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刘公,早!
内阁,谢迁手执毛笔,正奋力地批阅着无数的奏折,而刘建则看着面前大堆的奏折叹息道:“谢公,自刘公(刘吉)致仕以后,这内阁的重担都压在你我身上,今日不是吏部来言,就是兵部上书,看看这个,连江西小小知府上表的奏折,都被交到内阁来,这些大臣不理朝纲,真是岂有此理。” 谢迁头也不抬道:“刘公若是觉得累,我又何尝不是!如今这天下,吃岁粮人多,办事的人越来越少了。” 恰在此时,一名身传唤官闯入内阁,神色惊慌道:“大人,大事不好了!” 刘健面露不悦道:“你哪次进来不是说大事不好了,今日又有何事不好了?” “是……皇上出事了!” “嗯?”谢迁愤怒而起道,“你这泼皮,皇上早朝之时还在批阅奏折,能有什么事情。” 刘健眉头一皱道:“卢传官,皇上出什么事了?” “回大人,皇上他遇刺了!” “什么!” 谢迁一拍桌案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大人,皇上在太渊阁遇刺了,此事千真万确!” 刘健面色一白道:“太渊阁?皇上出宫了?本官怎么不知道!” 谢迁平息怒气,“刘公,莫非皇上去察科举一案了?若真是如此的话,那……”谢迁说到这里,面色一变,转而问道:“你且慢慢说来,这一切怎么回事?皇上可安然无事?” “回大人,皇上遇刺,但天佑我大明,皇上无事,只是受了惊吓,据说吏部尚书徐大人死在太渊阁,而且刺杀皇上的人于红衣教有关。” “徐杰?红衣教?” 刘健离开案桌,问道:“你详细说来。” “事情是这样,昨日德清公主与皇上见面之后,今日皇上便在午时微服出宫,据说去太渊阁,后来……” 谢迁听完,双眉拧成倒八字,一拍玉案道:“如此说来,这徐杰匹夫不仅是徇私舞弊的幕后主使,还与红衣教有关联,真是可恨,老夫看走眼了。” “刘公,你为何一言不发?”谢迁见刘健沉默不语,忍耐不住问道。 刘健沉吟半响,屏退传言官,低声叹道:“事已至此,愤怒又有何用,我是在想,皇上年幼,性情温和,此番受此打击,恐怕……那徐杰固然可恨,但他终究是三朝元老,再者人死为大,此事只能不了了之,我担心的,反而是红衣教,这些年越发猖狂了,若不平息,终将成隐患呐!” “刘公说到此事,谢某真是不解,这些年锦衣卫、东厂、西厂暗哨无数,为何就查不到这红衣教的底细!” 刘健面露厌恶之色道:“这群爪牙,整日窝里斗,哪会真正出力去办事情,再者说这红衣教近年猖狂,我看这朝中未必没有他们的jian细。” 谢迁冷哼一声道:“今日之事,正好给他们一个教训,刘公,若我未料错,一会锦衣卫和东厂恐怕要来人了。” 谢迁话刚说完,传言官又进来道:“刘大人,谢大人,锦衣卫刘百户,东厂桂公公求见!” 刘健冷冷一笑道:“让他们在外等着!” “是。” “刘公不打算见他们?” 刘健摇摇头道:“见是要见的,只是他们锦衣卫和东厂实在太过分了,此番前来,定是有求于我等,捅了篓子,才想起事情的严重。再说东厂萧敬,不是什么好奴才,这些年暗地里教唆皇上,谋私利,他当老夫真不知道吗?锦衣卫牟斌,虽说做事干练,近几年选择明哲保身,该做的事不做,哼,若非此番是那于小川保护了皇上和公主,恐怕他这指挥使,也不用干了。” 谢迁附和道:“谢某一直以为皇上的所想所做都在我们的意想之中,如今看来,谢某惭愧,皇上毕竟长大了,我等做臣子的,还是做的不够好啊。” 刘健面露老态道:“皇上年幼坎坷,做事睿智,这几年付出的心血老臣都记在心里。士为知己者死,老夫能辅佐这样一位明君,乃是无上的荣耀,谢公,你去叫两人进来吧。” …… 于小川悠悠醒来,打量一眼四周,面露疑惑,想要起身,腹部传来一阵绞痛。 “哎哟!”于小川捂住腹部,冷汗滚滚而下,刀绞之痛,无异于肝肠寸断也。 “于公子,你醒了!” 德清公主慌忙从外面赶来,跑到床前隔着被子捂住于小川的肩膀,一脸关切。见于小川冷汗涔涔,德清双眉一蹙道:“你且忍片刻,我去叫御医。” 于小川抓住德清的手道:“多谢公主关怀,我现在已无事了,对了这里是哪里?” 德清面色一红,不着痕迹抽出小手,理了理被子道:“这是绛云阁。” “这是皇宫里面?” “对啊,于公子放心吧,这里平日只有我一人居住。”德清说完,觉得不妥,又说道:“这里平日都是空着的,你救了我和皇兄,情急之下我命人将你安置在这里养伤,传唤御医也方便一些。”
“原来这就是公主的地盘啊,也没传说中那般富丽堂皇嘛。”于小川心中暗暗想道。 “对了,现在何时?” “亥时了!” “这么说我晕了五个时辰了?” “不,公子晕了十七个时辰了。”(古代一个时辰两小时。) 于小川面色一惊道:“我竟然晕过去一天多了?不行,我得回去了,免得月娥担心。”于小川说完,就要起身。 德清慌忙按住于小川道:“于公子,你伤势太重,就连起床也不行,何况出宫,再者我已命人去柳府传信了,公子无需担心。” 于小川神色一缓道:“有劳公主费心了,对了我受伤一事,可让柳府知晓了?” 德清撇撇嘴道:“我知道你在乎你娘子,但你受伤一事现在朝廷皆知,想瞒也瞒不住的。” 于小川轻叹一声道:“罢了,但愿不要让月娥担心才好。” 德清面色幽怨,低声说道:“人家担心你一天,未见你提过我的好。” “你说什么?”于小川问道。 “我说,你对你娘子真好。” “一般一般啦,那个,公主,我想那个……”于小川突然面色尴尬道。 德清疑惑道:“什么那个?你想怎么?” “我想出恭……公主你是不是该回避一下!” 德清面色通红,讪讪道:“我去叫两个太监来……” …… 第一缕阳光照射在金銮殿的屋顶,伴随着阵阵悠长的钟声,群臣簇拥穿过午门,这一日,通往金銮殿的阶梯似乎变得短了一些,老臣们似乎更加佝偻了,脚步也变得更加蹒跚,年轻的臣子似乎懂得尊老爱幼了,他们虚手一抬,生怕摇摇欲坠的老臣坠下台阶。但是台阶还是太少了,群臣已经看到了金銮殿那张龙椅的顶角,龙椅左右下面的金雕也越来越清晰了。 老臣们喘息得更厉害了,因为迈过这一步,就踏入金銮殿了。 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很不和谐地响起来,众人皆是眉头一皱,回头看去。这一看,老臣脚步也稳健了,呼吸也正常了,年轻的臣子似乎觉得这台阶也就寸许那么高,就算摔倒了,也伤不着哪。 “刘公,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