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百鬼夜行
幽都之城，这已有百年历史的城垣早已破败不堪。半扇城门坍塌，遮掩这早已是破落废墟的幽都。 幽都，又名鬼都之城。城中早已死气萦绕，百姓亦不知去向何处。半掩的城门后尽是黑暗孤寂，偶尔啼声的乌鸦也是凄厉刺耳，让人毛骨悚然。 千年之前，这片大地便已埋下万千无辜生灵尸骨。 传闻在千年之前，天下之地尚未划分地如此细致时，那一个千年之前名为春秋的年代，士子诗人文人圣贤百花齐放，天地一片祥和。春秋之时，天下亦只有一位天子，与如今众多王朝小国相比，这位天子才算是名义上的天选之子，天地霸主。春秋之时，天子封地无数，王侯许多，却只有一人胆敢封皇为帝。这位历史记载名为周的天子昔年的皇城便是建在幽都之地上。这位周姓天地霸主本是心善之人，封皇称帝之后，勤政爱民，王侯，子民都是对他爱戴万分。但在春秋末年，这位大周天子却是心性大变，残暴冷酷，灭绝人性。他先是将自己的子嗣绑于铜柱之上，用炮烙之刑活活烧死，便连全尸为无法留得。死时，他的子嗣却是狂妄大笑，更说化作一缕冤魂请父皇同下地狱。其后，他又将城中大部分士子文人坑杀至死，手段极为残忍。为了这些文人，周天子还专门建起地下囚笼，将他们扔进囚笼之中，活活饿死。 春秋末年尾，数十位心怀苍生的王侯终于看不过眼，起兵造反，但大周天子却是不闻不问，令人紧闭城门，无人可出。 数十万大军围城却不得入，普通百姓却不得出，而王侯也是有所忌惮，怕伤及无辜，不敢贸然攻城。只是皇城之内的大周却下了密旨，若有人胆敢出城，便剁碎rou泥，喂食野狗。 足足一年时间，皇都内没有一人能够出城门。而足足一年时间，皇城内弹尽粮绝，粮草全无，将近百万人只能在皇都中活活饿死。 一开始，活人先杀禽兽当作rou食，而后野兽死绝，再挖地食虫，生物全无时，便杀人吃人rou饱腹，最终，连死尸亦是不肯放过。 等余粮全尽时，数十万大军终于破城而入，只是，城中已经再无任何生机。任是手染无数鲜血，征战万里大地的数位将军入城之后，也不住呕吐一地，脸色惊悸。 满城，都是干涸的血迹，还有那死不瞑目的尸体。而尸体更是缺肢断臂，死相狰狞。曾经那位天地之间的霸主，身着九龙绣金龙袍，吊死在太安大殿之上，披头散发，死相满足。 入城时，血腥气，怨气，死气冲天而起，四散在城内，却又不飘散在城外。诸位王侯叹息一声，只能令人将皇都夷为平地，将尸体埋在土壤中，入土为安。即便过了百十年，也无一人胆敢进城居住。因为入了城，便再也出不得了。 再至战国时代，战火纷扰，流血不断，封地的王侯为了领土，不断举兵出征，开扩疆土。而离春秋已五百年之久，幽都君王也手握重兵，成为一方霸主。但战国之时，出了一位治兵之才，对于下属亲兵，爱护有加，上阵杀敌也是带头策马冲在前方，身先士卒。只要他领兵出征，便是战无不胜，也被号称为战国第一军神。但对敌人，他却生性残暴，冷血无情。幽都之城三十万人，连同君王一同归降，他却丝毫不作理会，在幽都之城内足足坑杀三十万城民。最终，这位军神在一次出征时暴毙而亡，七窍流血而亡，死相狰狞。有人说，是三十万幽都冤魂前来索命，有人说这位军神是曾经的春秋霸主。众说纷纭，但从此之后，幽都之城，再无活人，再无生灵。 入了夜，那偶尔几只黑鸦落在幽都城门的不远处，嘶鸣啼叫几声，便是展翅离去。半掩的城门之后有什么，没有知道。 如今一位身材高挑的貌美女子停在幽都城门处，感受到城门之后的千万缕怨恨死气，她妩媚一笑，便是入了城门。 —————————— 开了第二叶青莲的夏离，神色并没有太大的意外。修道多年，有人需要十年磨砺一剑，有人却是可以一朝顿悟，证得大道。很多时候，练武讲究一个时机，水到渠成时，修为必定会大涨，更有甚者道心圆满，悟得大道。夏离也不知道心间莲台第二叶青莲为何突然绽放，他只是突然回想起一年前，遇到必死之局时，他的心一直从未动摇，也从未退缩。 即便天上仙军三十万，也要问过夏离手中枪。 那一日，和这一天，亦是一样的，并不是无路可退，夏离亦可一走了之。但他始终不愿意退，不肯退，也不会退。夏离长吁一口气，体内气机又上一层楼，心间莲台处涌出的无穷力量让他神清气爽，那被数十无形剑气割裂的伤口早已恢复如初。 夏离撕开那碎裂的长衫，在腰间绑了个结，扭了扭脖子，笑道：“怎么没有心思？怎么不敢？”， 夏离嗤笑一声，一脚猛踩大地，身形瞬间消失。戊脸色大变，抬手便是朝着空无一人的前方连斩数道剑气，身形瞬间往后掠去。素衣飘往空中，脸色终于不再如先前那般平和。戊心中惊怒道：那个无赖怎么突然间就变得如此厉害了？他的速度竟然比我手中剑还要快？！为何我看不穿他的修为？！ 未等他想地明白，夏离便已经出现到了他的面前，笑眯眯地望着他，伸出一手。 仙人抚顶！ 戊举剑便是往上一刺！ 剑气却还未涌出，夏离便是一巴掌朝他脸上狠狠拍去！ 轰然一声！这位素衣男子便是撞在了墙壁上，那用石砖堆砌的水泥墙被砸穿一个大洞。 洞口外，有一裸露上身的英俊男子，双手缠绕胸间，笑眯眯地望着洞口内脸上印有鲜红五指的阴柔君王。 戊站起身来，左手摸了摸火辣红肿的右脸道，脸色无比阴沉， “公子好手段。” 夏离笑意灿烂，点点头道：“好说好说，那么现在你可以放我们走了？”， 君王戊心中杀机暴起，默不作声。夏离又是“循循善诱”道：“大老爷，我可不想和你再继续打下去，你想想，你一手快剑名动江湖，而我只是个无名小卒。若是再打下去，必然要分个生死，万一我一个不小心把你这个江湖榜上的名人宰了怎么办？取代了你的位置怎么办？”， 夏离笑眯眯地望着素衣男子，脸色真挚。 “公子不光是手段百出，口齿也相当伶俐，若是有个嘴评榜，公子那可是傲视天下群雄。”，戊咬牙切齿，身躯颤抖。 “好说好说。”，夏离点点笑道，君王戊捂着自己的右脸，冷哼一声，转头便走。既然知道事不可为，那就果断离开。要他真的因为一时之怒和夏离分个生死？他不是愚蠢到失去理智的人，突然暴涨的修为，那比他手中剑还要快的速度，拿什么和别人分生死？一不小心，被人宰了，名声也臭了，登上点金榜不过十余天，自己还不想离开这座江湖。既然这个无赖不想杀人，我也懒得自找麻烦，能保住自己的名声性命，最好不过。 只不过戊却是暗暗地记住了这个无赖的相貌，有一天，实力再上一层楼时，一定要杀了这个泼皮无赖。 望着消失在长街的身影，夏离吁了一口气，伸了伸懒腰。清霜一路小跑过来，看着如今精神饱满的夏离，忧虑道：“没事吧？”， 夏离摇了摇头，笑嘻嘻道：“神清气爽，怎么会有事？”， 清霜哼了一声，冷笑道：“刚刚才被人用剑砍地血rou淋漓，现在却在这里逞强。”，虽说如此，但语气中的关心之意还是掩藏不住。夏离摸了摸鼻子，而清霜此刻掉头牵着马儿过来，递给夏离一身新的衣服，没好气地瞪了夏离一眼。 换了衣服，两人便是离开了大恒皇都，再次向西而行。而如今穿上一身黑袍的夏离更显得英俊风流，便连在旁的清霜也忍不住多看几眼。 “难怪别人会骂你泼皮无赖，你看你穿黑衣的样子，真是十足的市井无赖，真的是一身痞气。” 夏离嘴上咬着一根狗尾巴草，悠哉地跨马前行，笑眯眯道：“没办法，天生英俊潇洒，被人忌妒也是应该的。” 清霜呸了一声，狠狠瞪了夏离一眼，骂道：“一点都不正经，看看哪个女子会喜欢你这种无赖。”， 只是，清霜话语一出，便是紧紧捂住小嘴，后悔不已。 只见黑衣黑发，英俊的侧脸却有些许黯淡，那修长的身影却有些微微弯曲，眼眉轻轻垂下，喃喃道： “是啊，又有谁会喜欢我这个亡国之君？” ———————— 那位入了幽都的高挑女子便是点金榜上的那位黄泉菩萨。菩萨入鬼城，莫非是要超渡尽千万冤魂，赚得无量功德？黄泉菩萨嘴角轻笑，入城之后环绕四周，却发现白气遮蔽了视线，眼前视野模糊不清。 黄泉菩萨媚眼轻凝，纤细手指朝着眉心那一抹朱砂红轻抚而去，随后她闭起双目，轻点朱砂红的手指似乎有些泛红，小指轻轻抹在闭上的眼睑。 片刻之后，睁开眼睛，此时，菩萨媚眼却是清晰看出白气之后的场景。 一缕又一缕的冤魂飘散在半空之中，白气之后，全是那死不瞑目的尸体，东倒西歪地躺在地上。 而那极远处的太安大殿之上，一缕极为浓郁厚实的鲜红之气在殿中飘荡。 黄泉菩萨神色终于变得凝重起来，媚眼望着鬼城中无家可归的冤魂，嘴角冷笑道：“果真有人圈养冤魂！好大的手笔！也不怕自身功德不够，被千万冤魂反噬？！”， 黄泉菩萨摘下手腕中那一串铃铛。一路走来，铃铛未响一声。而如今，铃铛却是抖动不止。 菩萨将铃铛轻轻掷在半空之中，嘴巴轻声吟唱，小手轻轻拍打起来。 “谁家冤魂无处归，谁家儿女含恨终？” “天地已过千百年，冤魂亦可了断去。” 吟唱间，还有些许梵音诵出，黄泉菩萨望着逐渐朝着铃铛聚拢的冤魂，神色凝重。 —————————— 一座封闭的深山古潭之中，一位老者在古潭边垂钓。老者布衣白眉，突然喃喃自语，眼神望向西边之地。 随后，老者手腕轻轻一抖，那一竹竿便是提了上来，鱼钩上空无一物。这位老者咬破手指，一滴鲜血便是滴落在鱼钩之上，鲜血将鱼钩轻轻包围。 老者右手一甩，竹竿又是落入水中，无声无息。老者摇头晃脑，摸不准心思。 只见那无数缕即便要吸入铃铛的冤魂，突然便凝聚成一道实气，轰然爆炸。 黄泉菩萨脸色一白，一口鲜血溢出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