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都不是好鸟
七爷？不就是阿玛吗？慈禧这娘们倒也明白事理。 刘清感应到慈禧已移开目光又听到人家这样说，心中略安，但却当然没有止哭。 事实上他心里此时想见到爹娘的情绪，早已如海如潮一发不可收拾，没见到爹娘前，哪里又轻易止得住哭？ 这就是刘清差不多已完全融入这一世状态的体现了。 思想记忆虽比同龄人丰富，但心气秉性却还是受生理年龄的限制，再加上生活环境的潜移默化以及对今生亲人情感的日积月累，刘清现在的真实状态，从性格脾性上来说只是相对早熟的孩子罢了。 至于他前世的那些记忆和人生体验，由于一直都没有用武之地，也一直都没用过，则如同封存于厚厚时间尘埃中的宝藏，需要他将来一点点去发现挖掘出来，才能发挥作用。 “让七爷来开导皇上？”慈安也不知为啥突然叹了口气道：“哎！也好，” 说到这又突然想起了什么，话题一转：“对了meimei，七爷昨儿不是当场晕倒了吗？现在传他来，是不是。。。” 什么？阿玛晕倒了？！ 刘清顿感脑子里发出嗡地一声闷响，心里仿佛突然坍塌了什么东西一样慌乱起来。 阿玛晕倒了？！不会出什么事吧？这可怎么办？！ 刘清猛然间意识到，原来今生爹娘在自己心中的份量，是那么重！更是自己心中最大的依靠。一听到老爹晕倒，居然立马就开始慌神。 幸好这时候慈禧接过了话。 “昏倒？”慈禧冷冷一笑：“jiejie，你就放心吧，我想七爷现在一定在军机处候起。” 说罢不等慈安有所反应就扭头对屋外大声命令道：“去，叫七爷的起。” “扎！”门外当即有个鸭公嗓子答应了一声，然后又安静如初。 叫起，就是召见的意思。 看来阿玛没事？刘清心中顿时暗松一口气。因为他虽然惧怕慈禧，但是对慈禧的判断，还是很有信心滴。不过他刚暗松一口气，又遭逢新的厄运。 慈安终于不耐烦了。 这位先前还很有爱心很慈母地把刘清抱在身上的女人，此时居然突然把他像扔垃圾一样扔到一边道：“meimei，你来哄哄吧。” 扔的时候还不知道轻点放，把刘清屁股都扔疼了。 慈禧当然不会接这茬，看都没看刘清一眼就很随意也很有把握地回道：“就先放那吧，反正七爷马上就到了。” 尼玛，合着这两婆娘都不是什么好人！历史上不是说慈安这人还不错还很有爱心的吗？怎么也就这德性？！ 刘清虽然心中如蒙大赦并不想让慈禧哄，但是被人家这么对待，心里当然还是不大好受。 要知道他在醇亲王府那可是人人争抢的香饽饽。 “哇。。。”刘清又是屁股疼又是委屈，最后干脆一赌气，越发使劲哭起来。 你们不是嫌我哭得心烦吗？我就非要扯起嗓子号！ “醇亲王觐见！”就在刘清哭得正带劲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好消息。 “快传！”慈禧显然也被刘清哭得心烦，话回得又快又干脆，不过她回完话，又小小犹豫了一下，然后转过身来跟慈安打着商量道：“jiejie，今儿就让七爷跟皇上单独处会吧？” “这。。”慈安面色一变，勉强答应道：“好吧，今儿就这么办吧。” 言下之意明显是，今儿特殊，就这么办，不过以后可不能这么办了。 慈安身为正牌皇太后说出这样的话，这也就是说，刘清以后再也别想和老爹单独相处。 尼玛，果然这两娘们都不是什么好鸟！刘清心中顿时愤愤不平起来。 这时候门帘处又有了动静。 “奴才奕譞，恭请皇上圣安，恭请母后皇太后，圣母皇太后，金安。” 刘清一听果然是老爹的声音，立马当场止哭，眼泪汪汪地向房门口望去。 但见自己老爹奕譞一身官服齐整，顶戴辉煌，一进门就跪地磕头请安，磕完头请完安后站起身来没走几步，居然又接着跪倒在室内一块白毡上，头一直低着，从始至终眼睛连瞧都没往自己这个亲生儿子身上瞧一眼。 怎么老爹跪了又跪？！还自称奴才？！这也太。。。 刘清虽大体知道清廷礼仪，但大臣正式觐见皇上的礼仪，他当然是头一次见到。 清廷礼制，汉臣正式觐见皇上时，称臣，满人则自称奴才。至于跪拜，当然是一视同仁，而且只能跪着回话。 奕譞毫无疑问是满人，所以他此时当然得自称奴才。 此时刘清见老爹进房后，其自我称呼之下贱，下跪之频繁，举止之谦卑，不仅大感意外，而且也颇感与自己前世记忆中影视剧里所看到的情形，大不一样，禁不住愣住了，就这么傻呆呆看着自己老爹一时没反应过来。 慈禧看着低眉垂首跪在白毡毯上的奕譞，心中禁不住暗自点头，庆幸自己总算没选错人。 因为奕譞不仅礼仪做得够足，而且一进门就先高呼皇上，这不仅表示他已深得慈禧上意，而且还暗逼了此时正有点患得患失的慈安太后一把。 要知道奕譞虽然比不上奕忻，但也是朝中权势仅次于奕忻的亲王，还是很有点份量的。他这声皇上一叫，无疑已公开表明态度，对现正处于患得患失中的慈安，当然会有一定的压迫。 “醇亲王！”“奴才在！”慈禧先拿眼角瞟了眼刚止哭的刘清，而后不冷不热道：“叫你来，是要你好好开导下皇上，皇上先前一直哭，我和jiejie都劝不住，现在你一来，皇上就不哭了，果然是血脉至亲呀！” “奴才惶恐！奴才罪该万死！”奕譞赶紧又把身子伏低了点。 慈禧当然不以为意，接着道：“行了，你呢，就在这好好劝导皇上，皇上现在虽然不哭不闹了，不过等会叫大起的时候，那可就指不定了。” 说到这略做停顿：“七爷，我和jiejie就不在这里参合了，让你和皇上单独处会，不过七爷，最多只能给你半个时辰，七爷你心里应该知道轻重吧？嗯！” “奴才领旨！谢恩！”奕譞的头，压得更低了，声音更是明显激动到颤抖，心中却如过山车般大喜且大忧。 事实上从清朝早期，皇帝办公就已基本废弃了早晚朝制度，而是改为相当于现代办公室办公制度。也就是皇上办公，不再是什么每天和一帮文武大臣在金銮殿上奏来对去以开大会形式处理朝政事务，而是改为在类似于董事长办公室批文件并相对固定召见几个大臣来商量问话这种方式，处理政务，其所相对固定召见的大臣，主要局限于军机大臣，其他大臣想见皇上一面，绝非易事。 皇上单独或少量召见几个大臣到他办公室里来问话，叫小起，也就是开小会。 皇上大召群臣一起来觐见问话，叫大起，也就是开大会。 大会当然很少开，除非遇到什么重大事故或重大庆典。 现在慈禧告诉奕譞马上要叫大起，也就暗示他马上要以开大会方式正式对外宣布他儿子当皇帝，奕譞心里当然顿时激动得不行。 虽说昨晚在西暖阁会议上慈禧已经当众宣布接载湉进宫继嗣为帝，但那毕竟只是在小范围内宣布，还没有明发上谕，与现在的情形相比，还不完全是一码事。 这时候刘清终于反应过来了。 “阿玛！”刘清一反应过来，就把他老爹吓个半死。 “皇上！奴才万不敢当！”奕譞深深匍匐在地，顶戴都歪了。 这下刘清不敢再叫了，只好来了个急刹车。 “行了七爷，”慈禧目含深意地分别瞟了眼这对父子，而后望向慈安打着商量道：“jiejie，你看我们就，先出去？” 慈安当即很稳重地站起身来点点头：“好吧，七爷，皇上就先交给你啦。” “奴才恭送母后皇太后！恭送圣母皇太后！谢皇太后天恩！” 奕譞赶紧跪让一旁，身子在这一刻颤抖得越来越厉害，早已激动得语带哭腔，涕泪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