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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七章:割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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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五十七章:割袍

    这一等便是大半个时辰,马车上的清风似乎毫不着急,闭目假寤,钟静盘坐在车辕之上一遍又一遍地擦拭着手里的宝剑,不时抬着看上对面一眼,每看一眼,堵在路中间的刘强便觉得像被刀子剜了一下,心里头凉嗖嗖的。

    要说不怕那是假的,对面被自己堵在路上的那是谁啊?统计调查司的清风司长,那是跺跺脚定复两州都要抖三抖的大人物。刘强虽然腿发软,甚至有些抽筋的前兆,但他仍然坚持着,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驰道上传来急骤的马蹄声,刘强重重地吐了一口气,声音之大让他自己也有些吓着了,看着身边的士兵看着自己奇怪的目光,干咳了一声,掩饰自己的失态,这下好了,应当是大帅的命令到了,不管是放还是不放,自己都解脱了。

    随着报信的卫士一齐来的是大帅的贴身卫士唐虎参将,刘强更加高兴,有了这位爷,那自己就更不用担心了。

    顶着两个黑眼圈的唐虎飞马奔到清风车前,下马拱手道:“清风小姐!”

    清风似笑非笑地道:“虎子,你训的好兵啊!连我也赶拦啊!”

    唐虎一听这话可算是连自己也怪上了,不过他可不怕清风,笑道:“清风小姐莫怪,那小子就一死心眼,大帅的话在他心中便跟圣旨一般,我这就去叫他让路,清风小姐马上就可以进园子里去看霁月小姐了。”笑着转身走到刘强跟前,挥挥手道:“散了,散了!”如蒙大赫的刘强赶紧指挥着士兵撤去强弩,收起硬弓,沿着道路站面整齐的两排。

    看到唐虎顶着两个黑眼圈的钟静,哧的一声笑,低声道:“自己就是一特大号的死心眼,居然还说别人,这姓刘的校尉心眼可比他强多了。”

    清风也笑道:“钟静,虎子那两黑眼圈是你的杰作吧,你怎么跟他打起来了?”

    钟静道:“谁叫他口无遮拦,逮着机会我还揍他!”

    “是吗?我看你也受了伤吧,今儿个走路都有些不方便!”清风道。

    钟静一咧嘴,有些无可奈何地道:“小姐,这唐虎打起来就是一不要命的疯子,他打架不是想打赢,而是时刻想着和对手一起死,让我束手束脚,总不成真要他的命而自己落一个重伤,好不容易逮着机会赏了他两拳,还被他踢了一脚!”

    清风呵呵笑了起来,“好你受点挫折也好,你呀,练得是江湖功夫,虎子没正儿八板地学过功夫,一招一式都是从战场上千锤百炼中历练出来的,别看一对一他不是你对手,但真把你们俩放到千军万马的战场上,他活下来的机率可比你要大得多。”

    钟静也不再是那个以前在江湖上厮混的侠女了,跟着清风,见多了千军万马厮杀的场面,知道个人武功再高,在战场上能起的作用也有限。当下点头道:“小姐说得是!”

    “你真明白我的意思了吗?”清风瞟了钟静一眼,“我不懂武功,但平常看你们练功,倒是看出些差别,你练剑时很好看,但虎子们练功夫时却很是枯燥,就是那么简单的劈,刺,削,崩。”

    钟静霍然惊道:“小姐,你是说我的招式太花哨不实用?”

    清风点头道:“剑是用来杀人的,不是用来起舞的。”

    钟静若有所思,“小姐,我有些明白了。”

    清风一笑,不再作声,马车慢慢地开始向前走,驶过刘强身边时,清风忽地探出身子,微笑着对刘强道:“刘强校尉是吧,你很好,很好,我记住你了!”

    刘强身上的冷汗唰地一下冒了出来,这是什么意思?记住我了,是要收拾我么?一想起清风的身份,脑门上的汗大滴大滴地掉了下来。

    “唐参将,清风司长说,说他记住我了,唐参将,你可要救救我!”一把拉住唐虎,刘强心惊胆战地道。

    唐虎满不在乎地一甩手,“清风司长收拾你?就为了你将她拦在这里半个时辰?刘强,你没吃错药吧,小姐要收拾你,还要跟你打招呼,随便派个人就把你拾掇了,你还真把自己当号人物了。把心放到肚子里吧,清风司长说记住你了,那就是记住你了,说不定这还是你的福缘呢!”大大咧咧地说完,挺胸凹肚地也向内走去,只留下一个呆呆地刘强,站在哪里反复念叼着,记住我了?记住我了?

    马车一路驶进桃花小筑的大门,在霁月常居的那幢房子前停下,钟静扶着清风走下马车,得到卫士禀报的霁月站在小楼的门口,神色复杂地看着正缓缓向自己一步步走来的jiejie,小嘴张开又合上,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meimei,不准备让jiejie进去吗?”清风脸上带着微笑,走到霁月的面前。伸手摸了摸霁月的脸庞,顺带着轻轻地扭了一下她的鼻子。

    霁月无声地叹了一口气,清风的这一个动作让她眼中的坚冰慢慢融化,似乎想起了什么往事,身子一侧,“jiejie,进来吧!”

    房子不大,但却布置得很精巧,里面的物事都是李清精心挑选的,桌子上放着一个针线筐子,一双还没有纳完的鞋底便放在桌上,清风叹了一口气,拿起鞋底,看着那一看就知道是极度用心才能纳出来的鞋底,轻声道:“你还在为将军做鞋吗?”

    霁月脸微微一红,低声道:“也没什么事做,便做做鞋,打发打发时间,对了,也不仅仅做鞋,我现在还会做衣服了。”

    随意地在桌边坐下,清风放下手中的鞋底,“你每天就做这些来打发时间?”

    霁月点点头,旋即又摇头道:“还有看书啊,弹琴啊。”

    清风眼中闪过一丝痛惜,“meimei,你坐吧,我们姐妹俩好好说说话!”

    霁月温顺地坐在清风的对面,眼睛盯着清风,抿着嘴,却是一副倔强的模样。

    “meimei,你寂寞吗?”清风忽然问道。

    “有时觉得有点寂寞!”霁月点点头道,“不过大哥有时间总会过来陪我说话,听我弹琴,便不觉得寂寞了。”霁月眼中神采飞扬起来。

    “大哥,你叫将军大哥么?”清风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是啊,大哥便是让我这么叫的!”霁月有些羞涩地道。

    说话间,霁月的贴身婢女巧儿冲了茶端过来,有些战战兢兢地放在桌上,大气也不敢喘一口。“你叫巧儿是吧?”清风忽地开口道。

    巧儿没有想到清风会跟他说话,乍一闻之下,手一抖险些把托盘丢在地上,“婢子是叫巧儿!”

    “你下去吧,将屋子里的下人都出去,我和meimei要说些体己话,你们就不用呆在屋里了!”

    “是,清风大人!”巧儿赶紧施了一礼,急匆匆地退了出去,招呼屋里的几个丫头婆子都退出了房子。

    霁月奇怪地道:“jiejie,这几个人都是我到了桃花小筑之后,大哥给我配备的,你怎么知道她叫巧儿。”

    清风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茶,轻声道:“霁月,在定州,只要我想知道的事,就一定会知道。”

    霁月的脸色慢慢地沉了下来。

    “霁月,你也不要恼火,我今天来,是想与你好好地谈一谈,这不但关乎着你的未来,也关乎着jiejie的未来。你能认真地听我说完吗?”

    房门外,唐虎施施然地走了过来,看到守在门外的钟静,示威般地向她挥挥拳头,咧开大嘴,无声地笑了一下,钟静翻了一个白眼,懒得理他,抱着剑靠在一株树上,脑子里却想着清风跟她说过的话,小姐虽然不懂武功,但却一眼看出了自己功夫中的弊端啊,自己的剑招中,的确有好些花式,好像用不着,像昨天与唐虎那个疯子打斗,自己就根本用不出来那些招式,更多的是一些直接的反应。想到这里,不由又看了一眼唐虎,却看见唐虎正在另一侧盯着他呵呵地笑。两手互握,将骨节压得啪啪作响。钟静不由大怒,手不由自主地抚上了剑柄,正想说话,却见房门打开,巧儿和几个丫头婆子都走了出来。

    唐虎不由有些动容,伸手招来巧儿,问道:“巧儿,你怎么出来了,不在里面服侍小姐么?”

    巧儿倒是认识这个一直跟着大帅来这里的黑汉子,躬身福了一下,细声细气地道:“唐将军,大小姐要跟小姐说话,让我们回避呢!”

    唐虎疑惑地看了一眼钟静,挥挥手道:“好了,你下去吧!”心道,两姐妹分开也够久了,而且还是吵了一大架才分手的,这么长时间没见,想必火气都下去了,好好诉诉离别后的情况,倒也正常。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唐虎即便肠子再直,也觉得有些不正常了,这体己话也不免说得太长了,竟然一个上午还没有说完,早已过了午饭时间,唐虎示意巧儿去请示是否先吃了饭再说,也被清风一顿呵斥给赶了出来。

    疑惑地目光看向钟静,却见钟静也是一脸的迷惑。无奈地唐虎只得再等,大帅让他过来,就是怕清风又跟霁月说什么不好听的话,但现在这种状况,自己也不好撞进去啊!

    又过了半个时辰,屋中忽地传来霁月的啜泣声,唐虎脸色一变,大步便想闯进门去,还没走两步,眼前人影一闪,钟静却已拦在了他面前。“小姐没有叫你进去!”钟静冷冷地道。

    唐虎按住刀柄:“又想打架么?”

    “随时奉陪!”

    两人瞪眼对峙,互不相让。房中霁月的哭声却是越来越大,中间还夹杂着清风压低了声音的喝斥,虽然听不清清风说得是什么,但毫无疑问,就是在斥责霁月。唐虎不由急了,大声道:“母老虎,再不让路,我真要动手了!”

    “你个夯货,动手试试!”钟静一听唐虎在这么多丫头婆子面前这么叫自己,脸都绿了,幸亏让高家柄一帮人远远地候着,否则这脸就丢大发了。

    两人正剑拔弩张之时,房门霍地打开,清风一脸铁青地走了出来,“钟静,我们走!”她大声喝道。

    钟静狠狠地剜了一眼唐虎,转身迎向清风,唐虎却走向房门。

    “jiejie,你站住!”霁月忽地出现在门口,手里却拿着一把剪刀,唐虎陡地见到这一幕,一下子毛了,“霁月小姐,你要做什么,放下剪刀!”

    霁月对唐虎的话充耳不闻,看着清风,冷冷地道:“jiejie,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jiejie了,今日你出门之后,我们姐妹情谊,一刀两断!”扬起剪刀,哧啦一声,剪下一断衣袖,扔在清风的脚下,转身走进房门。

    房外所有的人都楞住了,目光都呆呆地看着那在地上被风不断卷动的衣袖。清风脸庞微微抽搐了一下,弯腰拾起那截衣袖,看了半晌,塞进怀里,一言不发,转身向外走去。

    唐虎站在原地,看看远去的清风,又看看紧闭的房门,“这,这是闹的那一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