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君臣之道
古老而斑驳的围墙上,倒影着生机盎然的春枝,柳枝千万,嫩芽满枝头,城墙处,几株罕见的异国桃花争相斗艳。于小川若回到了曾经遗失的校园生活,青石板上,踏足无声,于小川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一处假山环绕的后院,此处是国子监监生日常休憩之所,一排排的木凳,一行行的围棋石桌。 偶有两两对弈之人,旁边三五小生指指点点,不亦乐乎,或是一痴迷监生,倚桌而坐,摇头晃脑,也许是诗经,也许是礼易,于小川感受着被文化熏陶着的国子监,陷入痴迷之中,异世为人,仍然不忘曾经那段令人痴狂的青葱岁月,于小川寻了一个位置,细细回味着逝去的点点记忆。 “岁月流沙,紧握难留。”于小川叹息道,“也许,远离喧嚣,会有更好的生活吧。”就在于小川叹息之时,三名依着华丽的人向于小川坐位处走近。 “咦,今日怎么换了个看门的?还占了我们位置。”三人见于小川身穿鱼尾服,面露不屑之色疑惑道。 “你这家伙是谁,竟敢占了我们的位置。”其中一人走到于小川面前,指着桌子问道。 于小川回过神来,眉头一皱道:“再好的景物,总有煞风景的事情出现。” “小子,我问你话呢,你为何自顾自语?” “你们是何人?别处不是有那么多桌子吗?” 三人面色一愣,其中一人道:“原来是个愣头青,啧啧,看他这么点年龄,竟然能混进锦衣卫,真是天下奇闻,小子,看你初来国子监,本公子就给你介绍一番,我们三人乃是国子监大大有名的‘文诗三友’尤其是我这身边的徐公子,不仅才华过人,其父更是吏部尚书徐大人。” “贤弟,你跟这种粗人说什么,说了他也未必懂,咱们行事要低调,知道吗?不过话说回来,这位监官,你占了我们位置,既成事实,现在你总该让给我们了吧?” 于小川面色阴冷,心中想道:“果然是爹大一级儿猖狂,不过,我也不是怕事之人。” 另外一人似乎忍耐到了极限,大喝一声道:“小子,你是聋子吗?”话音刚落,便吸引了周围的人的眼光。 “大白天的,哪里有狗狂吠?这位兄台,你知道吗?”于小川面色不变,依然坐着说道。 这监生面露不可置信的表情,瞬时脸色憋得通红,用手指着于小川道:“你……你敢指桑骂槐?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呀。” “指桑骂槐,你是桑还是槐?” “好你个无知之徒,你以为这里是你们锦衣卫吗?本少爷告诉你,这里是国子监,国子监懂吗?让你这等贱民进来,已是莫大的荣耀,如今还敢蹬鼻子上脸,你这是在作死。” 于小川用手抚摸了一下腰间的宝剑道:“作死?真是奇了,这位置明明是我先坐着,你们后来,如今你们想要强抢我的位置,还说得这般冠冕堂皇,我想提醒三位一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们胆大包天,竟敢将此处据为己有,难道要反了吗?” 三人面色一黑,没想到一件小小的事情,竟被眼前的校尉上升为天下之事,如今若是强占此坐,未免授人以把柄,毕竟这国子监人多嘴杂,没一个是省心的家伙,万一真要在这事上较真,那还说不定真背上一个天大的罪名,但若是就被于小川这几句话唬住,从此就怕要成为国子监的笑话了。 姓徐的监生眼珠一转,笑道:“这天下之物,自然是天子所有,不过我等三人在此呆惯了,喜欢从这儿看风景,有道是客不欺主,阁下不过一外人,难道忘了尊卑之分了吗?” 于小川被这几人这么一搅合,全然没了心思,心中更是一股无名火起,起身怒喝道:“我不想听你说冠冕堂皇的话,这坐今日我非坐不可,若是三位有闲情,不妨等着,也许我坐够了,心情一好,若不得还是会让给你们的。” 徐公子点点头,恨恨道:“好,好,好,常年打雁,今朝被雁啄,看来我爹说得没错,那些自以为受到皇恩庇护的走卒,越发的嚣张了,若是再不治理,说不得真要凌驾于朝野之上了。小子,就让你得意着吧,这里是国子监,又你好受的,我们走。” 于小川摇摇头道:“拽什么,树荫下的小草罢了,待我将树砍了,你能这么嚣张吗?徐公子?难道又是与徐杰那老狐狸有关的人吗?这个世界,果然还是太小啊。” 经过此事搅合,于小川意兴阑珊,算算时间,也应该到了这些监生上课的时间了,于小川摇摇头,顺着来的路,往回走。 而在假山的某处,一名俊生仿佛树桩一般,呆在原地一动不动,一双眼神仿佛穿秋水一般,看着于小川消失的方向,不尽有几分失神。 “原来他竟然是锦衣卫的人,还这么年轻,那腰间的佩剑……某非他是……”德清若有所思,喃喃自语道。 一阵清脆悠扬的钟声打断了德清的思绪,德清回过神来,不由加快了脚步,向着太学堂走去。 伴随着悠扬的钟声,一名名的监生步入太学堂,而于小川则通过太学堂后面的小门,坐在了属于自己的座位上,于小川的位置处于学堂后方的角落,离最近的学生有四五尺的距离,而离于小川不远的右手边,便是监生进出的大门,从这个角度上说,于小川确实是一个负责守卫国子监安全的人。
进来的学生若未见到于小川一般,纷纷入座坐定,而最后进来的俊生则偷偷朝于小川的方向瞄了一眼。 待学生入座之后,一名五十多岁面容的老者,右手握戒尺,左手紧握着一本册子,走到讲台上,将册子轻轻放下,戒尺拨弄了面前的沙盘,轻咳一声。 下面的学生纷纷站起行礼道:“老师安好!” 老者挥了挥手中的戒尺道:“好,看到在座的诸位,老夫不得不叹息自己真是老了,几十年前,老夫最大的心愿便是能进入国子监念书,可惜愿望难以实现,如今垂垂老矣,索性做一会先生,缅怀一下当年的遗憾,你们的先生有事,这堂课,由我刘某代授,诸位都应该认识老夫吧?” “认识,当然认识,刘老乃是当朝三君子之一,谁人不认识,我等仰慕已久。” “三君子?这称呼老夫可不敢当,寒暄的话就到此为止吧,下面开始授课,这一次,老夫想与诸位探讨一番君臣之道,想看看诸位对此道理解几何,君君臣臣,此乃我等恪守之道,可是自古以来,未必人人尊之,可是何为君臣之道,众说纷纭,下面谁愿意和大家分享一下自己的见解?” “学生以为先人已经告诉我等,所谓臣下有劝谏,君主接受;臣下有建议,君主听从.政治上的恩惠下达到老百姓。臣下有什么原因不得不离去,君主打发人送他出国境,并派人先到臣下要去的地方作一番安排布置,离开了三年还不回来,才收回他的土地和房屋。这就叫做三有礼.这样做了,臣下就会为他服孝。如今做臣下的,劝谏,君王不接受;建议,君王不听从。政治上的恩惠到不了老百姓身上。臣下有什么原因不得不离去,君主把他捆绑起来,还想方设法使他到所去的地方穷困万分,离开的当天就收回他的土地和房屋。这种情况叫做仇敌。君臣之问像仇敌一样,还有什么孝可服呢?”” 刘大夏微微点头道:“常听徐大人夸赞其子,老夫常疑之,今日一见,果然有几分出众,不过,先人之言,不过是教化我等如何去做罢了,时过境迁,古之圣贤未必全对,时也命也,徐公子,敢问陈桥事变,若用君臣之道解释,可还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