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七六 母子
等到会客结束,徐氏母女告辞之后,黄母到房中,靠到了躺椅上,以头枕住软垫,脸上终于显出几分疲惫之色。 “这下子,你算是满意了吧。” 听到老娘这句话,黄昶知道这是在抱怨自己先前自作主张的事情了,当即笑着凑上去,伸出双手替母亲轻轻按摩头部,同时陪笑道: “我当时只是想他头一次在公众场合露面,不能让人小瞧了咱们黄家,谁知道后来还有那番机遇呢也是他运气好。” 黄母哼了一声: “你是一片好心,只希望他将来能领情才好这种事情,我从小在家里见得太多了。你外婆一生cao劳,到头来还是免不了被说偏心。原以为自己千挑万选,不惜为其舍弃一切的夫婿总能不一样,想不到还是逃不开男人啊,都是一路货!” 这是冲着父亲发的牢sao,黄昶不好搭话,只能尴尬笑了两声,默默保持手上动作,让母亲能舒服些。而陈氏显然也很享受儿子的动作,双目微瞑,似乎要进入沉睡之中。过了一会儿,却又忽然开口道: “阿昶,我记得你说过,你前世的那个天下,官府是不允许纳妾的?” 黄昶轻轻一笑: “是啊,男女平等,一夫一妻,何止是不许纳妾,只要对婚姻不满意了就随时可以分开。不管男方女方都能提出,另一方反对也没用。” “听起来倒是不错” 黄母悠然道,黄昶却撇了撇嘴: “不错?大约一半的夫妻最终都选择了分手,我原先所在的那个国家稍微好一点,也要在四成左右。即使成了婚的,男人女人在外面鬼混的也很多,大不了就离呗。人们虽然结婚,却不知道能不能走到最后。” “即使有了充分的选择权,大多数人的选择最终却都差不多男人贪漂亮,女人则看钱。穷鬼想要结婚难如登天,年轻姑娘则多半只盯着有钱人。虽说明面上不许纳妾,有钱男人私底下养着两个三个的可多着呢,跟妾室其实也没啥两样哦,有一点好处:她们是完全自愿的,而且不受约束,照样可以在外面找其他男人。” 黄母半晌无言,过了许久才轻轻叹一口气: “看来无论哪个世道,都免不了这种事情啊。” “是啊,只要人的本质没变,到哪个世界都一样。我也是觉得‘人多力量大’这句话,到哪儿都是管用的当初外祖父一个提篮小贩,能够在一代人之内便建立起陈家庄,不也是靠了二十几个子女,以及诸多姻亲的襄助么。咱们家人丁本就不旺,总要抱团起来,才好尽快壮大。” 黄昶趁机赶紧又为自己的行径辩护,黄母偏过头,斜了他一眼: “行啦,知道你心存高远头去跟你爹说这些话吧。他最乐意听。” 黄昶笑笑,知道这一关算是过去了。不过也不好马上就走,还得在母亲身边再痴缠一会儿。想了想,又换了个话题道: “那徐夫人说话还是有些不尽不实啊,先前不是说她女儿跟咱家豆豆差不多年岁么,怎得差了好几岁,连‘抱金砖’都不止啊。” 黄母微微叹息一声: “她也叫没办法,我也是这几日才知道。原来徐家看起来光鲜,其实内里早就空了,偏偏架子还不能倒一家子大大小小几百口人,全压在她肩上。人多力量大?哼,人多麻烦也多啊。” “那是没管束好,若是当家人有心振作,好好整顿一下,把那些人的力量发挥出来,而不是一味内耗,何至于此。” 黄昶自信道,陈氏却又叹息一声: “徐家老大死得早,二爷又是个只知道风花雪月,不管俗事的。她虽然仗着娘家姓氏才站稳了脚跟,可终究是外姓。管住内宅,勉强维持个虚面子还可以,真想要对外革新振作,毕竟不是一个女人能撑得起来的不过文静却是个好的,以后若有必要,阿昶你不妨多照应着些。” 黄昶立即答应了,心中却是暗自盘算徐家既然自己不行,那就只有依靠姻亲了。以我为主,这不挺好么。老娘在知道徐家底细后,却依然看好这门亲事,估计也有这方面的因素在。 当然这些话就没必要明说了,稍稍顿了一顿,却又问道:
“娘是打算把若若的事情公开么?” 今天老妈两次在外人面前谈起黄昶的师妹,毫无疑问是在对外放风了,但又没提及姬若的姓氏,看来还是有所保留。黄昶在这方面自觉跟不上母亲的思路,索性还是问问清楚为妙。 不过陈氏似乎并没什么具体打算,只发出一声轻笑: “先露点口风吧,也免得总有人不知道天高地厚,还打你的主意这种事情夜长容易梦多,你还是尽早去一趟镐京城,定下来为妙。家里头身份相差得太远,就不出面了。” “儿子知道,这不是过几天要给老爹做寿么,等事情结束了就过去。顺便和三舅表弟他们一起去,设法在那边开个局,布个点。” 陈氏微微颔首,忽然又想起什么,冷冷哼了一声: “也就是那个姓白的作怪,好端端提什么做寿摆排场,你爹他倒是上了心了。这几天一直拉着老大老四女婿几个在那儿谋划筹算,要不是你在外头,估计也跑不了。” 黄昶笑道: “我其实也觉得那白总管说的有道理,我们家确实需要这么个契机,在褒国上层圈子里亮亮相。想要开辟新家族,这一步终归是免不了的。” 陈氏却呸了一声,怒道: “可是这两天却有人来探我口风了她们见攀不上你们兄妹,居然又想要往你老子身边塞人!就趁着给他做寿的机会,当贺礼送过来!” 黄昶一愣,心说还有这一招?倒是真想不到送寿礼有送美人的吗?问题是用这种方法也攀不上亲戚啊。正经妾室可也是要抬进门的,当礼品送来的那就一玩物罢了,根本谈不上联姻。 不过黄家初立,规矩还不那么严格。白姨娘当初也是以“伺候洒扫”名义进的家门,生了儿子以后才被提拔的。有她这个例子在,也难怪人家抱有希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