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二章 回忆汹涌而来

    沈序言自己都不知道，他是怎么走到了病房门口的，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在护士的安排下站在了言若的身边，他就这么安静地坐在言若的身边，仿佛随时言若都会醒过來，沈序言甚至愿意让言若将自己的双手甩开。

    也甚至是愿意言若将自己褪离开她的身边，更加愿意此刻看见言若眼里面对沈序言的绝望。

    可是这一切都不再可能。

    沈序言就这么坐在了言若的身边，伸手轻轻地将言若丝毫沒有力气，甚至还带着冰冷温度的手放在手心里面，一点点地抚摸着，想象着这双手曾经是多么温柔地拥抱着自己，还有言若脸上的温柔微笑。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因为生命太过短暂地缘故，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到了这种时候开始，总是有这样的一种情怀属于人类的，那就是回忆会不断地汹涌出现、

    一如此刻，耳边是医疗设备地嘀嗒声音，可是脑海里面却是当初第一次见到言若的画面。

    夏季慢慢过去的秋季，冷不防有那么一丝秋老虎的气息。

    彼时的两个人是两个世界，沒有任何的交际，沒有任何的话语可以说上一句，然后就这么突然从校园的小道上擦身而过，不记得那是什么样的感觉，只是还沒有学会什么叫做稳重的沈序言，脸上虽然带着冰冷的气息，可是内心烦躁的程度，并不会因此而减少半分。

    然后就这么毫无一点点地准备，一场宴会的到來，原本以为还是那样的无聊攀附的场景，就这么在灯光之下，人群之中，一个随意的目光，看见了那个脸上微笑灿烂如阳光般的女孩，迈着轻巧的步子向自己走來。

    “你看起來跟早上一样，还是这么冷冰冰的，大概会很消暑吧？”

    明明应该是一句非常不礼貌地调侃话语，也是一句完全沒有技术含量地搭讪方式，可是从來都被教育得以冷静示人的沈序言，就这么突然跟着那个女孩微微裂开了嘴角，一个微笑，将那从來不轻易破碎的冰冷解冻。

    “我一直都在庆幸着，当初你就这么走进了我的世界。”

    时光荏苒，匆匆而过了十几年的时间，沈序言跟言若也不再是当年青涩的少年跟少女，有这么还懵懂的心思，也许只是一个小小的心意就可以满足彼此之间的感情，可能只需要一点点地相伴，就能够觉得，这个世界上，沒有什么比那样的感情更加美好。

    随着时间的增长，也随着人类的认知，很多的东西都开始变了样子。

    利益跟人际关系的牵扯，有很多的无可奈何存在在原本简单的世界，就这么一点一滴走了过來，然后有这么一天，猛然之间就发现，原來他们竟然还沒有以前那么地快乐了，有了更多值得在意的事情，就这么忽视了最重要的那个人。

    “你曾经跟我说过，你的世界里面，只要在乎我一个就够了，因为如果还要继续在乎其它的事情的话，那么就会很累很不开心，那个时候我就只会是笑你傻，笑你太过天真，这个世界上，又怎么会真的只在乎一个人就好了呢？”

    沈序言默默地呢喃自语，说着或许连他自己都听不懂的话。

    “可是现在我真的希望你能够想起來那句话，然后这么做，我很自私，自私地只想着要你在我的身边，如果你真的只在乎我一个那该有多好？可是言若，你知不知道，你所说的那句话，或许你忘了，可我还记得。”

    微微一笑，沈序言将脸靠在言若的脸颊边上，亲吻了言若毫无血色的苍白，有很多的苦涩在胸腔之间泛滥成灾，哽咽在喉咙里面无论如何都吐不出來、

    “我一直都在记得，所以我的世界里面，我只在乎你一个，至始至终都只是在乎你一个，我在乎你开心不开心，我在乎你想要什么，我在乎你，所以考虑着所有的一切，想给你最好的一切，可是现在我才发现，原來你一直都在骗我。”

    说着，沈序言抬头看着依旧紧闭着双眼的言若，看着她那长长的睫毛一动不动，终于第一次用这样几乎是小孩子的方式，在言若的面前哭泣了起來，尽管言若根本就看不到，这样的沈序言，脆弱得不堪一击。

    “我真的沒有想到你一直以來都在骗我，你说你只想在乎我一个，可是你做的任何事情都只是在乎着别人，你在乎过沐辰，要我为了你不要跟他计较，你在乎聂雨明，即使他已经在我面前向我宣战说要夺走你，可是你还是在乎他们更多过我。”

    这些话，沈序言从來就沒有说出來过，也沒有什么可说的，因为他总觉得，言若对自己不会这么地糟糕，可是现在，看着言若变成了这样，心里面有着医生所说的病危通知，沈序言才第一次发现，原來他跟言若之间爱情，竟然是这么地不公平。

    “你说你在乎我，可是所有人都在我之上，我永远都是排在你最后的那一个，甚至你连原谅也不肯给我多一次的机会，言若，为什么你对我会是这样的？”

    这个问題沒有人能够回答沈序言，安静的病房里面只有仪器偶尔传來的规律的声响，竟然是这样的时刻里面，才沒有任何的人來打扰着他们的谈话，只有这一刻，沈序言才能够将自己心里面那隐藏起來的某种情绪宣泄一番。

    “言若，你可不可以对我公平一次？这一次，你就当做是真的在乎我一次好不好？”

    眼泪就这么顺着沈序言的眼角流了下來，顺着滴落在言若的脸上，将言若沒有什么温度的皮肤，带上了点点的热量。

    “在乎我一次好不好？言若，求求你，在乎我一次，就这一次，不要离开我，我可以什么都不要了，如果你醒过來要离开我也可以，我只想你真的实现一次你所说的话，在乎我一次，就一次好不好？”

    卑微的语言里面是沈序言再也无法抑制地痛苦，想到言若的脑出血严重得再不度过危险期就真的什么希望也沒有了，沈序言就算是再能够怎么冷静下來，此刻也无法掩饰自己的脆弱了。

    等着沈序言从病房出來的那一瞬间，在外面一直等着的萨尔赶紧上前去将沈序言给扶住，但是结果还是慢了一步，沈序言就这么直直地晕了过去。

    众人匆忙叫了医生，将沈序言送进病房里面去之后，聂雨晴忽然看见沈序言的眼角有一丝丝的红，仔细擦拭之后，不由得惊呼了起來。

    聂雨晴怎么都不会想到，沈序言竟然是因为悲伤过度，竟然混合着眼泪流出了血。

    “怎么会这样……现在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言若跟沈序言明明这么地相爱，可是却永远是这样子？”

    聂雨晴再也看不下去，扑进了沐辰的怀里面哭了起來，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流出，就再怎么也忍不住。

    “会好的，一定会好的……我们要相信真的会有奇迹。”

    沐辰抱着聂雨晴，心里面也是酸涩得很难受，他也不懂，这两个人明明比他们所有的人还要相爱，还要在乎彼此，可为什么会一再地变成这样？

    等着沈序言再一次醒过來的时候，已经是深夜的时分，他下意识地转身就想将身边的言若给抱在怀里面，可是等着转身之后看见空无一人的身边，那一瞬间胸口一阵地窒闷，几乎让沈序言无法喘息。

    “你好好休息，不要担心。”

    一直在病房里面守着的萨尔，听见一点点响动离开过來将床头的灯光调节得亮了一些，好让自己能够更加方便照顾沈序言。

    “序，你不要太担心，现在沒事了，我找了脑部权威连夜赶过來，现在在给言若做着抢救，会有奇迹的，言若会醒过來的。”

    看沈序言一点反应都沒有，萨尔焦急地将最新的情况说给沈序言听，要他放宽心一下，之前医生也说过了，沈序言现在的状况非常地糟糕，高烧一直沒有退就不说了，太过情绪化也是一再将他的病情恶化着。

    之前还发生了眼泪带血的情况，再这么下去，沈序言要是再不好好地休息放松心情，然后多做保护的话，就算之后有一天什么都看不见也是有可能的。

    “我要去……”

    高烧让沈序言的喉咙也跟着喑哑了起來，发不出任何声音的沈序言就连力气也快消失不见。

    “你现在哪里都不能去！序，就当我是这个做朋友的求你了，别再胡來了好吗？你自己的身体状况你比我还要清楚，你再这么胡來下去，到时候就算言若真的有奇迹出现，清醒了过來，那你呢？”

    萨尔几乎要被沈序言这固执的样子给弄得崩溃，几乎就想这么直接打晕他得了。

    “萨尔……我……只有言若……”

    可是沈序言只是冷静地在那里看着萨尔几乎抓狂的样子，然后淡淡地一句话，让萨尔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做才是对的。

    言若对于沈序言有多重要，萨尔就算是瞎子也能感觉得出來，现在这个情况，他就算是想要阻止沈序言别胡來，老老实实地待在病房里面等消息估计也是不现实的一件事情，愁苦的萨尔真的是一个头两个大。

    “我陪你过去。”

    就在萨尔真的快要哭了的时候，过來换班的聂雨明叹了口气，从门口过來拿了件外套给沈序言换上。

    “你疯了？他现在这样就算了，怎么你也跟着胡來！”

    萨尔不敢相信地看着聂雨明，真的不知道这些人到底明不明白稍微为自己一下？

    “他只有言若，你沒听见吗？”|

    而聂雨明就只有这么一句话，因为他懂得，沈序言所说的是什么意思，沈序言的生命里面就只有一个言若，不管是什么样的情况也好，沈序言这三个字的身边，就一定要有言若，聂雨明不得不说，他比起沈序言而言，根本就不算是爱言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