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书屋 - 历史小说 - 千秋国士梦在线阅读 - 第二十五章 二哥班超

第二十五章 二哥班超

    箫韶九成,有凤来仪——尚书

    食不厌精,脍不厌细——《论语》

    来者一共三人,其中两位正是王充和班固,第三个人不认识。此人额头宽阔,鼻梁高挺,虽然不胖,却有很明显的双下巴,而且脖颈短粗。年纪最多四十岁,身材和穆维周差不多,略微粗壮些。穿着一身青色布衣,脚穿还能看出泥迹的布鞋,腰里一条黑色腰带扎的很随便。此人虽穿着随意,穆维周却隐隐感到一种隐隐的旷达英雄之气,而且分明觉得此人眼熟,却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穆维周和几人客气了两句,赶紧往厅里让。哥几人刚在夕烟堂坐下,柳青萍也从厨房来到厅中。穆维周因为平常总和柳青萍在一起,对她的出现尚没什么感觉,来的三位客人却大惊失色。三人也都年过不惑,经过见过,又都自命不凡,但柳青萍的出现,却让他们觉得厅中顿时亮丽。虽然柳青萍年纪不大,又没多做打扮,三人已经自惭形秽起来,那泥鞋汉子更是不由得扯了扯自己的衣服。

    穆维周见三人样子,不由暗自好笑,心想这几个老哥也太没定力,就说柳兄弟长得漂亮点,也不至于这样啊。其实他是少年情怀,心无杂念,又习惯成自然,也就没感觉柳青萍的美貌怎么着。其实如果嫉妒的眼神可以杀人的话,他们一路从广陵过来,穆维周应该早死了万把次了。眼前这三个大叔都是非常之人,尚且如此,柳青萍颜色可见一斑,这也是为什么她经常麻皮装扮的原因之一。

    穆维周将呆若木鸡的王充和班固介绍给柳青萍。柳青萍对三人深施一礼之后,自报家门后,三人才缓过来,马上还礼。那王充自觉失礼,向穆维周道:“穆老弟,我等失礼了。你这真是‘闹市夕烟,美人如玉’。好所在,好所在!”

    穆维周听了,笑着说:“老哥客气了。这位是在下的结拜兄弟,我不过暂借这夕烟堂住几天。你们这反应也没什么,我这兄弟长的确实好看。”

    那泥鞋大汉听了,不觉哈哈笑出声来,觉得穆维周这人倒不做作。柳青萍听穆维周这么说也是暗自欣喜。

    这时班固笑着说:“穆老弟,今晨我们去了兰台聚,听掌柜说你留了这里的地址,冒昧前来,还望没有打扰。”

    穆维周笑道:“班大哥何出此言,前日我们饮酒过醉,也没留地址,昨天我还怕要很久才能见到你们呢。这下好了!哈哈哈!”

    几人都哈哈一笑,气氛变活跃了。班固看了一眼王充,对穆维周道:“穆老弟,我给你介绍一下。”转身指着泥鞋汉子道:“不知你还记得么,这就是我曾和你说过的舍弟班超班仲升。”

    那班超站起来,对穆柳二人深施一礼,干脆利落的说道:“二位小友,在下班超,有礼了。”

    穆柳二人见他不以年纪为意,率先施礼,忙站起来还礼。柳青萍还没什么,穆维周却是着实意外。原来这就是留下“投笔从戎”、“不入虎xue,焉得虎子”故事的班超!这就是几乎凭借一己之力,将西域囊于汉土的班超!这就是为中华民族立下千载功勋的民族英雄班超!在穆维周心目中,民族英雄的分量实在超过了像王充或者班固的大鸿儒。不是鸿儒们的价值不大,实在是穆维周的主观选择。因为对现在的他来说,为家国千载拓土推疆,实在是更令人血脉贲张的事,以为是男儿丈夫最高命运所在。

    班固见穆维周发呆,哪知道他心里澎湃非常,还以为见了班超的打扮有疑惑之心,忙在旁边圆道:“穆老弟,舍弟不注重细节,不修边幅。前日下雨,他背家母就医,弄得一身泥水,来时让他换双鞋,他却不肯,还请你莫见怪。”

    旁边班超听了,说道:“兄长,何需提这些事。”

    穆维周见班固会错了意,又听班超好像以为自己也是先敬罗衣之人,忙双手一提裤腿,露出两只鞋中的光脚来,说道:“班大哥,我和你家二哥其实一个脾气。胸有大义,不妨小节;身素洁行,无碍污衣。”

    话不说不明。班超这个人从来胸有大志,他认为男子汉大丈夫,对父母要孝顺,对兄嫂朋友要谨慎恺悌,不以养家糊口、辛苦劳作为苦,因为这是本分。其他的大要报效国家,小要能实现自己的抱负,剩下的就都不算事了。花很多时间计较衣食住行的细节,在他看来根本没那么大意义。不得不说他这种想法和穆维周是暗合的,只不过穆维周还总结不出来而已。

    班超一见穆维周光脚没穿袜子,又听他两句话说进了自己的心坎里,忙道:“二位哥哥果然没说错,穆老弟果非寻常之人,老哥刚生轻慢之心,要向你陪个不是。”

    穆维周听他说的坦荡,心里好不欢喜,总有相见恨晚之感,说道:“班二哥,不瞒你说,你我虽初次见面,但小弟久仰大名,能与哥哥一面,实觉三生有幸。刚才小弟百感交集,以致失态。”

    旁边王充朗声道:“仲升贤弟,我说的不错吧,你常以天下奇男子自居,今天遇到穆老弟,是不是有过之于你之感?”

    穆维周见王充说的客气,忙回答不敢当,然后问他们,今天过来找他,不知道有什么是没有?

    王充看了另外两个人一眼,说道:“哪有什么事情,想打听一下穆老弟有没有时间,好再聚兰台啊。”

    穆维周看他的样子,知道言不由衷,知道还需借酒说话,刚想答应,就听柳青萍接话道:“王大哥何出此言呢。这两天一直听穆大哥说起你们纵酒雅谈,欢喜无比。本想缠着穆大哥带我去拜见一下你们,没想到你们却来了。不如这样,我们不去外边,小妹一会亲手给你们几位做几道小菜,咱们就在这夕烟堂上摆一桌如何?这样也方便小妹聆听高义。不是小妹夸口,小妹的厨艺可比寻常酒楼要强上百倍哦!”

    三位客人刚惊艳于柳青萍的风华,又听她这么一说,都感觉这姑娘年纪虽小,但说话办事却很平易周到,也非寻常之人。尤其那王充,本是好吃之人,听柳青萍自夸厨艺,便有些走不动的样子。穆维周本有此意,只不过这夕烟堂也不是自己的地方,而且想到那样一定会烦劳柳青萍,也不好意思,这会听她这么说,心中忽然对柳青萍涌起一阵感激,也高兴的附和,说在自家吃饭,吃的自由方便。几人这么议论着,也就重新坐了下来,一起念叨着烦劳柳青萍的话。

    柳青萍自小长在皇宫,那可是天下最复杂的地方之一,其时天下清平,里边往来的大多是人中精英,她整天耳濡目染的都是各种人情世故。别看她年纪比穆维周小几岁,但论起处理人的关系来,几个穆维周也没她明白。先不说穆维周跟她说起过王充他们,单只今天这一见,就知道这三个人都是非常之人。留他们吃一顿饭,就能和他们交上朋友,实在是太划算了。而且她正愁着穆维周过两天见皇上不知如何表现,有这几个人给穆维周做参谋,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柳青萍这么想,穆维周他们却哪里能明白,心里只是对柳青萍印象更好而已。

    几人说了一会话,柳青萍便去为中午的酒宴准备,留下四个人在厅上继续聊。过了一会,穆维周发现,他们四个人中,学问看来以王充最高,他讲起话来旁征博引,而且形成了自己独特的思想体系,活脱脱的一部百科全书;班固则明于经史,言语华丽,思想虽不如王充深刻,却正统得多;倒是班超,和自己挺像,没有王充的博学特立,班固的贯通文采,更像个真实的人,而且讲话也能更讲到一起。其实他没弄明白的是,像王充和班固这样致力于学问,又学有所成的人,中国几千年的历史上也没有几个,如果不是他接受了现代教育,以后来者的思想与他们偶遇,让他们眼前一亮,产生了交集,否则终其一生也未必能与这样的人坐在一起,这也是传说中的曲高和寡。水平差距太大,是根本没法沟通的。班超则不一样,虽然也读书,但没把做学问当做自己的宿命,心中总想做大丈夫,有英雄之志,这却和穆维周挺像的。

    四人说着说着就把话引到班超曾经看过相的事了,班固还是希望穆维周能找他的朋友帮忙再给看一下。穆维周当初本是急智拾言,他哪有什么会相面的朋友,不禁觉得东汉的人们相信谶纬之学有些害人。但又不想几人失望,便问道:“班二哥,之前有人给你相过面,那是怎么一个情形,你能不能再跟小弟说说?”

    班超想了想说道:“说来也是十年前的事了。当时家兄就职兰台,我也跟着从扶风移居洛阳。为了生存,只能替官家抄书度日。因为每天做的就是研磨抄写,实在不胜其烦。有一天没忍住,我把笔扔在案上,向一起抄书的人感叹,男子汉大丈夫生逢盛世,实在干不了别的,也可以学一学张骞和傅介子,能够出使异域,立功封侯,怎么能老在这抄书呢。没想到那帮小子竟然笑我异想天开。其实他们那帮小人物哪能体会大丈夫志在四方的心情。当时哥哥我感觉很郁闷。穆兄弟你可能不明白,那种没人能交流感觉,简直比饥渴更让人难过。”

    穆维周怎么不知道那种感觉,他正过着的大学生活,就是一种忍受。如果不是来到这边,就算放假,他恐怕也难逃假面人生。当下也不插话,只是感同身受的点点头,听班超继续说。

    班超看到他理解的样子,继续说:“那****漫无目的的在洛阳街上游荡,刚好路过开阳门附近的一个卦摊,那个相者主动给我看相。”

    “哦?他怎么说?”穆维周问道。

    “那人说在那看相的其他人都是平常百姓罢了,说我能封侯万里之外。”班超答道。

    “他为什么这么说啊?”穆维周又问。

    “是啊,我也是一样问他。那老头撅着一把白色山羊胡子说我燕颔虎颈,飞起来就有rou吃,是万里封侯的面相。”班超说着抬了下头,让穆维周看看他的粗壮脖子和双下巴。

    穆维周哪里知道什么叫燕颔虎颈,但听班超这么说脑中一闪,说道:“班二哥,你说的那个相者,长的什么模样?”

    班超努力想了半天说道:“哎呀,转眼十年,我就记得他一把撅着的白色山羊胡,其他的倒是记不大清楚了。”

    穆维周有些激动的说:“他是不是一扎多长的白头发,脸型透红,眼睛很亮,说起话来有些顽皮,爱扬着脑袋,让你觉得胡子老朝你撅着?”

    班超听穆维周这么一说,恍然道:“你这么一说,我好像记起来了,就是这个人。怎么,穆兄弟认识他吗?”

    怎么不认识,那不就是胡真吗?十年前,那就是穆维周认识胡真十天之前的事。原来胡真之前来过,他当时来干嘛?为什么要找班超?是无意间遇到的还是专门找的他?不过无论如何,恐怕都没法找到答案了,因为胡真已经死了。想到这里,穆维周不禁难过的叹起气起来。

    三人见穆维周这个模样,不知有什么缘故。穆维周看着他们,想了想说道:“几位老哥不知道,刚才班二哥说的那人,便是在下跟你们提起的朋友,他名字叫做胡真,半年前不幸离世了。”

    三人听了,颇感意外,没想到天底下有这么巧的事,正待要说些什么,只听穆维周继续道:“不过人哪有不死的呢?他是为了救人死的。”其实穆维周心中一直为没能救胡真感到难过,不过当时情况,能救柳青萍都属侥幸,更别说都想救了。而穆维周却更愿意相信,胡真是为了救柳青萍死的。

    穆维周又叹了口气,对班超说道:“班二哥,我这个朋友说的话不会错的,你一定会封侯万里之外。”穆维周虽然不记得班超封侯,但却知道他后来做了西域长史,确实成名于万里之外。穆维周见气氛被自己一下子搞没了,忙故意笑着说:“班二哥来日定会万里封侯,却不知道现下忙些什么?”

    班固听了此话,面露尴尬。班超却大咧咧的说:“呵呵,不瞒穆兄弟说,那日投笔之后,哥哥我便入了军籍,做了低级军士。十年来却是无所事事,若不是靠大哥接济,日子恐怕都过不下去了。偶尔也还厚着脸皮,去抄些书典。”

    穆维周听了他最后两句脸书的话,一下子想起了什么,拍着大腿高兴的道:“我知道了。我说班二哥看着眼熟。你的相貌和我知道的一个叫扎克伯格的人非常像,他也是小下巴,粗脖子,下颌有rou。他取得的成就岂止封侯啊!”

    旁边王充和班固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饶是这么有学问了两个人,相顾无言的搜肠刮肚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扎克伯格是谁。只觉得穆维周高深莫测。

    这边班超忍不住问道:“穆兄弟,你说的扎克伯格的是谁啊?成就超过封侯?那岂不封了王?据我所知,高祖曾有言‘非刘姓而王者,天下共击之。’愚兄也没听过这个扎什么的王呢?”

    穆维周听他这么说也哭笑不得,说道:“班二哥,不是那个意思。怎么说呢?比如说孔子吧,他把原来贵族才能接受的教育,推广到平民,用我的话来说,就是开创了教育行业。司马迁以书表纪传的形式,写了通史《史记》,也开创了史家先河。他们虽然没封王封侯,但功绩应该堪比王侯吧?这个扎克伯格也类似。”

    穆维周这番话在三个人听来,可是各有见解。那王充感觉豁然开朗,自己虽然仕途不顺,但完全可以效孔丘,成一家,做个无冕之王;班固本在治国史,此刻觉得司马迁以书表纪传的方式写了史记,他完全可以用新的方式开创性的做一部汉书;至于班超则为穆维周年纪轻轻、就能有如此思辨暗自佩服。三人各有心思,一时也就没继续关注扎克伯格究竟是谁,这也让穆维周松了口气。

    穆维周叫小童温了壶水,找出从杭州带来的绿茶泡好,几人围着桌子一边喝茶、一边攀谈起来。聊了一会,穆维周越发觉得与王充和班固比较起来,自己同班超更谈得来。一方面穆维周感觉班超性格极好,别看现在落拓不名,但言语之间往往给人气势恢宏、气象万千之感。另一方面班超虽不像另外两个人那么有学问,可讲话时颇知典故,深明大义,而且那些典故、道理一说,穆维周马上能够在头脑中做到对应,一下就明白了。与王充和班固交流,穆维周到头来多半扮演的是一个学生、一个倾听者的角色,因为二人的知识学问不得不让他满怀仰慕;而与班超交流,更多的感觉到一种温厚、踏实,那些班超言语中的经历、故事,就好像穆维周也曾经参与过一般,不自觉的被影响,那中间没有仰慕、没有崇拜,更多的是不能与之并驾的遗憾。

    渐渐的几人说起了各自的近况,都不由唏嘘起来。

    穆维周很奇怪,在他看来,眼前这三个人应该称得上人中龙虎,国之栋梁,历史也都证明了这一点,为什么眼前都郁郁不得志呢?于是好奇的问道:“几位大哥,在小弟看来,你们每个人都称得上才气过人,人中翘楚,却为何境如此呢?”

    三人听了这话,彼此相视,都不说话了,房间里一阵出奇的寂静。穆维周以为自己说错了话,正待找个别的话题岔开,只听王充开口道:“不瞒兄弟说,这个问题愚兄原来也是奇怪,思忖很久,倒也想出一些道理。刚才我想了一下,两位班老弟虽与我情况略有差别,我的道理倒也能以并解释的通,不如我先讲讲如何?”

    班氏兄弟是了解王充的,知道他看事精准,见解独特,往往出人意外,自然并不反对。

    于是王充道:“刚才穆兄弟说我等才气过人,若是其他人、其他场合讲起,我们自当会与他客气,而不敢当了,但穆兄弟非常人,我等再那样讲,便是瞧不起你,不拿你当自己人了。”王充两句话,说的穆维周心花怒放。想想眼前的三位能把他当自己人,那是何等的荣耀。其实他却没想到,这就是王充的厉害之处,随便的两句话,不但给他戴了一顶大大的高帽,还一下拉进了彼此的关系。只听王充继续道:“子曰‘当仁不让!’穆兄弟能看出我等怀才,但我等眼下境况,实属不遇。这遇实在是很难解释的事情。才能超群,cao行高尚的人,不被赏识也照样身处下流,才能低微,品格恶劣的人,如果能被赏识,也会地位在众人之上。作为一个心怀家国天下的士人来说,获得朝廷的赏识,恐怕是根本的目的了。先不说那些才智低位、毫无节cao的人,即便真正能称得上‘士’的人,也多得很,而能给出的位置却是有限的,这就自然造成不遇者更多。至于‘天下之大,贤者居之’,我看更多的是读书人给自己做宣传罢了。那么怎么才能获得赏识呢?除了运气,我看很关键的还是出身。”

    “出身?”穆维周不解的接口道。

    王充冲他点点头,微笑道:“对,出身!‘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在大汉,最终的赏识一定是来自与当今皇帝。穆兄弟你想啊,皇帝只是一个人,他要想把这么大一片土地、这么多人管理好,肯定不能事事亲为,一定需要很多人。这些人就是所谓被赏识的人。这些人怎么来的呢?当皇帝需要用人时,他首先会在自己熟悉的人中选拔物色或者找他们推荐。而这些皇帝熟悉的人,会因为自身利益或者某些原因,自然形成一个小圈子。这个小圈子,又会辐射出其他的许多圈子,以此类推,整个大汉,就自然而然的关联到一起了。圈子离皇帝越近,获得赏识的机会就越大,一旦获得赏识,能够做出的事情也就越重要,也就越能收获名利。那个最接近皇帝的小圈子,多半是各大王公、重臣,而他们无不属于高门豪第啊。”

    一席话说得班氏二兄弟频频点头。王充见穆维周听得认真,怕他没有完全理解,继续道:“我可以举个例子。比如愚兄。愚兄自幼家贫,门户细弱,所以虽略有天资,求学不辍,却也难逢际遇;至于班家,虽略累家声,但偏治书史,且绝非望族,所以孟坚拔于兰台而止于兰台,仲升寄望于军旅,却换来十年蹉跎。什么原因呢?门第罢了。说到底,我们离皇帝太远了,没有人会在意我们才德如何。”

    穆维周对于怀才不遇从没有切肤之感,一方面他年纪还小,根本没有考虑遇不遇的机会,另一方面,身处现代社会,人们的出路,比照东汉时候也确实多了,从这一点看,社会的发展还是有进步的,尽管进步有限。穆维周听了,想当然的说:“既然老哥发现了这其中的奥妙,想办法去融入那个圈子啊?”

    王充听了,与班固相视一笑道:“哈哈。穆老弟,人的圈子换起来可不像我们说得这么容易。不同的圈子,行事准差别很大。拿最平常的来说,咱们会在一起吃酒,可与王孙们就多半不会,就像我们也很难请一个贼盗一起饮茶一样。人活着,最终还是一个自己,一个精气神。与其学着别人的亦步亦趋,到不如自己走个大步流星。更不用说,万一弄个邯郸学步出来,那老王的人岂不丢大了。哈哈哈!”

    班固见穆维周没有完全明白,解释道:“穆老弟,要融入刚才仲任兄所说的圈子对于我等来说,其时代价挺大。圈子是由人组成的,与人打交道就离不开衣食住行。不怕穆老弟笑话,前两天仲任兄咱们三个在兰台聚的一餐,便值愚兄半月的俸禄。偶尔为之,尚费思量,若是经常宴饮,我们、我们恐怕要退避三舍喽。哈哈哈!”

    穆维周听了,恍然大悟,心想我们随便吃个饭都要花他半月工资,和那些真正的高门贵第的人打交道,对于他们来说根本是不可能啊。于是张嘴便道:“班老哥何出此言,以后吃酒,从来小弟做东便是。”他却没想,如果不是交了柳青萍这样一个有背景好朋友,他哪里会有钱去请人家吃酒呢?为什么穆维周不会想到这一点呢?这就是穆维周与众不同的地方。他一般不会轻易把一个人当做自己的朋友,因为对于他来说,朋友是挺神圣的字眼,一旦他把一个人当做朋友了,那么这个人的喜怒哀乐甚至生老病死,都和他有了关系,那个人就好像自己生命的延伸一样。在他心中,柳青萍是过命的交情,所以花柳青萍的钱,他也觉得很自然。当然前提是一来柳青萍钱多,二来也没花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