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二章 雀仙阵与河神
在平城时候，他就在鸿雁池边，跟萧鸿渐学习水阵的演练之法，只不过那时布置的阵法多被用去了捉鱼，而现在却正是那些水师阵法的用武之地。 苏护在黄河岸边见黄河水势涛涛，只在靠近岸边的地方才有几分舒缓，于是毫不犹豫的用那些看番来的一千多根木材布置下了一套雀仙阵。 若能俯瞰，雀仙阵的布置就像是一只只横亘在黄河岸边的开屏孔雀，前头狭窄的是入口，可是越往深处走便会愈加开阔。木桩高低错落，水路纵横，一旦进去便是入了迷宫。雀仙阵本来共有三十条水路，其中六条为生路，二十四条为死路。可是，苏护知道梁军水军强悍，略作改良，将那三十条水路只留下了两条生路。 战场无情，即便此时的苏护要面对的故国兵将，也绝对不能有妇人之仁。不能突破天堑，这个天下终究还会是一片混乱。 苏护看着沿着黄河岸边布置好的雀仙阵，听着那浩荡的激流之声，咬了咬牙，眉宇间露出几分凛然，“宋恒，我来了！” 苏护布置好阵法后，又让人沿江撤掉岗哨。有了如此雄武的阵法“看门护院”，所有的防备就都变成多余的了。 魏军众兵将见此多有震惊，这位新来的持有节钺的河内刺史太过不同寻常，将城中百姓全都赶出城去开荒耕种，却又不毫不设防。要知道，对岸的梁军可有数万之众，即便魏军严阵以待也绝对是敌不过的。之前军中还有传言说这位苏刺史带来了十万天兵，可是除了他带来的那几百名老弱残兵，多日以来未曾添得一兵一卒。魏军还是一万，梁军还是五万，这种差距的悬殊丝毫没有改变，而那些心中的恐惧当然也没有改变。 军中各将见了着急，他们已经料到，若不设防，梁军必会乘虚而来，而到了那个时候，就没有人能够再去抵挡了。这些将军或一人进谏，或联名求见，苏护只是拒而不见。 到了后来，很多人听说刺史只在自己园中养花种菜，抚琴下棋，更是气愤不过，几名脾气大些的将军直接冲到刺史府打闹。但是闹也没有，这些将军没有一个人是九离苾的对手。 九离苾看着那些垂头丧气的将军，安慰似的说：“你们只管回去练兵，到用到你们的时候，刺史大人的命令很快就能到达。” 那些士兵虽然在九离苾跟前吃了一些亏，却是依然不满，他们心中已经完全被忧虑所占据，他们只不过是太担心，担心南梁军队一旦大军压境，河内就失守了。 多年以来，这一万魏兵将驻扎河内，每个夜里都穿着铠甲睡觉，为的就是守住这座边境之城，保卫北境的安定。可是河内守住了，为此死伤的将士却是无可胜数。常常就是，一批军马扛不住了，另外一批接替而来。在这片兵家必争的土地上，已经算不出到底埋葬了多少人。 九离苾见那些将军依然围在院门口，不愿离去，也是发愁。 “九离苾，你来。”刺史院中传来了苏护的喊声。 九离苾看了一眼这些将军走了回去。 这时的苏护正在园中闲坐，乌梅儿则带着小征南在一起玩耍。苏护看见九离苾来了，就问：“那些将军还没有走吗？” “他们好像心事重重，对于您的阵法还是放心不过啊。” 苏护听了，笑着说：“这些都是忧国忧民的人，你去把他们的名字抄录下来，日后当有重用。” “他们要是还不走，怎么办？” “你就告诉他们，三日之内，当有一战。魏军不会死一人，而梁军的万千军马必会有去无回。如果他们还不走，你就带着他们去城外开荒去。那些荒废的田地太多了，这满城的几千人口好像并不够用。” 九离苾领喏出门，将那几名将军的名字记下，又转述了苏护的话。 几名将军愕然之下，怏怏而去。 翌日，苏护将前军军长唐辉召到刺史府，下了一道军令：命令全军准备好强弓硬箭并各种火具，并白日休息。 唐辉兴奋的问道：“刺史大人，这是要打仗了吗？” “别人来功打我们，我们总要来接待一下吧。”苏护笑着说道。 “梁军真的要来？” “今夜差不多该来了。” “那我马上回去增加岗哨，加强警戒。” 苏护笑着摇了摇头，“一切如旧，不必可以设防，你们只要在白天休息好，到了晚上还有力气去打仗就好了。” 唐辉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苏护说：“您在河岸布置的那些树桩真的能够……” “能用与否，效果如何，今夜便知。”苏护说完，又笑着说：“我从平城带来了一些好久，你去搬两坛去岸边。今夜，我们一起把酒临风，看个热闹。” 唐辉显然没有那么大的自信，虽然苏护在北境的征伐中取得过无比辉煌的成就，可那毕竟是对付那些没有开化或是开化不足的荒蛮部落。南梁正统加身，能人异士数不胜数。当年苻坚领百万大军南征，投鞭断流，却兵败淝水，终致秦土分崩，魂断新平。在长达近百年的南北纷争中，北境之人并没有占到多少便宜，而北境的领土也被南人从长江之北赶到了黄河之北。 离开了刺史府，传达完刺史的命令，唐辉独自来到黄河岸边，忽然跪了下去，哭泣着说：伟大的河神啊，请您一定要保佑我魏军大获全胜。 虽然唐辉代表苏护这位刺史向全军下达了白日休息的军令，可是这一万兵将，却并没有几个人能够真的睡着。当听说梁军很可能就在今夜袭掠河内后，一个个更是寝食难安。很多人都自觉的来到黄河岸边巡防。 当夜，浩浩汤汤的黄河两岸一片宁静。无论南岸，还是北岸，所有的人都清楚，这个看似无比静谧的夜晚已经杀机四伏。 胜券在握，南人如此认为，北人亦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