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强颜欢笑与勾心斗角
“是的，只有这些。”苏护说完，又把目光转向别处，那里有几许落寞，他生怕被人看见。 “你恨我嫁给颜君吗？” “我不恨，至少拓跋颜要比贺六浑那类酋豪们强多了。” “哦，我一直以为你会恨我。当你和花弧来紫宫参加太子的庆功宴时，我为你把盏，不敢看你的眼。” 苏护淡然一笑：“胡汉不通婚，我对此早有预料。你不是也说过吗，我和钟丽秀都没有希望。” “那是我父母的固执，我却并不是那么想。”游雅说到这里，犹豫了一下，没有继续说下去。 “在来平城之前，我曾经去过一次上党郡，并去拜见了你的父亲。当他说你嫁给了以为贵族时，我还在心里为你高兴呢。我只是没有想到会是太子，颜君虽然命运多舛，但运气实在是太好。”苏护说完，才感觉到自己话语中有着难以掩饰的嫉妒。 “你以为紫宫真的那么好吗？对我来说，那就像是一座牢院，死死的将我束缚在那里。除了强颜欢笑，便是勾心斗角。我喜欢自由，就像过去那样自由自在的生活，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没有礼数，没有家法，没有顾忌。” 苏护笑了笑说：“时光如白驹过隙，我们终究停不下来。” “如果是个男人就好了。”游雅感叹说，“即便是个女人，不入帝王之家也好啊。” “你的富贵与地位或许也是别人所觊觎的。” “谁喜欢就拿去吧，我只想回去乐都，采桑种田，再跟着你和钟丽秀去雁山的山顶烤鹿rou……”游雅看着远方，悠然自得，不知是回忆，还是会在畅想。 “钟丽秀应该还在凉州。” “他过得好吗？” “不太好，住在汉人的坞堡里。我本想带他离开那个荒凉的地方，但他厌恶魏军，不肯前来。” “我们回去吧，我该走了。” 苏护点了点头。 在返回的路上，苏护对游雅说：“你最好不要生儿子，如果是，就想办法在上党郡换一个差不多女孩。” “这是为什么？” “子若贵，母必死，这是魏国的旧例。如果你的儿子被封为太子，那么敕封之时，就是你的死期。”苏护带着几分深沉说。 游雅想了想，“我不会那么去做。如果再有什么我所珍爱的东西，我是不会在轻言放弃了。死也就死了，带着希望去死总是带着失望而活要强很多。” 苏护叹了一口气，跟了上去，不再说什么。 送走花弧和燕青的卫队，苏护独自骑马返回武舟山。一路之上，他想了很多，但更多的却是落寞。 拓跋颜自随着尔朱荣来到北境，耗时数月，拉拢北方六镇镇守将军，除了怀荒镇镇守元丕犹豫不决，其他几个军镇的镇守将军都愿意随着拓跋颜起事。 这些被朝廷冷落的军镇诸将谋反之心早已有之，而现在，讨伐的理由名正言顺，太后的干政和对宦官近侍的宠信早已令天下人憎恶。 那些长时间被压抑的怒火一点即燃。长久以来，北镇之人被称为“府户”，长期戍守边境，即便尽忠职守多年，也未必能够得到官场晋升的机会。正是这种卑贱的待遇也使得他们羞于和大族结亲。而平城中的同族人，皆为贵族，毫不费力就能飞黄腾达。而现在，柔然已灭，敕勒、高车也已降服，虽然北方六镇在名义上还承担着国家的防卫，可是，这些军镇已经成了束缚这些鲜卑名门子弟的链锁。 拓跋颜对此早有预料，自然也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现在机会已经成熟，唯一缺少的就是一名死士，他需要那名死士不仅要死在太极殿上，还要挑起魏国和燕国之间的战争，如此，他便有机可乘。 后来，他终于找到了那名死士，这是一名敕勒人，名叫骨利干。骨利干答应拓跋颜会以燕国刺客的身份去刺杀魏王，并死在那里。他提出的条件也不算太高，就是让他的一家七口人永远摆脱奴隶的身份。拓跋颜答应会娶他的meimei，这让骨利干喜出望外，并欣然愿往。世代为奴，一朝解脱，即便舍生赴死对这些穷苦人来说也算是值得。 骨利干的家人很快就从那户劳役多少年的贵族家中搬了出来，那间像狗窝一样的住处不知埋葬了这一家人多少的青春。骨利干家中的所有人都已经知道这是一条不归路，并在骨利干出发前为他办了一场葬礼。虽然为活人办葬礼有些不合时宜，但他们都哭得伤痛欲绝。死亡无法避免，后世的所有荣耀皆赖那些勇敢的先人所赐予。 骨利干换了一套鲜卑人的衣服，离开军镇，赶去了平城。想到自己的父母、妻子、meimei和儿女已经重获自由，他心如止水，笑着走向死亡。 骨利干按照拓跋颜的吩咐来到武舟山下的燕春楼。 黄昏，酒楼里食客寥寥，一身鲜卑平民打扮的骨利干引不起任何人的注意。骨利干来到柜台前，有些羞赧的对着沽酒的伙计说：“我要找苏护先生。” 伙计将骨利干打量一番，不以为意的说：“你找我家先生作甚？” “我不能告诉你。那个人让我到了燕春楼先把这封信给苏先生，并说他见信之后自然就会见我。” “那你先稍等片刻吧。”伙计接过信笺，见上面写着“呈苏护亲启”的字样，就上了楼。 没过一会，伙计下楼来到骨利干身边，轻声的说：“你自去上楼，先生已经在等候了。” 夕阳西下，燕春楼二楼的一张酒桌边，苏护和骨利干面对而坐。苏护看着眼前这位模棱分明且一脸沧桑的男子，虽不相识，却心生敬畏，他很清楚骨利干此行的目的与归宿。 言谈之间，骨利干对苏护很是恭敬。根据拓跋颜的安排，他来苏护这里是要取走一副刀剑。至于剩下的事就全都由他自己来见机行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