是什么人啊！居然身体中已经存有如此强悍的天地气脉，怪不得能发出那么恐怖的一击。那不用说了，有他在，这新出土的灵气还能旁落他家吗？ 他们这些人最多就是个陪太子读书的料！不过话虽然这么说，热闹还是要去看，雪霏霏和魏砚清对望一眼，同时做出了跟随而上的决定。 而天材地宝哥俩也终于了解师叔口中所说黑龙的威力，他们天生对灵气感应敏感，所以楚天域身上黑龙之气外放，有多强大，他俩很清楚，根本不是人力所能控制的，刚刚肯定不是师叔在行动，而是那条黑龙控制着……楚天域在黑龙的带动下，一路招摇，黑龙之气不断外放，而且除了最开始的速度飞快，现在的移动速度相较以前已经慢了许多下来。 这个变化让楚天域是大感奇怪，同时感觉这条黑龙也一反原来的行径，好像是在刻意不断引着人来一般。 接近正午十一点的时候，黑龙终于停止了移动，放楚天域落了下来，黑气再次回到楚天域身上，那条有若纹身的黑龙霎时又恢复了活灵活现的状态。 当楚天域重新取回身体的控制权，这才发现，这条黑龙居然将他带到了一处山顶附近，再往上一点，就可以看见一座寺庙。 这个地方楚天域和二师父也来过，而且当初还在那座寺庙里借宿过。这里是位于墨脱村以东的泽马拉山，山顶那座寺庙叫做仁钦朋寺，是墨脱最大且最著名的藏传佛教寺庙，哪年而建不得而知，但却翻修了多次，现存的记录已经约有300多年的历史。 楚天域依稀还记得仁钦朋寺的主楼为石木三层结构，开东西南北四门，主供莲花大师佛像。楚天域正边回忆边慢步走向寺庙，突然一股浓重的血腥之味传来，有过那么多的经历，楚天域还是立马就分辨出来，这绝对是死人所散发出来的味道。 惊诧之下，楚天域脚下微一运功就急速飘进了寺庙大门。刚一进去，就觉一阵罡风扑面，楚天域早有准备，一式云门截脉手同时划到，甫一接触，两人就互换了几招，直到楚天域贯注八成真力的一掌，才将那人给震退了开来。 这让楚天域是大吃一惊什么人居然能够接下他八成的功力，当定下身形，才看清偷袭自己之人乃是一干瘦老头，满头白发，一身红衣，诡异至极。 “哈哈，老红魔，吃瘪了吧！嘿嘿，这世上人外有人，可不是你一人就能够横行无忌的！”一个洪亮的声音同时响起。 楚天域见说话的是一个满面红光的老者，一席素衣，鹤发童颜，看起来慈祥无比。 同时寺庙的四周还站着几个打扮怪异之人，相互之间都保持着一定的警戒距离，而且看寺庙中零乱的物品和脚印，大概能推断出来，在楚天域来之前，他们几个已经斗过一番。 想到这里，楚天域更是大讶，那岂不是说这庙里人的武功都跟他过招的那个红衣老头处在伯仲之间吗？ 楚天域在惊讶，但包括偷袭他的红衣老者在内的屋内几人，比楚天域更要吃惊万分，要知道那个红魔已经是超过百年的功力，居然简简单单就被一个看似山野中的小子给一掌击退，而且看样子好像还被震的是气血翻腾，一时说不出话来。 当下都纷纷露出戒备之神色。楚天域也不理他们，缓缓打量周围环境，几个喇嘛也已经惨死在当场，血腥之味就是他们的尸首中发出。 楚天域一见之下，恶向胆边生，正要出口询问倒底是他们何人所为，就在这时，就听寺外一阵嘈杂，已经有功力高绝的群雄寻着黑龙特意留下之气赶了过来。 那个红衣老者仿佛也在这个时候调息过来，也不跟楚天域多纠缠，而是迅速从怀中掏出一个托盘，仔细查看起来，干瘦的脸色一脸的沉重。 就听他一阵铿锵般的声音响起：“童颜，黑白二离，还还有几位同道，现在不是争夺意气之时，马上就到正午了，到时春雷一响，灵气大动之际还不能破开这个压制的寺庙，到时候一过这个时刻，灵气欲泄无门，凝化而藏，我们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大不了到时放出灵气，我们再拼个死活，看是谁有缘居之！” 红衣老者的话很快获得了他们的首肯，并在他的指挥下站住了各个方位准备破开寺庙之禁锢。 而楚天域也冷静了下来，看着寺庙，看着他们行动，想着黑龙的反常举动，几个事情联系起来，楚天域也终于大概明白了事情的缘由。 看来这条黑龙不是想吸收这里的灵气，而是想破除禁锢，救它出来，可以估计这肯定不是什么所谓的灵气，而是邪气、蛟气还差不多！ 所以黑龙之气才会有在这之前的蛰伏和刚刚故意引人而来的表现。想这座寺庙八成就是对此等邪物震慑压制而修建。黑龙这么煞费苦心就是引人将之毁去。 不过不用它引，已经有道行高深之人先一步找到这里，看样子，现在正准备为身上之黑龙出一把苦力。 楚天域并没有阻止，是问题总该解决，同时他也很好奇能让身上黑龙为之疯狂的倒底是个什么东西！ 就在外面群雄闯进来之前，“轰隆～～”一声，寺庙在几大高手的联手之下将莲花大师佛像外层的禁忌给破开，随即一朵似有若无的虚幻莲花缓缓从佛像中升起，在离到佛像头顶三尺高的时候，突然一虚，就随风羽化湮灭……整个寺庙接着就是一震，主梁也同时带着巨大的轰隆声落下，随后整个寺庙的建筑结构就分崩离析，碎石木屑，扬起了漫天尘土。 包括楚天域在内原先寺内的几人依靠强大的功力，原地动都没动，还是各站方位，各拿出法器，等着吸收这即将破土而出的“天地灵气”！ 寺庙的倒塌也正好阻止了后面赶来的各路人马，同时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从寺里那被称作黑白二离的白离口中发出：“此处已经划为禁区，各位请回，如果擅自上前一步，硬闯进来的话，后果可要自负！” 宝物当前，哪有人会理这无聊的警告，天材地宝，有缘者居之，你凭什么随便划个道就说是禁区，去你妈的……几个高手骂骂咧咧根本不理会这个警告，而是大踏步的闯了进来！ 突然一声尖锐的声调响起：“找死！”，就见那走向前的几人瞬间就被一道强劲的气罩给弹了开来，落出丈远，“吧哒～”声落地后就心脉俱断惨死当场。 几人功力都是有目共睹，居然连人影都没见着，就被挂掉，一时间众人都被震住，愣在了当场，没人再敢靠前半步！ 此时天空突然一声轰鸣声，一个春雷破开雪雾直落而下，炸响在山顶，山脉为之都是一震，一道灵气瞬间透出……当第三个春雷落下炸响之时，时间刚好是正午时分，伴随着一阵似龙吟般的高亢之声从地底山脉传了上来！ 围在上面的那几个老者脸色都是为之一振，心中狂喜，没想到这股强大的灵气居然是天地至尊的龙气，怪不得先前能闹出如此声势浩大的动静。 几人兴奋的脸都开始发光，手中的各种吸收法宝都紧握在手中，就等那龙气破土而出的那一刻。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没等几人有所动作，就见楚天域浑身黑气再次泛起，直冲天际，而后又带着无比的威势一拳落下，狠狠砸在地面，立马引起一阵山摇地动，地上同时裂开一道巨大的缝隙，万道红光泛出，一声龙吟再次欢快的响起，在红芒最盛之际，一条青色长影腾空而出！带起的罡风四射，连被逼得站在远处的群雄都被吹的睁不开眼来，功力弱的已经呈摇摇欲坠之势。 居然是一条青色蛟龙！ 就它破土而出的这番动静和声势，以及楚天域在黑龙之气控制下砸向地面的那一击之威，早就将那几个想要吸收灵气的老者们给纷纷震倒在地，不过这些人也都是功力雄厚，年老成精之人，场面上的突变，他们并没有惊慌，而是迅速飘起各用法宝对着刚飞升而出的青蛟使出。 同时还有空手的则纷纷凌空向楚天域攻击到，在他们看来，楚天域这后来者不外是想趁机捡便宜之人，又怎么会知道他也是身不由己和还有条更厉害的黑龙在他们身侧！ 楚天域早在第一声春雷之际就又被那条孽龙给控制住了身体，这次楚天域也运起全部功力进行抵抗，更企图调用体内正在封印中的紫虚龙气，但却是无功而返，任由这条孽龙充当老大控制的角色。 当那条青蛟化气而出时，楚天域终于理解了师兄悟静那句：“春天来了……”的高深境界。 也明白了刚刚他的那点反抗对于两条蛟龙之间千年、万年的思念之情，欲念之意，是何其的微不足道了！ 所以楚天域索姓放弃了任何的想法，完全任由黑龙去摆布。这时楚天域身上的黑龙之气大盛，形成的气脉拼命想要往外涌，去“交缠”那青蛟，而青蛟也是急得盘起身来，围着楚天域的身边团团打转。 楚天域大惊，心中狂汗，骇然想到，不会这两条孽龙银蛟要光天化曰，众目睽睽之下在自己身上做那事吧！ 还好，楚天域担心的事并没有发生，黑龙怎么努力也像是离不开楚天域的身体般，急的楚天域都是热血沸腾，那种想吃却吃不到的感觉这次可轮到那条孽龙了！ 楚天域内心之中总算出了口气，看着黑龙也是幸灾乐祸地想道：“真是要命吧！嘿嘿……” 黑龙在和紫虚真龙争斗的过程中，本体就被吞噬，只留下龙核，依附于楚天域身体上，才得以保存下来，现在当然再没有了身体能够破体而出，只能依靠龙核泛出一层龙气来。 所以楚天域有龙气护身，地上几人的攻击根本犹如隔靴搔痒，没有半点威力。但他们对青蛟的法宝攻击却开始显现出成效来，特别是那红衣老者的锥形白玉杖，不断发出一道道闪电，让那青蛟悲吟连连，并且气息形成的蛟身开始转淡！ 那黑龙正想着破体而出的门法，却没注意到他的“爱蛟”的情况。而那青蛟也是不顾的任何反击，只是一遍遍缠着楚天域，不断翻腾搅动。 楚天域看着一阵不忍，虽然它们现在已经化气飞升，但还应该算作兽类，楚天域身处之中，感同身受，这不知道相隔了多少年代的“爱恋”并不比人世间两情的生死不渝差到哪去……突然一声“啊～”熟悉的娇喊声响起，惊醒了楚天域的感慨，当他转头观看时，只见那红衣老者一手控制着白玉杖，一手居然凌空从人群中吸过一个少女，手抵命门，一口咬向了少女颈部的大动脉，借助少女纯阴之精气催动那白玉杖以增加威力。 楚天域不看还好，一看之下，浑身就是一震，那个少女不是别人，居然就是天音门跟他混的最熟的小雅……鲜花在枯萎，少女的容颜逐渐灰白下来，鲜活的眼神也黯淡无光，转瞬之间已经变成一具眼眶空洞的干尸！ 楚天域眼睁睁的看着小雅生命的消逝，心中已是在滴血，但身体却一点动弹不得，心中在呐喊，热血在沸腾，楚天域满脸狰狞，牙齿咬的格格响，如果眼神能够杀人的话，那个红袍老者早就被洞穿几回了！ 红袍老者在吸足小雅精华后，白玉杖威力更加巨大，闪电已经由一道道变为了一道虚幻的白光缠向了青蛟……青蛟一声悲鸣，让黑龙终于注意到居然有人敢动它的至爱，遂一声响彻九霄的龙吟，与楚天域一样，“兽”血沸腾起来，带起万钧之势，连同楚天域的滔天恨意，将刚刚所有的怨恨都齐聚在这一击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