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自酌与自饮
苏护一路风餐露宿，好在是有惊无险，终于在半个月后终于到达了汾州。 汾州郡城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大，城门和城墙在斑驳的掩映之下已经多有残破，走进一些，似乎还能看到一些砌在墙上的石头已经有了松动。 苏护眉头一皱，忍不住想到：若有敌军前来，此城必然难守。数年之间，他已经历两次灭国，城破城没，其中凄惨，深入心髓。想到这些，他不免有些失落。 城门的守卫看见苏护是个汉人，就一脸鄙夷的看着说：“汉奴怎么配得上这么好看的马？” 苏护冷笑一声，“宝马识主，我们的尊贵又岂是你们这种人能够看得出的？” “大胆汉奴，口出狂言，我杀你像碾死一只蚂蚁。”那个士兵恶狠狠的说完，就顺手拔出了佩刀。 苏护面不改色，一脸傲慢的说：“听说贵国有一位叫做‘拓跋颜’的家伙，不知你认识吗？他说会来汾州找我，你若是杀了我，我想那个家伙一定会来找你算账的。”苏护并不知道拓跋颜是什么人，不过既然是皇族之人，说出来或许好歹也能唬一唬这些普通的士兵。 “太……太子！你是太子的人？”那个士兵惊讶的说道。 旁边一原本个懒洋洋的士兵也像是打了狗血似的凑了过来，一脸赔笑道：“先生不要跟我们计较，那个人是新来的。”他说完，又对着那个小兵狠狠踢了一脚，怒骂说：“你这狗眼，就认不出贵人驾到吗？” 苏护心中也是一惊，想不到那个落魄江边的兵士竟然是魏国的太子。他看了看那个委屈得蜷缩到一旁的小兵，不动声色的说道：“我不认识你们的太子，我只认识拓跋颜，他是我的一个朋友。” “我们可不敢直呼名讳，那就是我们的太子。求先生雅量，不要介意，也不要声张，我们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人，混个差事不容易。”他说完，又向前走来到朱龙身边，搀着苏护的手臂说：“贵人请上马！” 苏护本来也不想多做纠缠，看见那守门兵士如此殷勤，也就顺势上了马。临走时，他又回头看着那个在原地筛糠的士兵说：“你别瞧不起汉人，千百年来，汉人都是这个中华世界的王者，若非数十年前司马氏族的离乱，你们又安敢踏入这片中原的土地？！” “先生教训的是！”那个原来懒洋洋的士兵拉着那个被吓到的士兵鞠着躬说，竟然连头都不敢抬起来。 苏护得意的笑了笑，骑马走进城中。 汾州城确实不大，客栈和酒馆也不是太多，苏护一路走一路打听，他只想快些找到乌梅儿——还有角念和她的家人。 可是，直到中午过后，他还是没有找到她们。眼看着从南城找到北城，又从东城找到西城，全都毫无音讯，他忍不住忧从中来。他有些担心，担心她们或许并没有到来，可是他明明和那两个契胡武士说的很清楚，并且霍尚手下的那两个契胡勇士也是足可信任的。他想起入城时那些歧视其他族类的鲜卑士兵，又担心她们是不是受到了驱逐——因为角念一家都是后赵时期的羯族。他更担心她们在迁来的路上遇到了不测，如果真的遇到劫掠的军队，那么两个契胡勇士也一定是无济于事。 看着天空中飞过一只孤雁，苏护烦恼上头，忽然想找一家酒馆去喝酒。 “望月楼，就这里吧。”苏护抬头看一眼酒楼的招牌，一脚了进去。 望月楼的二楼，苏护依着窗，听着风，喝着酒。他喜欢在冬日里喝些热的秫谷酒，只要酒味纯正，即便饭菜的口味差了些，他也不会计较。 苏护心中多有烦闷，连日以来又是滴酒未沾，虽是自斟自饮，不消片刻也喝光了那一壶，他走到楼梯口，冲着楼下喊：“店家，再烫一壶来。” “好勒——，马上就送到！”楼下传来店小二清脆的声音。 酒壶空空，苏护顿觉吃菜无味，于是就颇有些无聊的看着街上情景。街上来往的行人并不多，只看衣着打扮，还是能知道这里也是各色胡人混居之所。他忍不住想起了曾经的凉之故都——乐都…… 苏护正在看着楼下发呆，忽然从不远处传来一阵孩子的嬉闹，他微微一怔，循着声音看了过去，就看见楼下街道对面的胡同里忽然钻出来七八个小孩子，他们一边奔跑一边打闹，窜来窜去的甚是热闹。 和那些一身邋里邋遢的男孩子不同，孩子群的后面还跟着一个小女孩，她身上穿着漂亮的花袄，头上梳着工整的发髻，当她转过身来，苏护立刻兴奋的站了起来，大声的喊道：“乌梅儿!乌梅儿！” 街上的孩子们忽然都站住了，乌梅儿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激动的朝着街道四周看，努力的寻找着她的义父。 “这里，我在这里！在楼上。”苏护兴冲冲的喊道。 乌梅儿立刻抬起头来，四目相对，小家伙的眼泪立刻就落了下来。她擦了一把眼泪，飞快朝着酒馆跑了过来。 苏护急忙转身，登登登的跑向楼下，竟然撞翻了上楼送酒的那个店小二。 店小二一脸的惊慌失措，“真对不起，我再为您换一壶酒来。” 苏护话也不说，脚也不停，直奔楼下。 当看见那个熟悉的小家伙跑过来是，苏护伸出双手，抓起乌梅儿，高高的举到空中，兴奋的说：“义父可是想死你了！” 乌梅儿的激动也在这一刻全都挂上了那张稚嫩的脸上，“义父”“义父”的叫个不停。 苏护高兴的抱起乌梅儿上了楼，并不住的看着这个许久未见的精灵。虽然过去在一起相处的时间不长，但他已经把乌梅儿当做了自己的亲人，虽然她还很小，可是他觉得自己有很多话要和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