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血泪之路
女童器灵说到此处时，声音里早已满是悲愤之意。 哪怕已经过去了万年时间，这件事依然是她心中最大的痛，也是最牢固的恨，更在她漫长的生命中，永世都无法痊愈的伤口。 以荡幽真人为首的宗门高层，在此灭门一役中，始终都坚守在战斗发生的第一线。 正是他们这种不惜一切，以命搏命般的疯狂，才让器灵有足够多的时间完成逃脱。 可是，仅仅只靠器灵那时的自身力量还不够，她并没有来的及真正成长起来，还不足以完美的控制自己的本体，控制这整座内门。 若不内门无法按照她的心意变得足够小，那就不能通过传送阵。 当时，同样处在内门核心处的，本是道符宗决定保留下来的年轻弟子们，作为门派传承的火种，在一位长老的带领下，准备随着器灵一同通过传送阵离开。 当他们发现了器灵的力量不足，无法将宗门传承带离后，却不约而同的停下了脚步。 先是带队长老将职责托付给了身边弟子中修为最高的那个后，便哈哈大笑着，毅然燃烧了自己的全部，化为最精纯的本源之力，促使器灵可以更快的成长。 可一个人的力量还是不够。 不够么？一个人不够，那就两个人，三个人，哪怕是……所有人！ 所有的弟子在此刻都已经忘掉了生死，也根本不去考虑，这么做的后果将会是永世不能轮回。 他们纷纷大笑着，前赴后继的选择了踏上了这条道路，为的只是让宗门的传承有机会再次延续，而不是落入这些无耻之辈的手中。 器灵在嘶喊，在哭泣，试图阻止这些弟子。 她本就是生于道符宗，长在宗门内，眼前的弟子，本就如同最好的亲人伙伴一般，她又怎么忍心坐视他们去死。 可这一次，没有人听从器灵，他们只是开心的朝着她摆摆手，继续笑着化作一团团火焰，仿佛凭空点亮在道符宗内的烟火。 器灵此时没有别的选择，她看到自己无法制止众人，便只有不顾一切的吸收这些用生命换来的本源之力，哪怕自己已经再也无法承受，也绝不能浪费一丝一毫。 道符宗的防线越来越危险，但还能战斗的门人却变得越来越少。 到了某一刻时，残存的这些门人长老们，忽然相视一笑，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 他们转变的战斗方式，改为冲向人群最为密集之处，然后自爆自己的金丹或是命符，用来给身后的同门换取到宝贵的时间。 器灵已经彻底疯狂了，她不顾一切的拼命吸收，即便是已经处在被撑爆的边缘，也不肯降低一丁点的速度。 终于，在千钧一发的那一刻，她置之死地而后生，终于突破了。 她突破了，可身旁却再无一名弟子留下。 道符宗虽然素来不喜争斗，但面对着宗门大劫，却没有一个人是懦夫。 在他们看来，若是为了宗门，哪怕粉身碎骨，又何足惧哉！ 器灵在山门中的最后一眼，便是荡幽真人被围住前，那一个欣慰的眼神…… 道符宗，也是自从那一日开始，在天元大陆上宣告正式除名。 取而代之的，则是那一众参与攻打道符宗山门的二流门派，为了抵抗另外几大门派事后爆发出的怒火，而成立的一个新的门派联盟。 与道符宗一道消亡的，还有当年的体修巨擘巨灵门。 当时，整个巨灵门就是处在道符宗的山门内休养生息。 当遭此大祸时，巨灵门弟子们没有逃避，他们主动和道符宗的门人一道，构筑了起了整条防线，一直战斗到了最后一刻，直至无一人生还。 正是两个门派无数修士的拼死反抗，最后才给了器灵成功逃走的机会。 可逃走了，又能如何？宗门，终究是不在了…… 器灵通过传送阵离开，来到了无尽海深处。 来到这里后，她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毁掉了自己来时使用的这处传送阵。 随后，她按着宗门给她的指示，来到了另外一处道符宗早已准备好的地方。 这处地方，是道符宗当年为了防备不敌幽冥界，而在此处留下的后手。 没想到，他们连幽冥界这样的劫难都扛过去了，最终却倒在了无耻小人的阴谋诡计之中。 器灵没办法再去得知其他的几大门派会对此事是何反应，而无论他们反应如何，对她而言也并不重要了。 因为强行突破，加上她的本体也在战斗中承受了许多次强大的攻击，导致本体的损毁严重。所以当器灵来到这里没多久之后，便被迫陷入了沉睡中，通过沉睡进行缓慢的自我修复。 无数次，当她从沉睡中醒来时，都希望在那段短短的时光里，能亲眼看到道符宗弟子的再次出现。 可是漫长的一万年过去了，道符宗仿佛只剩下了回忆，希望越来越渺茫。 一直到了今日，陈凡的出现，才唤醒了器灵沉寂了万年的内心。 这些故事，器灵说的并不快，中间的数次，她都因为情绪波动过于巨大，许多事描述的会颠三倒四。 但这不影响陈凡从这段血与泪的故事里，感受到道符宗这三个字后面刻画出的哀伤。 前有老白，万年之后依然不忘门派，代主收徒，寄希望陈凡能将门派发扬光大。 后有眼前的器灵，面对着整个门派的修士都不惜生命换来的让她逃脱的机会，背负上了永世无法卸下的责任。 陈凡感觉到心里头像是有什么东西，一下一下的顶着他的喉咙，不吐不快。 器灵说完这一切后，转过来默默地看向陈凡道：“宗门已经不在了，你现在……可以自由选择自己的未来，我……不强求。” “……我没有经历过当年的这场战争，也没有感受过宗门是怎样一种感觉。”陈凡沉默了片刻，缓缓开口说道，“但我知道，我现在的一切都是老白教给我的，虽然他只是个器灵，但却和我的师父没什么两样。现在他无法醒过来，那他的意志自然就要由我来继承，他的责任也将由我来替他承担。我陈凡，今生只可能是道符宗弟子，只要我还在，宗门就没有亡！” “像，真像！当年的那些弟子们，虽然修为比你要高，但是这份决心，你们倒是一模一样。可是，我真的不想再看到当年的惨剧重演，不希望再看到任何一个弟子再因我而死亡了。我现在改主意了，你走吧，去过你想要的生活，宗门的责任由我来承担，也就足够了。”器灵的语气莫名的萧瑟下来，充满了悲凉之意。 “为什么？”陈凡大叫，“为什么我就不能承担，是因为我天赋不够，修为太低么？” “你根本不明白，我们面对的是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恐怕外界早已忘了道符宗的存在，你只不过是个普通修士，又如何去承担这一切？” “我怎么不能承担，我已经继承了道符宗的符道和丹道，就一定要把宗门发扬光大，即便你不信我，我也绝不会放弃！” “丹道？你还掌握了丹道？”器灵的眼中一瞬间又恢复了一些神采，不过马上再次黯淡了下去，“丹符双修又如何，当年的那些人，万年过去后只会变得更厉害，你不可能是他们的对手。” “为什么不可能？这里和天元大陆隔绝，就是最好的繁衍生息之地，我们只需要慢慢的发展门人，等到时机合适，就可以一举返回，重现道符宗威名！” “隔绝？是了，我都忘了，这么长时间，若是没有我道符宗门人维护，传送阵肯定是用不了太多次就会损坏！”这一刻，器灵似乎看到了一些可能，精神重又亢奋了起来。 “没错，等我出去后，就广收门徒，就不信道符宗不能重新出现在修道界！”陈凡现在想不了那么多，他只想顺从自己的心意，哪管将来会出现什么困难。 “不妥，随意收徒，若是收入了歹恶之辈，那就真是作茧自缚了。此事必须要慎重，不能莽撞行事。”器灵告诫陈凡道。 想了骗了，器灵突然抬起右手，只见其掌心中多出了三个光点。 接下来，就听她说道：“这里是丹符阵三道的传承之火，从练气一直到金丹后期一应俱全。你且收好此物，待到出去后，选择那些人品好的弟子传授，把关的任务我便交给你了。”说完，手一挥，三个光点瞬间冲入了陈凡的识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