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千金散尽与人心散尽
不久，魏王派尚书令珂安安抚众军，并敕令苏护到平城去见魏王，苏护慨然离营，去了平城。 苏护入太极殿，见太子拓跋颜侍立门外，就施了一个礼，笑道：“太子，好久未见。” 拓跋颜将苏护拉到一旁，严肃的说：“苏护，你当真杀死了使者？” 苏护点了点头：“众人劳苦功高，使者却大为不敬，赫连冲怒而杀之，不过责任却在我身。” “见魏王面，不可如此说。你只说使者假做敕书大肆索要柔然的奇珍异宝，不予，争斗之间，误伤致死。” “你是让我对魏王说谎？” “先生此时决不可固执，不然，三万军马难得恩泽，先生亦身陷绝境矣！你不是还想征伐南梁吗？所以，你还不能在这个时候死。” 想到梁国，苏护心头微微一震，的确，他还不能在这个时候死。 赫连冲见使者出殿来唤苏护，又说：“父王近来有恶疾缠身，心情抑郁，脾气反复，先生当珍重身家性命，绝不可任性而为。” “苏护懂了，谢太子！” 苏护随使者入太极殿，行大礼至魏王阶下说道：“苏护随大将军北伐柔然，经百十战，斩十万人，俘百万户，逐塞彦岭，封赤谷城，震怖漠北，今日凯旋而归，拜见吾王！” 靠在王座上魏王缓缓睁开眼睛，只是轻轻的问：“是你杀了我的使者？” “使者桀骜入营，手把文书，口称敕令，大肆索要征伐柔然所得之奇珍异宝。那些宝物本来是要送给魏王的，苏护气愤不过，与之争斗，误伤致死。若是有罪，苏护愿领罚。” “大胆汉……”魏王怒气喷薄，却终究没有说出那个“奴”字，他重重的喘了一口气，重新坐了回去，“你是魏国的功臣，他是天子的使者，有话可以说，何必两辆相杀？！” “苏护是为魏王的社稷着想。十万魏军，征伐数月，将可汗大檀驱赶到北方极地塞彦岭上，即便是封狼居胥山的霍去病也不过如此功劳。现在，兵至城外，慰劳未至，恩泽未施，我不忍让他们就此散去。使者骤至，口出狂言而招来众怨，此杀身之祸实是咎由自取。魏王当深思熟虑之！现在，三万军马就在城西，请魏王自行斟酌，论功行赏。千金散尽，还可再图；人心散尽，不可再生。” “先生伶牙俐齿，果真厉害，难怪我儿会选你做他的东宫侍郎。既然先生如此说，就把你的军功册呈上来吧。” 苏护把军功册递与中常侍宇泽，宇泽又将册子呈献魏王。 “此番征战，立大功者四百六十三人，中等功绩者一千五百三十二人，下等功绩者万余人。” 魏王听了，皱起眉头：“这么多人，何以行赏？” “依魏过军制，大功者和中等功绩者，可加官进爵，下等功绩者，可赏赐钱帛财物。此外，燕青和潘彰二人皆将佐之才，可委以重任。”苏护并没有为君子营刻意邀功，因为在路过武川镇的时候，镇守将军公孙羽特意叮嘱苏护不可在魏王面前言君子营之厉害，不然的话，不但他的君子营会丢掉，这位镇守将军也会陷入危机。苏护会意，却并不情愿。毕竟，那一袭白袍军马已经深深的刻在他的心头。 魏王放下手中军功册，对苏护说：“我见你所呈之册与攸儿所呈之册多有不同，这是为何？” “兔园江一战，大将军早早就退去了扶桑，他对战事又能了解多少呢？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大将军所呈之册中，立功者应多为他的近臣门生。” “你说攸儿在征伐时回去了他的封地？”魏王一脸震惊的看着苏护问。 “副将陆机，抚军将军刘克，胡蛮校尉博扬也去了扶桑，大将军回城的时候没有说过吗？”苏护明知故问，他料到拓跋攸会故意隐瞒，他料到那位早早回到平城的家伙一定会抢先一步拿走战果，他要为十万魏军鸣不平。 “这是真的？！”盛怒之下的魏王猛的咳嗽了几下，对着身旁的宗爱说：“快去把攸儿给我带来。” “皇上息怒，苏将军也是一面之言，扶桑王才是您的儿子，真实的情况还需要调查一番才能定论。”宗爱显然对于苏护拱火的行为有些不满。 “苏护所呈军功册有十万魏军佐证，任由查证！”苏护并不退缩。 “快去把攸儿给我带来！”魏王再一次怒吼道。 宗爱闻言，匆匆出了太极殿，赶去了甘露宫。 魏王看了看阶下的苏护，赐了坐位，又问了一些征战的情况，对左右使者说道：“将军跋涉千里，征伐柔然，多有艰辛，可依将军所呈之册论功行赏。但你杀了我的使者，犯了忤逆之罪，功过相抵，不再犒赏，先生就委屈一下吧。” “昔日，苏护随太子西征大夏已经有言在先，山野村夫不惯庙堂上行走。苏护征伐，不求功名利禄，只为天下昌平。今日入太极殿，苏护也只是想为众将士讨个恩泽。” “我已知晓你意，退下吧。我要单独询问攸儿，这么耻辱的事情实在是不足为外人道也。”魏王说完，冲着苏护摆了摆手。 苏护出殿，又遇拓跋颜。两人携手奔去城西营帐。 魏王很快就下令收回之前的赏赐，而对苏护呈册之人大兴犒赏。但也有两个人是例外，一个是晋州刺史吕凤，一个是镇北将军李裘，二人屯兵入渚，为柔然所杀，也算是为国尽忠了。 得到犒劳的兵众纷纷散去，拓跋颜急不可耐的拉走了赫连冲，苏护则回去了自己的燕春楼。柔然已破，他已经开始为下一场征伐开始思量。 不久，魏王下诏，迁苏护任兵部尚书令，加散骑常侍，东宫侍郎如故。苏护三次上表推辞不受，魏王皆不同意。苏护无奈，只得赴任。 魏王采纳了苏护的建议，在玉璧修筑华谷、龙门二城，沿楞格河与杭爱山修筑堮坂、九曲、杨志、百家、呼延、平陇、统戎等镇戍十三所，迁徙柔然降附之民至漠南，东至濡源，西达阴山，教其耕牧，收其贡赋，又命尚书令刘絜、左仆射安原、侍中古弼共同镇抚。北部遂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