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章 世人教化与签帅为虎
苏护虽然既位蜀王，却只立一个后宫，在他看来，自己之于这个王座并没有久留之意，自然不需广立后宫造产子嗣。对他来说，角念一人足矣。因此，尽管很多大臣都劝说只立一宫不合礼制，苏护坚辞不就。角念闻言，感激苏护情深，两情相悦更甚往日。 蜀地丰沃，又兼风调雨顺，物产颇多，可苏护知道新国初立，民心不安，必须休养生息，减税薄赋。为了教化于民，苏护广修学府，招收天下之民学而教之。苏护善清雅，又立玄学馆、史学馆、文学馆等，各学馆招收门徒，又广播天下，蜀中民风一改而新。世人若谈教化，皆称道蜀主。 当梁王宋恒听说苏护自立为蜀主，暴怒，急召孟度入殿，责备说道：“孟度，多亏你还是我的都督，竟然看人失方。昔日，你劝我引苏护入境，又让我派苏护平叛洵州王杨承之，可是现在却是引狼入室，他不但带走了我的数万兵马，还窃取了我的蜀地，自立为王。这难道不是你的过错吗？” 孟度听了，低下头说：“孟度看人失准，确实有过，梁王可免去我都督之职，并收回我的爵位，孟度好无怨言。” “‘南孟度，北苏护’，如果我免去了你的都督，又有谁能代替你去伐蜀呢？” “梁王准备兵伐西蜀？”孟度有些愕然的看着宋恒。 “我是梁王，终究不能忍受一个这样的劲敌扎根在我身旁。北魏已经自己陷入混乱，自然不必再去担心。当务之急，只要赶早除掉苏护，我这天下才能有个安稳。既然不能防患于未然，那么就要趁着苏护势力还不够强大，趁早剿除他。你是梁国的都督，是不是也是这样认为呢？” 孟度摇了摇头，“建康与益都，相隔万里，陆路已绝，唯依水路。可是水军西上，逆流而进，没有一年时间恐怕是到不了那里，此蜀地一不可图也。蜀地崎岖道远，援军难抵，若强行进军，未必能胜。苏护惯以谋略惊天下，如果伐蜀的军队吃了败仗，而援军又不能到达，西征之军便陷入死地而难以自拔，此二不可图也。宋氏兄弟霸凌蜀地十年，极尽残暴，早已恶贯满盈。苏护执天意诛杀他们，已经深得民心。现在蜀地，军民同心一志，各郡各州，量才而备，我们如果没有民心支持而仓促征伐未必能够攻下。此三不可图也。现在梁国各郡州主，贪图安逸，奢侈无度，虽然今年丰收，可是各地府库空竭，复无器仗。去年山越又反，以至东境饥流，三仓无米。没有那么多的粮草供应，很难跋涉万里去攻伐蜀地，此四不可图也。孟度今日夜观天象，见岁星正当蜀地的分野，此乃天佑，出师必然无功。此为五不可图也。” “可是，当年邓艾出兵绵竹，未费吹灰之力就收复了蜀国，我们如何就攻取不下？” “蜀主刘禅昏庸无能，只是依仗着剑阁之险，一旦险要被人夺走，那么蜀地也就失去了。凭借我对苏护的理解，此人多谋善断，颇通文史，不可能再重蹈旧人之辙。” “难道我们就放任苏护自立为王？！”宋恒显然不满意孟度的答复。 “梁国的大臣们安逸太久了，他们早已不善弓马。当前之计，当是厉兵秣马，养精蓄锐，待时机来时，或有可为。” 梁王长叹一声，“与虎狼为伴，又岂能在枕席间安然入睡？！” 梁王没有除去孟度的职位，只是叫他继续cao练兵马，以待未来入蜀之战。 孟度知道苏护自立，心中窃喜，假意cao练兵马，却为迎接苏护伐梁做着准备。在孟度看来，梁王宋恒的朝廷根基不稳，已经摇摇欲坠，他只要任其腐朽下去，便再也没有力量抗衡苏护了。 荆州刺史熊朗病死在任上，梁王打算让熊朗的儿子熊恭接任他的位置。孟度知道熊恭勇猛而有韬略，如果让他驻守荆州，苏护就很难攻克荆州而进军梁国了。可是孟度并不想在魏王面前过早暴露自己，就贿赂梁王所宠幸的尼姑妙音，让梁王任命被视为“弱才”的黄门侍郎殷仲当荆州刺史。梁王宋恒果然听从妙音的意见，以殷仲出任荆州刺史。 司空高谦送一密启给孟度，直言梁王之过，并有意迎取会稽王为帝。孟度见了，立即去司空府拜访高谦，并在密室中对高谦说：“会稽王和襄阳王都在梁王的签帅监督之下，他们就算是逛一逛街，也会被签帅们报告梁王。又怎么能有机会离开流放之地来到建康呢？若真有不臣之举，恐怕会稽王还没有到达建康，就已经死在路上了。” “签帅为虎作伥，权倾诸王，直接杀掉不就行了吗？” “就算是杀掉这些人，也未必能够如意。司空大人当谨慎为之，若有不慎，性命必然不保。” “苟利国家，何论生死？！”高谦说罢，又是一阵唏嘘感叹。 不久，高谦结党谋反，被梁王下入死囚。梁王听说高谦还有两个儿子在长乐郡，就派使者对高谦说：“你若将你的两个儿子招来可免你一死，不然性命难保。” 高谦对使者说：“高尚为人仁厚，我若召他一定会来。高序为人刚烈，能忍辱负重，能成大事。他一定能够料到被召进宫后必死，一定不会来。他们都是我的儿子，我不会发召让他们来见我！” 梁王大怒，派南徐州刺史赶赴长乐郡征召高谦儿子，并在诏书中说：“你们若莱，我就让你们的父亲活命，若不来，马上就杀死高谦。” 高尚想跟随刺史入宫，高序拦住说道：“梁王召我兄弟，并不是为了让父亲活命，他只是担心我们在逃脱之后成为祸患，所以才用父亲作为人质，假意召我兄弟入宫。我们兄弟二人一旦入宫，父子三人就会被一起杀掉。这对父亲的死活又有什么好处呢？” “我知道应召前去也不能保全父亲的性命，可是如果我们放弃自己的父亲，逃出长乐郡，以后又不能报仇雪恨，到头来落个不忠不孝，岂不为天下人耻笑？”高尚说完，脸上尽是悲伤之意，他拍了拍高序的肩膀，像是安慰似的说：“你现在可以逃走，争取以后能报杀父之仇，而我将安心就死，去陪伴我们的父亲。” “我不能让你那样去做。”高序说罢，拔剑刺死南徐州刺史，强拉着高尚逃出了长乐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