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对峙
虽然顾流岚不想把事情弄得众所周知，但是订婚这么大的事情，不可能她和牧野琉晏两个人口头上说一句就行了的。【】所以，他们还是商量了一个时间，打算让双方父母见一面。 本来顾流岚出于礼貌着想，觉得是不是应该先拜访一下琉晏的爸爸mama，但是他却说不必麻烦了，只不过碰面的时候不要太惊讶就好了。不要太惊讶？ 顾流岚琢磨了一下这句话，猜不透，就干脆不想了，反正事情已经不会更坏了，那就一切顺其自然吧。 而自己的父母，他也是见过了的。那天，他送自己回家，恰好在门口碰到了出差回来的顾墨，顾墨只是看了一眼牧野琉晏，说了声“都进来吧”，就不带停顿的进了屋。 她愣了一下，看着消失在门口的顾墨，这才转过头看向牧野琉晏，“你…” “我…” 看着眼前这个此刻竟有些局促不安的大男孩，她不由得的心里泛起一阵酸楚，别开眼道，“你先说吧。” 牧野琉晏自嘲的笑了笑，“我做梦都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和你在一起，还这么快，并且马上就要订婚了。这让我感觉好不真实，就好像一切都是偷来的，必须要悄悄的藏起来，不然见了光，可能就会消失不见了。” 说到这里，顾流岚感觉到他的目光投到了自己身上，然后垂在身侧的手便被握进一只温暖的、略有些湿润的大手里，温柔的话语再次涌进了耳朵，流进了心里。 “可是，就在刚才，见到你爸爸的那一刻，我竟然慌乱的不知所以。呵，我这一辈子都没像刚才那样紧张过。 但这反而又让我觉得，原来，这并不是我一个人的梦，原来，你也真实的在这梦里存在着，和我一起。” 此刻，她觉得她就像是一只幽灵，脱离了r身的束缚，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着。看着她颤抖，看着她绝望，看着她的心在他的一字一句中被凌迟，被打上黑暗的、魔鬼的印记。 可是她又觉得自己是无比的清醒，手没有颤抖，还能感受到他的温度慢慢地由手心向自己传递了过来，心也没有碎，它还安稳的在胸腔里跳动，一下一下，都叫嚣着对另一个人的思念和情意。 她的思绪又飘回了那天早上。 “我自己回去吧，你的伤……最好还是去看一下医生，我昨天脑子乱得很，随便帮你处理了一下，肯定不行的。”她有些忐忑不安地看着一身银灰色正式西装的斯南。 “没关系，我先送你回去，而且，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听到他说有事情处理，她的心便提了起来，下意识的不再追问，“那你要小心些，你的伤……” “放心吧，我要去做的事情不需要用到腰…”他戏谑的看着低着头一副认错模样的顾流岚，心里有些疼。 “你……”顾流岚有些恼怒的瞪向他，这人怎么可以无赖成这样！ “好了，不用担心，我肯定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因为我还要等着我们的宝宝出世，还要看着你一辈子呢。” 温柔的声音像一道暖流，慢慢的汇入顾流岚的心里，感觉眼睛涨涨的，她眨了眨眼，抬头注视着他，“那我问你一件事情，你必须要老实回答我！”即便是真的，她也不怪他。 “你说。” “上次的那几个人真的被你杀了吗？” 没想到她突然问起这个问题，但看着她认真的神情，原本戏谑的话有些说不出口了，斯南叹了一口气才道：“放心吧，他们应该庆幸我上次拿的是麻醉枪，我已经派人把他们送进警察局了。” 说完无奈地揉了揉她的头发，没好气道：“你这丫头，那些人渣，死了都是活该，你还关心他们！” 她走上去轻轻的环住他的腰，声音闷闷的，“我不是担心他们，我是担心你。”即使他们罪有应得，她也不希望因为他们，再增加他手里的杀戮了。 “相信我！岚岚，以后不管是听到还是亲眼看到任何事情，你都不要相信！你只要相信我说的就够了，即使我有事情瞒你，但我永远不会对你说谎！” …… “进来吧。” 她听到自己淡然却又残酷的声音响起，就好像自己亲手拿着一把刀，捅进了一个名叫牧野琉晏的人的心里，不带一丝迟疑，没有一点犹豫。就像在召唤一个虔诚的信徒，他把她当做全世界，而她，却要把他打入无边的炼狱。 紧随而来的脚步声，一步一步，扣在心上，却又了无痕迹。 “爸爸，mama！” 待到走近，顾流岚才继续道，“这就是我跟你们提过的琉晏，琉晏，这是我爸爸，你刚刚见过了，这是我mama。” “叔叔阿姨好，我是流岚的同学，今天冒昧打扰真是不好意思，还请见谅。”现在的牧野琉晏，又恢复了往日的淡定从容，仿佛刚才的踌躇不安真的只是一个梦。 董梅芳看了眼默不作声的女儿和一回来就闷头抽烟的丈夫，赶紧笑着起身，嘴里边说“说什么打扰不打扰的，太见外了，来，快坐”，边拉着牧野琉晏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 然后又转头对着顾流岚笑骂道：“你这丫头，怎么来也不提前说一声，害得我们一点准备都没有，只能让琉晏在这里做冷板凳。” “对不起，我忘了。” 顾流岚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摆，僵硬的吐了吐舌头。见牧野琉晏看着自己，迟疑了一下，才挨着他在沙发上坐下。 “阿姨，这事儿都怪我，是我急着要过来。其实……我今天来，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牧野琉晏说完，身子一低，就跪在了董梅芳和顾墨面前。 才刚坐下的董梅芳惊的立即又站了起来，拉着牧野琉晏道：“你这孩子……你这是做什么啊，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的。” 顾流岚也是心里一惊，猛地站了起来，失声叫道：“琉晏！” 只见他回头安慰似的看了自己一眼，才转过头神色认真地继续道：“阿姨，叔叔，我希望你们可以把流岚交给我。我保证，我会用我的生命去爱她、保护她。 她是个好女孩，不仅聪明，而且心地善良，我知道现在的我还配不上她，可是我会努力，我会像你们一样去好好照顾她，不让她受一丝一毫的委屈……” 顾流岚将右手握紧，坚硬的指甲抵进了手心，传出一阵阵刺痛，提醒着自己该完成的使命。 “好了，快起来吧，小岚已经跟我们说过你俩的事了，我们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也不存在什么门户之见，看你这孩子……” 董梅芳边说边拉着牧野琉晏在刚才的位置上坐好，才看向一直闷不吭声的顾墨，“你倒是说句话呀，看把琉晏这孩子吓的。” “你都想好了？” 一直没吭声的顾墨头也没抬，垂着眼看着手里燃了大半截的香烟，沉沉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厅里回荡着。 顾流岚的心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儿，自从那天她和顾墨的谈话无疾而终之后，他就不怎么搭理自己了。 她知道顾墨生气了，即边自己为了秦沐做再多他都不会说什么，但是自己不应该把别人牵扯进来，更加不应该利用别人的感情。 顾墨是个很重感情的人，从他和董梅芳十几年如一日的关系上就能看得出来，而现在，自己怕是触到了他的逆鳞。 顾流岚低着头没有说话，她知道他在看她，可她又能怎么样呢？一切都已经注定好了，也早就没有了退路，不是吗 在自己抓住那截白色衬衣下摆的时候，或许还要更早，在那人神色焦急的背着自己奔走于大街小巷的时候，就注定了是这样的结局，宁为一人负天下。 “那小沐怎么办？” 淡淡的声音，一下子戳进她的心里，他这是在*自己！ 顾流岚猛地站起身，急急地打断他可能继续说下去的话，“是的，我已经想好了，他的事情，我会处理好的，爸爸你就不用担心了。” 她的心虚得很，不用看她都知道，当小沐这个名字从顾墨嘴里说出来的时候，牧野琉晏的身体该有多僵硬，得体的笑容是如何尴尬的凝固在脸上，然后又是如何慢慢儿的、一点儿、一点儿的化开的。 如她所愿，顾墨没有再说话了，大厅里的空气慢慢地凝成了一种难言的沉重，笼罩着屋里的每一个人。 她只记得，在送牧野琉晏出门的时候，身后才响起他的声音，她猛地转过头，可是，那里已经空无一人了，就好像刚才的那句话，只是她一个人的错觉，他说，时间订好了通知我。 呵，顾流岚知道，他是在用自己的方式表达他的不满，用冷淡疏离、漠不关心的态度让自己难堪，可他却又不得不放下他的坚持，即使不满，即便是给自己难堪，也还是妥协了。 自从顾流岚开诚布公地对顾墨坦白了心事之后，她感觉顾墨一直都很尊重她，无论她有任何要求，他都会予以满足。 除了斯南的事，除了这件事。只是，她已经不能回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