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统万之城与兄之坟冢
花弧见此,又来劝慰。苏护摆了摆手,“我只希望拓跋颜能够不负我望。”说完,苏护把目光放到了那道紧闭的城门上。无论未来有多远,石壕这一关都要迈过去。 没过多久,石壕的西城门缓缓打开了,而这时的西城门外已经聚集了一些往来统万城的客商。 苏护看见西城门内外往来人渐渐稀少,对着身旁的花弧说:“时候到了!” 花弧点了点头。 随着苏护一声令下,四千魏军将士犹如脱缰的野马从沟壑中冲出,片刻之间冲入了石壕城。 守军将领麻丘和那些夏军兵士一阵诧异。 “魏军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吗?”麻丘显然不敢相信眼前的情景。 当有士兵说魏军是从西城门进来的时候,麻丘立刻悲哀的说:“石壕城这次是保不住了。” 麻丘虽然率众抵抗,却见魏军人多势众,而又个个如狼似虎,心中已多有畏惧之心。 守城副将杨旭已经知道魏人从西城门偷袭,自叹石壕难保,回到家中,把妻子和儿女们带到跟前说:“石壕城今日已破,我情愿捐躯殉国,也不远屈膝侍奉魏人。魏军的下一个目标或许就是统万城了,所以,你们也不能去那里。我死之后,你们若有机会就回去梁国,那里是晋朝故地,而我们又是汉人,只是因为当年离乱才流落于胡地。切记,要回去梁国,胡地绝不可留。” 杨旭的妻子和一众儿女顿时哭天动地。 杨旭又厉声说:“这有什么好哭的?一个副将为了国家而死不是很正常吗?!”杨旭说完,提着自己的铁鞭夺门而出。 守城将麻丘率领众人边打边退,退至石壕北城。而这时的魏军早有人冲到东城,将城门打开,一千多骑魏军精骑也风车电掣般冲杀进来。 魏军将守城将麻丘和几百名守城兵士逼至北城门的城楼上。 苏护站在城墙上,厉声说道:“麻丘,你是要从这城门楼上跳下去,还是投降回家陪伴自己的家人,你来抉择吧。” 麻丘闻言,扔掉兵器,跪到阵前:“麻丘愿降,乞免死。” 几百兵士看见守城将已经降了,于是呼啦一下子全都跪了下去,“愿降”之声跌宕于北城上空。 “我不降!”杨旭大喝一声,提着铁鞭,冲出人群,来到阵前,一脸鄙夷的看着麻丘道:“夏王将守城的重任交付你我,即便你守城不住,又岂能屈膝而侍奉敌主?!你难道已经忘记卫书参军是怎么死的了吗?” 麻丘听了,惭愧的低下头去,不敢争论一言。 杨旭怒视魏军,睚眦欲裂,“你们若想攻取石壕,请从我杨旭的尸体上踩过去。” 杨旭说罢,舞起铁鞭,冲着魏军冲来。 早有几名魏军冲到苏护身前,提着枪戟一起来战杨旭。 此时的杨旭犹如发疯的狮子,用尽浑身力气舞起铁鞭,直奔那几名魏军而来。几人在狭窄的城墙上战到一处,景象犹如困兽而斗。 看到两名魏军被杨旭的铁鞭甩到城下惨死,花弧提刀就要上。 苏护拉住花弧说:“让我去吧,我尊敬这样的英雄,就让我去送他升天。” 苏护说完,整衣冠,提长槊,奔杨旭而来。 “你们退下。”苏护说。 几名魏军听了,收起武器,退至身后。 此时的杨旭也已身中数伤,鲜红的血液浸透铠甲,让人看了而心生胆寒。 苏护横槊站到杨旭跟前,“既然将军执意不降,那么就由我来送你一程吧。” 杨旭一脸铁青,忍着身上的痛苦问道:“你是谁人?” “我是这支魏军主将,苏护。你若死在我的槊下,应当算是你的荣耀。” “哈哈。”杨旭仰天大笑,“如果能杀死你,倒也算是赚了。” 杨旭说完,提起铁鞭,冲着苏护狂奔了过来。 苏护持槊迎头来战。 不三回合,一把乌铁长槊已经贯穿杨旭的胸膛。 随着铁鞭落地,杨旭的身体也缓缓倒了下去。苏护拔出长槊,只见杨旭那双眼睛虽死亦不瞑目,通红之间,除了仇恨,心有不甘,还有很多的生之遗憾。 苏护掩面长叹,看着杨旭身后的石壕守军说:“你们不要在战了,若想回家,我会放你们走的。” 苏护说完,带着几分伤感,走下城来。 石壕城破,苏护留下几百名魏军镇守石壕,并下令不得伤害或sao扰城中百姓,违者军法处置。
第二天,苏护带着花弧和四千多名精骑直奔夏之统万城。 因为每个人都有副马,所以众人马不停蹄,不过多半日时间,就已来到统万城下。 只见一条宽宽的护城河横亘眼前,此时的统万城大门紧闭,高高的城墙上守兵林立。苏护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自言道:“早就听说当年赫连勃勃欲立万年之业,穷夏国之力,筑造此城,今日所见,当真是雄壮异常。像这般的高城,可要怎样才能攻破啊?” “夏国的军队若不出城,我们没法攻破。”花弧说。 苏护心生百结,下令在城外五十里处安营下寨。 苏护见附近有一村落,就寻来一位长者,很有礼貌的问道:“请问老人家,夏国国小而力弱,可这统万城如何筑的这般雄壮?” 老者见苏护虽是魏军,倒也不怕,看着统万城的方向说:“统万城城高十仞,城基厚三十步,城墙宽十步。如此之城,千古未见,自然算是雄壮。当年赫连勃勃筑造此城,是想统领万邦,遂名曰‘统万’。” “听说当年夏王曾经带兵攻破长安,这倒真是一个有野心的人。” “他的野心是他的,别人却并不愿意为他去卖命。当年赫连勃勃大王发岭北夷夏十万余人筑造此城,我们也就是在那时候迁过来的。只不过,那时候我兄弟五人,而今却只剩下我一个人了。”老者若完,低下头,若有所思的说:“也不知九泉之下,我那些兄弟过得如何。” 苏护见了,安慰道:“月有阴晴圆缺,人有生老病死,此乃人之常情,老先生不要过于伤心。” 老者听了,忽然悲从中来,老泪纵横的说道:“我那几个兄弟是被夏王活生生的筑进了墙里。” 苏护、花弧和周围众将一脸愕然。 老者又啜泣说道:“二十年前,夏王蒸土筑城,规定‘锥入一寸,即杀作者’。我的兄弟就是在那个时候被夏王埋入城墙里的。你看现在的城墙,坚硬得甚至可以磨斧子。自从统万城筑成之后,我再也没有经过那个城。在我的眼中,那厚实的城墙正是我兄弟的坟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