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悲痛
没想到，我们濒临绝境时，竟然是克丽丝救了我们，耐克鲁姆的沙怒智障者大军，在黑龙龙炎的灼烧中全军覆灭。而他自己的死相则更加丑陋难看，虽然挣扎着想要将身上的火扑灭，但现在看来，一切都是于事无补。他那具焦尸，扭曲的四肢，狰狞的面孔，磕断的大牙，虽然在地上与其他沙怒智障者混在一起，可耐克鲁姆的尸体却是格外显眼。 此时的祭首台下，只剩我与队友，还有布莱中士与他的小伙伴，这几人幸存下来，我们全部浑身是伤，根本没有什么战斗力可言。 克丽丝缓步从黑龙脊背上走下，身后还跟着我那个压根不懂事，只会享乐的分身。 “霹雳，我刚才给了你机会，但你却没有说实话，我尝试着用往事刺激你，希望你回心转意，但你心中想的，还是你的那些不知所谓的道义。我甚至那么明确的告诉你，只要你忘掉所有往事，我们依然会在一起..........可你的选择，却令我很失望。” 说罢，克丽丝从身后揪出一人，正是小金罗克，金罗克看着我，低下头。 “大个子.......对.....对不起，我把你的事全都说了.........” 克丽丝打断金罗克的话：“虽然我确实恨你，但在克苏恩想要杀我时，你却再次挺身相救，就在那一刻，我稀里糊涂的又原谅了你.........好了，言归正传。现在，我要感谢你，虽然我无法得到你的真心，但你却创造了这个分身，他，比你强多了！就让他留在我身边代替你的位置吧。我们会离开这里，不再回来，而祖尔法拉克的烂摊子，你自己去收拾。还有，请你记住，今日一别再相见时，你我就会成为陌生人，彻头彻尾的陌生人。希望.........以后，你好自为之...............” 我狼狈的坐在地上，呆呆的看着远去的黑龙，不发一语。就这么坐着，任由贝恩和卓雅将潘迪抬走，塔纳利斯下雨了.........终年不沐半分雨水的沙漠竟然下雨了，这场雨给这片土地上的人带来了勃勃生机和绿色希望，却把绝望和痛苦留给了茫然自失的我。 祖尔法拉克的任务失败，我们暂时退回加基森做以修整。 潘迪的葬礼，没有鲜花，没有颂乐，没有亲人在场，我眼睁睁看着烈焰将潘迪的身躯吞没，最后，他只留下一捧骨灰，卓雅召唤出古树根虬，贝恩用利刃一刀刀削成骨盅，我将潘迪盛放其中，紧紧抱在怀中，不舍放下。 潘迪和霍巴这对兄弟，在我人生最低落的时刻出现，他们让我重新燃起了对生活的希望，在萨丁农场的那段日子，抚平了我心中的罪恶感，也正是因为他们，才让我有勇气去站到迪菲亚兄弟会面前，成就了一番功绩，但现在，这两位兄弟全都离我而去.......... 我一人坐在加基森后山的孤岗之上，反复抚摸着潘迪的骨盅，长声叹息。 “这次行动，错不在你，当时的情况，完全无法把握，要怪就怪我们全都低估了沙怒巨魔的实力吧。” 我回头看去，说话的人是贝恩，他手捻一撮金色之尘，缓缓向空中散去，口中用牛头人语念着古老的悼词，悼词悠扬绵长，似是一段音乐，又像是一首史诗。 “贝恩，我..........我要卸任队长的职责，我的决策过于轻率，我.....太幼稚。如果不是我异想天开，想要救出布莱中士，劝说他和我们一起行动，这一切都不会发生。”我不自觉的开始抓起头发，恨不得将头颅内的烦恼全部拽出去。 贝恩强有力的手抓住我的胳膊：“停手，你这样做，完全没有必要，即便是伟大的萨尔酋长，也犯过诸多错误，如果酋长也像你一样，因为失误而将酋长宝座让贤，那.......如何会有今日强盛繁荣的部落。” “现在看到你这副懦夫脸，我真恨不得把你的每寸骨头全部嚼断！”薇阿拉也来了，依然说着她那套难听的话，但我现在根本没有心情去和她置气。 贝恩轻叹口气，双腿盘起，坐在我身边，用平缓的口吻娓娓说道：“霹雳，听我说个故事吧...........我的部族莫高雷牛头人，在没有遇到萨尔酋长前，完全生活在半人马的威胁之中，狂暴残忍的半人马为了争夺广袤的草场，不断压缩着我们这群牛头人的生活空间，父亲，凯恩，血蹄果断拒绝了只求保命而选择投降忍让的大德鲁伊们的严词劝诫，率领整个部族与半人马展开全面战争，但......因为父亲主战派的决议，导致牛头人仅剩的军队在大决战时全军覆没，一时间，投降派以此为由逼迫父亲退位让贤，我的父亲也因为自责和懊恼差点走出了这错误的一步。关键时刻，萨尔酋长出现，是他帮助我的父亲找回了自信，找回了作为酋长应该承担的责任........牛头人与兽人结成联盟，一举将强盛的半人马部落驱赶至寸草不生的凄凉之地，奠定了今天部落的雏形。”贝恩说到这里顿了顿：“霹雳，你听明白了吗？每个人都有自己应该承担的责任，如果因为一次失误而沮丧，甚至产生当逃兵的念头，那么，一切伟大都将不会产生！” 我知道，贝恩说出这番往事，意欲重新激起我的战意雄心，可无奈，潘迪之死对我打击过大，只凭借只言片语的浅薄道理根本不能使我从抑郁中解脱出来。 “贝恩，薇阿拉，能让我与队长单独谈一会儿吗？” 卓雅在我身后出现，我看着她的表情，似乎有很多话想要和我说。 贝恩起身站力，晃晃脑袋，一边拍打尘土一边说道：“我们身处的世界，容不得我们丧失一丁半点的斗志，霹雳，希望你想清楚这些..........” 薇阿拉也接话道：“下次如果我再见到你时，你还是这幅要死不活的模样，我就一定把你烧的连一撮骨头渣都不剩！” 说罢，薇阿拉给贝恩使个眼色，两人缓缓离开，孤岗之上，只剩我与卓雅。卓雅非常安静的坐了下来。 “队长，我活了几万年，身边的亲人和战友不断离我而去，我敢打赌，我经历过的痛苦，要远远超过你数百倍。” “原来你是来和我比痛苦的..........” “不，队长，我来是想告诉你，暗夜精灵的生存法则，永恒之井爆炸后，曾经繁荣一时的高等精灵社会瞬间覆灭，一切文明都化为腐土，我们追随泰兰德与玛法里奥来到遥远的神树泰达希尔避难，奈达希尔宽容的接纳了我们，我本以为我们会在这里平和的，毫无争斗的生存下去，但，我们错了，许多麻烦因此不期而至，鹰身人，熊怪，甚至海岸鱼人都在掠夺我们的生存空间，我们成了夹缝中生存的种族。” “哼哼..............不用说，你们肯定和牛头人一样，有个英雄带领你们奋起反抗，终于赢得了自己的生存空间...........不是吗？” “不...........暗夜精灵没有得到其它任何部族的怜悯和帮助，相反，无数族人因为不甘寂寞而叛逃出去，暗夜精灵面临解体覆灭的危险，女祭司泰兰德日夜向艾露恩祈祷，祈求女神降下福祉，拯救我们，可在那个黑暗的时代，连月之女神艾露恩都抛弃了我们。” 我微皱眉头，轻声问道：“可是如今的泰达希尔固若金汤，精灵之城达纳苏斯兵强马壮，成为最难攻克的城市之一，你们是如何从那段岁月中渡过并崛起的呢？” “低落总要崛起，我们的生存法则也因为种族灭绝的危机而应运诞生，大德鲁伊玛法里奥要求每一个暗夜精灵族人，都不能得到亲友间的任何帮助，想要生存，就必须自己努力，否则，就会被赶出泰达希尔，连最后的栖息之地都将失去。命令发出，一时间，开垦，游猎，采摘，制造，原本这些早已被废弃的职业再度兴起，族人们为了存活而努力，暗夜精灵部族因为这条近乎无情的而再次强大起来，并生存至今，成为赫赫有名的联盟成员。” “卓雅.........你想和我说的........到底是什么？” “队长，我想告诉你，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可以真正的帮助到你，你能依赖的只有自己，我，薇阿拉，贝恩，也不会再开导你，如你能顺利走出阴影，依然是我们的队长，但如果你就此沉沦下去，请你退出这次行动，我会向萨尔大酋长提出申请，我们绝不会允许一个连自信心都没有人成为我们的战友，而我相信萨尔酋长，也一定会重新指派合适人选加入行动.................我就说这么多，事态的轻重缓急，请你多加斟酌。” 卓雅说完起身，刚迈出两步，又停了下来，补上一句：“希望，你说退出小队的那些话，只是因为伤心之下，脱口而出，并没有经过大脑的考虑..........再见。” 卓雅走的很缓慢，我总觉得，她在期待我立刻做出些反应，但我却没有，我缓缓闭上眼睛，老师萨尔对我的教导再次回响在耳边，我曾因为愤怒而做出与迪菲亚兄弟会殊死一战的决定，也曾因为格罗姆高战役的胜利而感受到荣耀和兴奋。此时，我不禁开始反问自己，我真的想要退出任务小队吗？我真的要放弃这种冒险的生活吗？我真的可以过没有战斗的生活吗？ 我给不了自己答案，也许，卓雅的话，此时已经对我已经起了些许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