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再见蒋三爷
秦沐的预感很准，很快，他就再次见到了蒋三爷。 这是伤好后的第三个星期天，他事先和清姨打了招呼，便继续在媚色上班。最近一切正常，既没有肖崇恩的人过来闹事，也不见蒋三爷再来，他以为那件事应该就这样了结了。 只是这次，他却是想错了。 秦沐想起刚才宋紫清告诉他蒋三爷要见他时那副欲言又止的凝重神情，他就知道，有些事情根本就是避无可避的。 人的能力有多大？他不太清楚。 他现在只能深深地感受着命运的神奇与莫测，用各种可笑的理由和借口将世上毫无关联的人莫名的牵连到了一起，然后又各自给他们安排好了位置和身份，让他们精心的演出。 穿行在光线胡乱穿梭的走廊里，心里缓缓流动的是一种莫名激昂的情绪，慢慢地试探般小心翼翼的涌动着抬起头，虽然只有一点点苗头，却还是被他狠狠地镇压了回去，不留一丝痕迹。 直到快到拐角处时，他才停住了步子颓然地靠在右边的墙上，耳边是喧嚣的嘈杂声，声声入耳。而眼前，他头顶的斜上方正倒挂着的一盏小型的水晶吊灯，透过那半隐不现的水晶灯罩却诡异地散发出一种昏黄的暗色调光线，那般温吞静默的流泻着，却又丝丝缕缕扣人心弦，逼得人胸腔里的那颗心脏也跟着慢慢地开始紧缩，直至血液无法流动，呼吸无法持续，心跳也渐变渐缓，难以维继。 却仍然有几只不怕死的蚊子围着它打转，小小的身子胡乱的蹿荡着，透过那光与影，在对面的墙上形成了一副栩栩如生的动态壁画，那一片昏黄则为它增添了异样的神秘色彩。 他怔怔的看了许久，才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眼时，里面的犹豫迟疑已经荡然无存。 转过拐角，便看见第三个包厢的门口守着两个黑衣人，似是听到了他的脚步声，转头向他看了过来，随即微一颔首，站到了门的两侧。 他默了默，伸手便推开了那扇光可鉴人的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蒋三爷正坐在正中间的沙发上抽烟，身体懒洋洋地斜靠在椅背上，见他进来也只是漫不经心的抬起眼朝他看了过来，并未出声。 秦沐缓步走到他身前的玻璃茶几对面站定，眼睛直直地看着他，也没说话。屋子里只有蒋三爷抽烟时偶尔发出的轻微的声音，可若不仔细听，那便是一片死寂般的沉静。 约莫两分钟之后，他才听到对面男人的声音，不似他之前听到过的两种语气，宠溺，亦或是不屑。 “秦沐，19**年生，A市**镇人，父亲秦中正，性格木讷嗜酒，两年前失足落水淹死，曾有市警介入调查，母亲白芷夕，在秦中正死后第七天病逝，随后你辍学来到B市谋生，期间，体验过各种劳苦大众正在经历的生活，并在一次斗殴中被打断左手手骨，后来一次偶然的机会遇见了宋武阳，经其介绍在媚色做接待工作，历时一年零两个月”，对面的男人紧盯着秦沐平缓的叙述完这些，“我说的可对？” 秦沐微微握紧湿滑的左手，冷声道：“你调查我！” 蒋三爷并不接他的话，只是勾起嘴角沉声道：“年轻人，我欣赏你！敏锐、果敢、狠厉，一点儿都不像他的儿子。” 秦沐忍不住冷哼道：“你没听说过有其父必有其子这句话么？你就不怕我也和他一样？要知道，背叛这种事情只是根据给出的筹码的多少来定的。” 男人并不在乎他的无礼，“有这样无能的父亲并不是你的错，你还可以选择，而我，也可以赌一把！至于你说的背叛，我相信我开的价码已足够高了！” “怎么说？” “我需要一个继承人。” 秦沐有些意外的看着蒋三爷，随即有换做一副挑衅的神色道：“如果我说，我不愿意呢？” “你会愿意的。”笃定的语气，男人说完拿出一张卡片放在桌边，站起身，旁边立刻有人过去为他披上外套，没再做任何停顿，径直往门外走去。 秦沐弯腰拿起桌上的卡片，纯白色不加任何装饰，上面是一串数字，用钢笔写就的草体，如那个人一样狂妄不羁，不把一切看在眼里。 “秦沐。” 清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秦沐不动声色的捏起手里的卡片，转身便看见宋紫清站在门内三步的位置，迎着光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宋武阳站在她身后，脸色是不加掩饰的担忧。 此时他绕过宋紫清走到秦沐面前，手紧紧的抓着他的胳膊“你没事吧，他有没有把你怎么样？” “阳阳！”宋紫清出声呵斥道，“你先出去，我有事跟秦沐说。” “妈——”宋武阳面色不甘的看着宋紫清。 宋紫清神情不耐的别过脸不再看他，“先出去，我跟秦沐说完你再进来。” 宋武阳犹疑地扫视着宋紫清脸上肃穆的神色，觉得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让她改变主意了，才低低地应了一声，不情不愿的带上门走了出去。 宋紫清不闪不避地径直看向眼前的少年，开门见山，直奔主题，“你答应他了？” 秦沐垂着眼盯着地面，“没有”。 她打量了秦沐一阵，见他不似说谎，才垂下眼缓了缓神色，“没有就好，他们那些人不是你我能惹得起的，平平淡淡做人没什么不好。阳阳很担心你，你去找他吧。” 他默了默，他能做的不多，尽力而为吧。 秦沐是在吧台前找到宋武阳的，此时他正面色不善的把一杯啤酒泼向旁边的男人，嘴巴一张一合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等秦沐走近，才听清宋武阳的话，“你是第一次来吧，连小爷也敢调戏，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 被泼了一脸酒的男人也不生气，痞痞的调笑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若能同你这样的美人儿共度良宵，我就是死也无憾了！” 宋武阳无语的偏过头，刚好看到朝他走过来的秦沐，便语气轻快的喊道：“秦沐，你来得正好，我刚刚可是被他调戏了，你快帮我扁他！” 秦沐在宋武阳身侧站定，转眼看向一旁的男人。 那男人一看到秦沐，一双眼睛便色迷迷的不住的上下打量着他，嘴里还不忘啧啧有声的道：“没想到媚色的好东西倒还不少，看来以后得常来光顾才是啊！” 秦沐听了这话不怒反笑：“哦？是吗？” 那男人以为秦沐是个好相与的，不由得意忘形起来，抬手伸向他的脸，“是啊，你这样的美人儿我怎么舍得…”话还未说完，便被秦沐擒了那只手，一个侧身摔到了地上。 那人蜷缩着身子嗷嗷直叫，一双眼睛恨恨地瞪向秦沐，“你知道我是谁吗？你竟敢对我动手，我是不会放过你的！”随即爬起来一瘸一拐的往外走去，还不忘大声威胁道：“你给我等着！” “我等着！” 秦沐轻蔑的冷哼到，若有所思的看着那落荒而逃的背影消失在了人群里，才转头看向宋武阳，挑了挑眉戏虐道：“喝个酒都能招惹事儿，你还真行！” 宋武阳一脸无辜的表情耸了耸肩，“这可不怪我，我老老实实坐这儿呢，是他先招惹我的。”说完，一手拍在秦沐的肩上，“说吧，那男人找你什么事？” “已经解决了。”他收回放在宋武阳脸上的视线，垂下眼帘轻声道。 看着秦沐一脸不愿多说的模样，宋武阳忍不住抱怨道：“我妈是这样，你也这样，你们总是把我当小孩儿，什么事都不跟我说，害得我只能在一旁干着急，这样很有意思吗？” 秦沐默了默，随即漫不经心的说道：“你若是能考上S大，我就不把你当小孩儿！” “真的？”宋武阳闻言立即收回刚才的怨妇表情，一脸认真的打量着秦沐，似乎在鉴定刚才那句话的真实性。 “我什么时候说过假话？”秦沐面色平静的说完，忽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遗憾的摇了摇头，惋惜道：“只是以你现在的成绩，掉尾巴估计都不够资格！更别提要考上S大了！” 宋武阳被他这话一激，不由的冷哼道：“你可不要小瞧我，以往我只是不屑去学，都是些没用的东西！若是我真想去做，就没有我宋武阳办不到的事儿！”说完还一脸傲气的拍了拍胸膛，发出砰砰的声音。 “好，我等着。” 秦沐有些恍然。 顾流岚也曾说过要考S大。那个时候，他们都以为可以按照说好的那样走下去。她就像一道温暖的阳光，就那么突然的闯入了他的世界，给他灰白的生命里添上了许许多多的色彩，也让他明白了什么是爱。 一直以来，秦沐都用冷漠来掩饰自己的自卑，因为他什么都没有。遇见顾流岚之前，他可以什么都不在乎；可是遇见顾流岚之后，他必须要付出更多的努力，才能让自己配得上她。 而现在，他不确定了。 如果有一天，你不再爱我了，那么，我会把我的心剖开给你看，因为上面满满地都是你的名字。那个时候，你是否还能忍心离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