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穷mama、富mama
“两毛钱一个，一共是一百二十五块零三毛！每个人四块钱，剩下的今天下午公用，打台球去！” 因为偷来的啤酒瓶太多，苏醒这伙人不但失去了再去那个废品站的机会，出手变现也迟缓了许多！尽管如此，当没有兑现承诺的苏醒星期一放学把这些钱分开发到每个人手里时，小家伙们一个个还是被这种不劳而获的赚钱捷径熏陶的热血沸腾。 “大家看到了，跟着我干肯定是有吃有喝有玩儿！但这事儿也有一定风险，抓住了要被家长领回去打屁股！所以谁要是现在肯退出，我也不拦着你们” 苏醒给这些脑袋犯懵的家伙们稍稍降了降温后，旋而托出自己一直在筹划的事情道“你们没人走，说明信得过我苏醒，都是讲义气的好兄弟！以后大家有钱一起花，打架一起上，要是真出了事儿，我让我哥去公安局保你们，保证没事儿！” “三哥，我们肯定都跟你混！”诸如高峰这样有了点儿细想却又还很懵懂的小孩子，最喜欢听义气两个字，苏醒一拿这个说事儿他们就找不到东西南北了！ “行！之前偷酒瓶的事儿，只是我在考验你们的胆量，所以挣不到一天十块钱是肯定的！现在，我有一件大事儿，你们敢不敢跟着我干？”苏醒故意放慢了语速盯着这些被金钱洗脑的孩子们蛊惑道“你们可能听爹妈说过扒火车的事儿，我想带你们干的就是这个！” 江钢附近包括唐家屯、淑村在内的村子扒火车的传统可是由来已久了，虽然这些个人没有铁道游击队那样敏捷的身手，也没有背负什么民族大意，但对江钢场内铁道线上每一列火车雁过拔毛的事情却让他们乐此不疲。 江钢厂内铁道就从这几个村子边上过，譬如苏醒他们现在呆的这栋老房子，几乎和铁道就是挨着的！平日里早就把这里当根据地的村民们只要每天晚上拿着个长铁棍往房顶上一站，等拉着焦炭、煤炭、铁精粉、矿石等原料的火车因为经过村子而将速度放到最慢时，用铁棍随便划了一下，铁道两边就会留下成吨成吨的“运输损耗”，在等到天亮时把这些运输损耗装进麻袋往村子里或者别的地方专收这些东西的地方一卖，倒手就是上百元。 这种事情也不是一点儿危险没有！火车再慢，其行驶起来的惯性也是惊人的，偶尔也会有人因为手里的铁棍被车皮或是货物绊住而整个人都被带下房顶摔死活摔残，只不过和眼前的巨大利润相比，这种微乎其微的伤亡率被自动忽略了而已。 苏醒同样一直就被这巨大的利润吸引着，只不过他不能也不会像那些亡命徒一样爬上房顶去干活，而是想趁这些煤耗子晚上干活的时候替他们收拾那些火车上落下来的东西，干前人播种后人收的勾当。 “三哥，焦炭那么烫，大人都不敢晚上拣，咱们行吗？”在裴洪的印象里，他爹妈一直参与着的扒火车活动是十分危险的，而苏醒提出的别人扒火车他拣别人拔下的焦炭这种事请显然更疯狂。 “笨蛋，被拔下火车的又不止是焦炭，还有煤呢！”高峰自认为见识比裴洪深，故意在苏醒眼皮子底下给了这个最近很受苏醒看重的小家伙个亲昵的脑瓜嘣。 “高峰说的对，焦炭我们可以拣大人们天亮之后拣剩下的，至于其他东西，全都可以在晚上拣！都是三乡五里的邻居，相信就算那些个大人们看见我们偶尔有一两个人去和他们拣，也不会怎么样！” 苏醒的计划里，这些孩子肯定是要按路段全部打散，到时候就算被大人看见，他们也不会人为是有人来左手渔翁之利，而且大家还都是乡里乡亲，谁偷江钢不是偷？谁拣不是拣？！ 于是乎，从前连扫地都嫌脏的苏大少这轰轰烈烈的“拾荒”生涯就算是开始了！一开始的时候每天见他都脏兮兮的唐雅雯还偶尔有空管管，后来得知儿子是在铁路边拣焦炭的时候她干脆连关心的兴趣都没有了！反正附近村子的孩子们从六几年开始就有拣焦炭拾废铁的传统，只要苏醒不是出去胡闹，她还乐意看到儿子一边能懂事的拣废品给家里挣点儿小钱一边门门功课90分呢！ 每一桩犯罪的根源都是因为它在发生伊始的被纵容！ 等到现在全家最有文化的中专生苏凝风尘仆仆的赶回来时，苏醒攒在手里的钱都快赶上她一年的学费了！ “小家伙，怎么长这么高了！来，快看姐给你带什么回来了！”苏凝都快认不出眼前这个长高了许多的小脏孩儿是谁了！仍旧像从前那样先拉着从外面疯跑回来的苏醒先洗了把脸，才和他一起蹲在自己那只红色的小旅行包前轻声嘀咕道“芝麻糖、大麻花……子弹壳！” “姐，你们学校还能打靶啊！”苏醒假装天真的问了苏凝这么一句，心里却在算计她每个是如何从自己苍白的脸色里省出这些东西的！ “当然了！告诉你小星星，你jiejie再有两年半就要成为真正的警察了，到时候不但有真枪拿，还有手铐和电棒呢！”苏凝像是在给自己勾勒未来一样陶醉在自己对弟弟回答当中。 两个孩子就这么躲在屋子里，虽然苏凝不太愿意弟弟知道更多自己在学校的事情，但她对苏醒这半年里每一天是怎么过的却都很关心，如果不是苏凝咕噜噜乱叫的肚子打断了这种缱卷，她们俩恐怕聊到大年三十也不嫌累。 “姐，咱们去东来顺吃涮羊rou，我前两天刚去过，比小时候咱们在贵宾楼吃的狗不理味儿还好呢！”苏醒一股脑的把自己所有的积蓄都掏出来递给面色难看的苏凝道“姐，你看，我有一千多块钱呢！” “你哪儿来这么多钱！”苏凝如苏醒预料的那样没有动地方，而是反手把他拽坐在自己腿上后，眼睛直勾勾的盯住了他的眉心。 “我和几个同学放学之后铁道边儿拣焦炭卖的钱！姐，你不知道！铁道边儿值钱东西可多了，还有大块的面包铁呢！” “真的？你没骗我？！”苏凝虽然知道苏醒讲述的那些是事实，但却还不太相信他说的是事实。 “妈都知道！”苏醒感觉到自己坐在jiejie腿上有些不自在，趁她走神儿的机会扭到地上后拽起苏凝往外走道“走吧姐，今天下雪可是吃涮羊rou的好日子！咱们帮妈收摊，就当今天是咱们全家吃团圆饭外带给你接风了！” 对于苏醒的提议，唐雅雯看在苏凝的面子上没有拒绝，所以虽然手头很紧，但她还是带着两个孩子去了东来顺，半天不做生意就半天不做生意吧，反正临近年关，自己最近也卖不出去多少东西。 “妈，这是星星卖焦炭的一千二百零三块钱？！”热气腾腾的火锅很诱人，但苏凝还是在动筷子之前先把苏醒那些钱的事情问了出来。 “多少？！”饶是知道苏醒最近在“忙”什么，唐雅雯还是被这不可能的数字给惊呆了。这么大一笔钱摆在她面前时，疏于关心苏醒的她忍不住担心自己儿子会不会因此而走上歧途，毕竟，很多被判了刑的犯罪分子都是从小偷小摸开始。 “妈，这是我最近卖焦炭和拣废铁的钱，不是偷的，是从火车道边儿拣别人不敢拣的红焦炭和拾火车掉下的面包铁的钱！”苏醒努力的装无辜，尽可能将自己说成和其他捡破烂与众不同，好让jiejie和母亲把自己看成是拣废铁的孩子。 “拣焦炭的钱？”唐雅雯的脑子被满屋子的水汽给熏的雾蒙蒙的！儿子这些钱肯定不仅仅是拣焦炭来的，如果让儿子继续这么下去他倒是很有可像何勇那样靠着扒火车“发家致富”，但家里却的确又很需要这笔钱，如果不让他做这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自己一想到苏凝苍白的脸色便总有种对不起她的感觉。 想了许久，唐雅雯最终选择了以观后效，将苏凝手里的钱揣进口袋之后没在继续这个话题上纠缠而是煞有介事的跟眼前两个孩子商量道“你们说妈不卖水果了怎么样！” “不卖水果好啊！，卖水果利润又小，还得起早贪黑忍饥挨饿，不如跟着大姨去卖配电柜，那个东西利润大，卖出去一台就能挣好几百呢！”苏醒见唐雅雯没什么太过激的反应，立刻给她捧场道“我听我大姨说的！妈，水果这东西是有季节性的，咱们既然要干买卖，就不能干半年歇半年，这就像是咱们平时吃水一样，不能老是挑一桶吃几天然后再去挑，咱的自己给自己挖口井，不但自己够吃，还得让其他来挑水的人给钱。” “那人家不会也都挖井啊！”虽然唐雅雯被儿子的这个比喻逗乐了，但隐约之中她还是抓住了什么。 “我们自然老师说了，这个社会上的资源是有限的，像什么水了，森林了，甚至是阳光都是有限的！”苏醒忽然抬起头认真的看着唐雅雯道“妈，可能每个人都有打井的想法，但是不是每个人都有打井的手艺，而且也不是每口井打下去都会有水！” “那你怎么就知道咱能打到有水的井啊！”苏凝好半天才消化掉母亲不再关心弟弟拣焦炭的事情是出于什么考虑，回过神儿来怕苏醒尾巴翘上天了似的赶紧给他泼冷水。 “切，这还不简单！”苏醒拿两个小茶碗和一副筷子摆成哑铃形状给苏凝看道“姐，咱大姨是制作配电柜的，江钢一直以来是用配电柜的对吧？咱程振江大爷现在是江钢的一轧钢厂长，按他现在的身份能说动不少分厂的厂长买大姨的配电柜，对吧？还有以前和爸爸关系挺铁的彭占经彭叔叔，他现在不是成了江钢工会主席了？就算程振江大爷说不动那些厂长，他也能让江钢都用咱们的配电柜不是？” “大爷？”苏凝若有所思的打量了唐雅雯一眼，发现她不但没皱眉头反而听的饶有兴致。 苏醒没注意唐雅雯看她的眼神，很是投入的继续拿着筷子道“我们现在要做的的就是把大姨不太好卖的那些配电柜拿过来，然后通过这根筷子也就是程振江大爷卖给江钢，当然，等咱家买卖做大了我们还可以把周围卖配电柜的那些人的货都收上来甚至可以自己开个做配电柜的厂子，这样，咱家的井就挖好了！” “小毛孩子啊！”唐雅雯听完苏醒所有的鬼点子之后，终于放心的笑了，虽然这小子有时候不靠谱，但想法最起码还没歪。 “妈，过了年我想去拣废铁，就是江钢围墙外头排水渠里头的那些！”不管唐雅雯是否按照自己的指引去做，苏醒都有必要给他提提自己转行的事情了，自己现在拣焦炭的买卖也算不小了，如果不赶紧找个看上去利润更客观的行业去“漂白”自己那些继续，唐雅雯随时都有对他表示失望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