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诺恩之泉（上）

    “哼……”少年对诗蔻蒂的说法有些不屑，但是又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有道理。理想再远，梦想再高，也是要以现实为基础的。即使是追求真理这种远大的志向，若是连性命都保不住，那也全是白扯。

    何况，如果真如少女所说的那样，那么情况无疑是对他有好处的。

    所以他只是点了点头，示意诗蔻蒂继续说。

    “接下来要说的是，我等是什么人，这里又是哪里。”

    “从您说出尤特克拉希尔这个名字来看，想必您已经大概猜到了我等的来历了吧”

    “爱尔芙海姆，诺恩之泉。兀尔德，诗蔻蒂，我没猜错的话你还有个叫薇儿丹蒂的jiejie？”十六夜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这并不难猜吧？”

    对于做过大量功课——比如阅读各国神话、了解各种神秘符号的意义——的十六夜而言，那几个名称并不是什么从未听过的新鲜词儿。

    比如爱尔芙海姆，就是北欧神话中的白妖精之国，又被称之为白妖精乡。这个国度与人类所生活的世界一样，被世界树尤特克拉希尔所串联，是世界树上的九大世界之一。而据说这个神奇的国度生活着很多奇妙的生物，而其中最广为人知的一种就是白精灵了。

    白精灵作为一种在神话乃至于各类奇幻小说中都经常出现的角色，有着神奇的魔法和惊人的美貌，她们最初起源于巨人的尸体，尸体腐败生出蛆虫，白色的蛆虫化为白精灵，而黑色的蛆虫则是黑精灵。虽然这种奇幻种族的起源实在是有些猎奇而恶心，但是并不妨碍白精灵是传说中的各种英雄好汉的好伙伴，她们心地善良而崇尚光明，在各种民间传说中这些美丽的生物都是善与美的象征。

    而诺恩之泉，则是北欧神话中的一个地点，位于世界树的根须之一，泉水可以让人智慧且长生，而在诺恩之泉附近，则生活着执掌命运的三位女神——代表“过去”的兀尔德，代表“现在”的薇儿丹蒂，以及代表未来的“诗寇蒂”。

    这些对于熟读北欧神话的人来说都是再寻常不过的常识而已，所以十六夜在听到兀尔德说“这里是爱尔芙海姆”的时候，立刻就能反应过来，这里，就是传说中的白妖精乡。

    只是知道归知道，能立刻反应过来并举一反三，也只能说是少年天然的敏锐与洞察力了。

    “正如您所猜测的那样，这里就是白妖精乡，不存在于地球的任何一个角落，乃是我等诺恩之泉的秘境。不过要说的话，这个世界和您曾经去过的爱因兹贝伦的那个结界有着非常相似的性质，都是可以称之为异世界的存在。”

    “异世界——”十六夜皱了皱眉，他对于白妖精乡是异世界这一点没什么异议，毕竟窗户外的无边的林海和通天彻地的巨大根须都说明了这里绝不是地球，但是那个人工的纯白色立方体结界空间，也有资格被称之为异世界么？

    诗蔻蒂猜到了十六夜的想法，开口解释道:“尽管比较简陋，但是那个结界的确有被称之为‘世界’的规模。在这方面的研究，爱因兹贝伦家的确是出类拔萃的存在。而且很惊人的是他们的主要研究方向并不是结界这一领域，而是第三法——所以尽管是由人偶掌管的家系，尽管有着珍贵的密藏，但是也很少有组织会动爱因兹贝伦家的歪脑筋。”

    “总之回到我们刚才说到的话题——您既然知道我等名字的含义，大概也能猜到我等组成结社的目的了吧？”少女微微歪了歪头，伸出左手的食指

    “第一，对过去的奥秘的发掘——所以我等不会为历史的尘埃遮住双眼。”

    接着，她伸出中指。

    “第二，对现在的万事的掌控——所以我等不会被现在的万千选择迷惘。”

    最后，她伸出无名指。

    “第三，对未来的变换的明悟——所以我等不会因未来的不安定而恐惧。”

    诗蔻蒂昂起头，虽然面色依旧毫无波澜，眼睛也因为闭着而看不出任何情绪，但是显然，她比之前要激动的多。

    “我等与伦敦的那个协会不同，我等既不在意神秘的兴衰，也不在意魔术的未来。那种东西，只不过是表象，对于我等而言，大概正如同书籍的外壳、宝剑的剑鞘一般，并不重要。”

    “我等所追寻的，乃是过去、现在以及未来的一切可能，一切的知识!”

    “那是不可能的，全知是神的领域。”十六夜安静的听完少女、少女所属的组织的壮怀的理想，然后下了断言。

    “总有可能的。万物的真理与奥秘，我们必须知道，也必将知道。”

    “真是个坚定啊，如果不是知道不可能，我还以为你们是马克思的信徒呢（注）。”十六夜语气平淡的嘲讽道，“难道魔术师们不都是不可知论者吗。”

    “说明就到此为止，您有什么想询问的吗？”诗蔻蒂好像没听到嘲讽一样，表情不变。少女规规矩矩的端正的跪坐着，似乎在等着十六夜问问题。

    “两个问题。”十六夜也学着少女先前那般，伸出右手的食指。

    “第一，我为什么要成为你们的庇护者”

    “你该不会觉得，我是个同情心泛滥的人吧——如果你真的是这么想的话，我不得不说，你来晚了。”

    “权力。”诗蔻蒂吐出了两个字，的确，这两个字几乎可以是任何行为的理由。

    权力，有什么人会不需要它呢？有什么人会不喜欢它呢？这种无形而又确确实实存在的东西，就好像毒品一样，只要尝试过一次，就会上瘾。

    “若是您答应的话，您可以随意使用我等的力量，也可以对我等发号施令、达成您的欲望。”

    “也许您对我等所拥有的势力不太清楚，那请允许我直观的向您解释一下魔术师的势力——”

    “比如说，在英国，上议院的成员中，百分之八十都与时计塔有所牵连。”

    “再比如说，在北欧，国王与传统贵族的家系，以及那些掌握着矿产、森林、油田以及土地的门阀，也几乎全是我等的下属。”

    “您觉得，为什么我将您称之为王者”诗蔻蒂第一次微微笑了起来，“只要您答应加入我等的结社，成为我等共同的王，您与那些真正的国王，又有什么区别呢？”

    “听起来很不错。”十六夜漫不经心的举起杯子，又抿了一口牛奶，“但是正如你之前说的那样，我现在是有着神之力的存在吧。”

    他也一样，微微一笑。

    只不过有些狰狞。

    “那么对于有着神之力的我而言，我想取得什么东西，会有人阻止的了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