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红尘往事（14）
深夜中的风月楼十分沉静，沉静的有点可怕。 天空漆黑，没有一颗星星，像是巨大的深渊！ 风月楼四楼的第四间房内亮着微弱的灯光！ “就算你不怪我，每每想起此事，我都在怪自己，我真后悔当初没有将你带走！”张道陵显得很遗憾。 “你是个道士，我知道你今后不会娶妻生子的，我也知道结局会如何，可是，我自始自终也没想过要什么结局，唯一想要的，就是跟你在一起，天长地久！”芮清寒说着不由的看了一眼床角，那里叠放着一些衣服。 “我回来找过你，她们说你走了，我问你去了哪里，可是她们总是闭口不说，我一直在这里等你半年，我以为你会回来，可是，等到最后，等来的只有每天的日升日落，每夜的孤枕难眠，最后，我只能在叹息中，黯然离去！”张道陵道。 “是的，我走了！”芮清寒道。 “你去了哪里？”张道陵问道。 “刘公子你知道吧？”芮清寒道。 “谁？”张道陵问道。 “就是那个有免死铁牌的公子！”芮清寒道。 “哦，是他，跟你有何关系呢？”张道陵问道。 “我被卖给了刘公子，不过，刘公子待我很好，只是他这个人嗜酒如命又花钱如水，每每醉酒时，又口无遮拦，因一次给太后祝寿，酒后胡说了一些大逆不道的言语，得罪了大汉天子，招来满门抄斩的大祸，幸好我对他也不错，他念着我的好，就用免死铁牌保了我一命，而他和他的家人却无一幸免！”芮清寒道。 张道陵一听，吃了一惊，道。 “把你卖给刘公子，是王妈的主意？” “是！”芮清寒道。 “她为何这么做？”张道陵道。 “还不是因为你！” “因为我？” “这个世上哪有什么可以让女人变的年轻貌美的仙丹？你对王妈做的，在你走后不久，她就恢复了原貌，不仅仅如此，你的法力似乎还会反噬，让她的脸更加苍老，苍老的好似一个怪物，她恨死你了，还有那些得你金子的奴仆，金子都变成了石头，他们骂了你整整三天，现在我才想明白，一切都是障眼法而已！这世上哪有什么点石成金的咒语？若真要有，岂不是人人都去学了？”芮清寒说的很平静。 “惭愧，惭愧！”张道陵道。 “没什么好惭愧的，那也是你的本事！”芮清寒道。 “骗人的伎俩！”张道陵道。 “骗人又没有害人，只是为了让别人多开心一点！”芮清寒道。 说到这里，芮清寒单手捶着胸口，咳嗽了几下，身子也很疲乏，只好移步向床边。 张道陵一见，立刻上前扶着芮清寒躺到床上，关心的询问道。 “清寒，你怎么了？” “我近来胸口隐隐作痛，身子越来越差，我想，恐怕时日无多了，不过，上天待我不薄，能在死前见你一面，我心满意足了！”芮清寒很欣慰。 张道陵见她如此，心难受至极。 “清寒，让我看看你的病！” “不用了，就算治好了我，又能怎样？我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活了大半辈子，不想再这么孤独下去了，人啊，到了最后，也许死，才是真正幸福的事，因为一切都结束了，没有烦恼，没有忧愁，没有痛苦，没有开心，也没有不开心，一切都平平淡淡的，一切都安安静静的，这或许就是人人都追求的安宁，你们道家人，不也是这样吗？”芮清寒道。 “不是，道人都以得道成仙为重！”张道陵道。 “你也想得道成仙？”芮清寒问道。 “是！” “我问的真傻，你要不是为了得道成仙，当初就不会舍我而去了，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看看你也老了，满头花白的头发，又一脸的皱纹，藏身荒山野岭，一心修炼道法与默读经书，一定吃了不少苦，可是，到头来，你是否得道成仙了呢？”芮清寒问道。 “没有！”张道陵表情有些悲伤。 “你所追求的成仙，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仅仅是为了长生不老？”芮清寒问道。 张道陵知道芮清寒正在看着自己，他不看她，而是看着柱灯的火苗。 火苗虽小，却很坚强！ 他不知怎么回答，因为自己心里也一片茫然。 张道陵皱了皱眉头，这已经不是第一次皱眉了，面对芮清寒的询问，他不能不作回答。 “我也不知道自己追求的道，到底是什么，我以为追求的真理大道，表面上看似是道理，却又很荒唐，有时候明明坚守真理与道义，却待事情发生时，又违心做了背道而驰的事情，我想，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不会有什么真正的绝对的道，如今，我追求的道，静心一想，只觉得可笑又滑稽！” “为何？” “因为，没有人能按道去做，或多或少总是要违背大道的！” “你知道为何会这样吗？” “我想，是因为情这个东西！” “你终于看明白了，其实，我虽不是道门中人，但我通过这些年的遭遇，有了一点感悟！” 张道陵看着芮清寒的脸，他发现这张脸，虽然遍布皱纹，却异常的平静，像平静的湖面，没有一丝涟漪！ 娃娃竖着两只耳朵，他想听听这个活到八旬的迟暮的老人的感悟！ 只听芮清寒继续道。 “其实，这世间的万事万物，都离不开一个情字，为情苦，为情乐，为情烦恼，为情忧伤，为情感动，为情幸福，人对情字而言，总是逃无可逃，避无可避，原本我未见你时，心中又爱又恨，而恨多一点，可是，当我看见你，见你这般老了，看见你脸上满是皱纹，我知道你这些年一定吃了不少的苦，也忍受了太多的寂寞与孤独，我能感同身受，我就再也恨不起来了，其实还有什么好恨的呢，你我都到了生命的最后，忘记苦，忘记恨，才能心安的离开！” “我明白，你不恨，是因为情，对我的情！”张道陵道。 芮清寒没有回答，算是默认了！ 张道陵却突然忍不住悲伤起来，他握住芮清寒的手，哽咽道。 “对不起，我现在才发现，最了解我的人是你，我很后悔当初的不辞而别！” “后悔也没用了，太迟，太迟了！”芮清寒叹了口气道。 “不迟，还不算太迟，我近年来，得了一些炼丹的法门，可以炼出一些珍贵的丹药，可帮你祛除疾病，延年益寿！” “没用的，何况我也不想治病，我只想平静的离开！” 芮清寒说的很平静，而张道陵也从芮清寒的双眼中看出了这种平静，见她如此平静和安详，张道陵没有说什么。 此时已经是午夜时分，外面却狂风大作，呼啸的风声吹的门窗吱呀作响。 房门在这个时候，被一阵猛烈的风吹开了，娃娃立刻去关门，刚刚走到门口，无意间见门外还有对面楼道中站满了身穿白色睡衣，披头散发，脸色阴沉的女子，娃娃吃了一惊，冲张道陵喊道。 “鬼，师祖这里有鬼！” 张道陵一听，不动声色，他心中早就有数，因为他腰间的雌雄斩邪剑已发出了亮光，他缓慢的松开了芮清寒的手，对芮清寒道。 “你安心躺着，我去去就来！” 芮清寒点了点头，张道陵这才离开，走到门口，对外一看，却看不见任何女子，楼上楼下，走道过道，空空荡荡的。 娃娃一见，顿时吃了一惊道。 “弟子明明看见有很多女鬼的，怎么一眨眼就没了踪影？” “你一定是看错了！” 张道陵怕惊扰到芮清寒休息，所以故意这么说，又整理了一下道袍，盖住腰间发亮的剑。 “弟子绝不会看错的！”娃娃肯定的说道。 待张道陵要开口，这时芮清寒说道。 “这里有些妖魔鬼怪也很正常！” 娃娃与张道陵转身一看，见芮清寒提着一盏灯走了过来，张道陵担心她身体不支，要去扶她，芮清寒温柔的拒绝道。 “不用，我还能走动！” 张道陵见她这么说，不去扶她，只靠近她，做好扶她的准备，只听芮清寒接着说道。 “以前，这里都住着人，辅汉你是知道的！” 芮清寒说着说着走出了房门，走在前面引路，张道陵与娃娃跟在芮清寒的身后，三个人走在四楼的走道上。 “只是，她们没有我活的这么长，在这么多年里，他们一个接一个的死了。这是花儿的房间！” 芮清寒停在一扇门外，然后，轻轻的推开了门，借着油灯的光亮，张道陵与娃娃看见这房间当中的地方，摆放着一具周身漆黑的小棺材，在油灯的照亮下显得有些阴森。 张道陵与娃娃明白，花儿就躺在这具棺材中！ “大家都不愿离开，只好将棺材搬上来，置在房中！” 芮清寒说完，轻轻带上门，怕吵醒花儿一样，然后，带着张道陵继续朝前走，又走到一扇门外，芮清寒打开门，房间当中依旧摆着一副棺材。 “这是翠儿的房间！” 张道陵与娃娃朝房内看去，他们明白，翠儿正躺在里面！ 这时，狂风大作，吹的风月楼里的门窗吱呀作响，也许风太大太诡异，竟然将整个风月楼内的门窗全部吹开了。 这时，天空突然来了一道闪电，闪电过后，雷声大作！ 芮清寒提着油灯，带着张道陵与娃娃继续朝前走，每到一个门口，芮清寒总是介绍道。 “这是萍儿的房间，这是柳儿的房间，这个是菊儿的房间，这是红儿的房间……” 这风月楼是圆环形的楼，就是把长长的楼房首尾相接起来的圆形楼，所以，在闪电的照亮下，张道陵与娃娃可以清楚的看见对面或是其它房间中都摆放着一副棺材，从一楼到四楼，可以说每个房间都摆着一副棺材，每个棺材中都有一具尸体，芮清寒的房间除外！ 张道陵看了没什么感觉。 娃娃倒是吃了一惊，心中暗想，这里哪是什么风月楼，简直是一个坟场！ 娃娃不禁打了一个冷颤，尽可能的凑到张道陵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