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2章:围狩(下)
耶律洪基的目标还是那一头野牛群里最强壮的一头野牛,他又射了两箭,也全部命中。 只不过三支箭全部射在了野牛强壮的后背上,因为背上的肌rou十分健硕,所以野牛虽然受了伤,但并没有立即倒下,依然排在野牛群的最后边,保护着同伴逃跑。 箭矢扎在了它身体里,它越是急速的奔跑逃生,箭头对它造成的伤害便越大,加上原本它和它的同伴已经被宿卫军追赶着奔逃了很远的距离,公牛的体力早已经透支。 但它还在奋力的奔跑,也许早已经超出了正常可以理解的范畴,而是一种求生的意志力在支持着它,脚下仍旧狂奔着,但它已经感觉不到疲劳和痛苦,只是在机械地不断蹬着四蹄,希望能有一线生机。 可明显已经感觉到,随着出血量越来越多,公牛的速度渐渐开始慢了下来,已经脱离了野牛的大部队有一定的距离。 耶律洪基见状大喜,继续拍马狂奔,这一刻他感觉他仿佛已经回到了二十岁的青年时代,他的身体可以支撑着他的梦想,在草原上狂奔,一切的生灵,都可以是他的猎物,都必须臣服在他的威武之下,成为他的奴隶。 他又搭了一支箭,瞄准了好一会儿,才坚定地射了出去。 因为公牛的速度放慢,更加利于耶律洪基瞄准,这一箭又是从侧面射过去的,准确的射进了野牛的脖颈之中。 也许是射破了公牛颈部的要害,血流进了它的肺中,公牛忽然口喷鲜血,一头栽倒在地上,向奔跑的方向翻滚了几圈,重重跌落在地上,身体还在痛苦地抽搐着,再也无力爬起来了。 但公牛的两只大眼睛却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的同伴,希望它们之中,哪怕有几头也好,可以逃出人类的魔掌,继续它们这个种群的繁衍。 耶律洪基意气风发,吩咐其他人将继续追他野牛群“一头也不要放过!” 而他则停在了被他射杀的领头的公牛前面,看着他的猎物痛苦绝望却没有力气再挣扎地悲惨样子,心里无比的痛快。 杨怀仁有些难过,草原上的牛羊,也许是人类的食物,但如果人类在结束它们的生命的时候,以一种相对尊重的方式,怀着对大自然的感恩之心,也许杨怀仁不会这么难受。 这一刻里,耶律洪基展现出了他作为一代君王的霸气,但也让杨怀仁明白了一个事实,契丹人的嗜血和暴戾,是存在于他们骨子里的一种民族性格。 并不是说他们与生俱来就这么残忍,而是生活和饮食的方式,在成百上千年里渐渐影响了他们的性格。 草原上的竞争,是惨烈的,唯有拿出这种残忍来,才能成为草原的霸主。 杨怀仁越来越理解人类的生存方式和性格的关系了,一转念间似乎也想到了一个道理,如果要统一北方草原,单靠武力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最关键的,还是要让北方草原上生活的成千上万个大大小小的部族逐渐接受汉人的文化、生活和饮食的习惯,才能让他们真正融入到中华的大家庭之中。 这也坚定了杨怀仁对自己现在做的事情的信心,文化,他做不了很多,他能做的,就是用更健康更美味的食物,来改变游牧民族的饮食习惯。 当汉人和游牧民族的饮食习惯渐渐有了共通点,生活上的差异便不再是民族融合之间的隔绝。 野牛群跑了几里地,同样因为体力耗尽,渐渐停下了脚步,甚至有几头小牛犊,累瘫在地上,口吐白沫。 众人开始瞄准了停下来的野牛放箭,一头看上去有点老的野牛,护在了一头累瘫在地的牛犊身前。 它身体的一侧已经中了几箭,巨大的疼痛让它身体开始颤抖,但它还是坚持着,并没有倒下,是一种保护幼崽的天生的本能。 杨怀仁本想站的远远的,甚至不想和野牛对视,它们的眼神里,并没有多少哀怨,还是那么纯真和无辜,不明白为什么它们在草原上自由自在,生活的好好的,忽然间便成了人类的猎物。
萧撒弼骂道,“这头老野牛还真是护犊子,可惜自不量力,自身难保。” 另一边的耶律延禧本来也是对射杀这些野牛感到兴奋,忽而听到萧撒弼的话,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好像这话实在影射耶律洪基总是护着他一般。 可总不能因为一句话,就和萧撒弼在他们契丹人神圣的狩猎仪式上大打出手,所以耶律延禧狠狠地射了一箭,嘴上也不干净地骂了起来。 “没本事还想当牛王?凭你叫的好听又如何?!蠢材永远都是蠢材,臣子永远都是臣子!要怪,就怪你命不好,没有牛王身上的血,就一辈子都是小角色!” 萧撒弼扭头瞅了过来,目光里全是刀子,耶律延禧也丝毫不示弱,双眼瞪了回来。 其他人都知道二人一直就不合,这时候说些机巧话,也都觉得正常,没有人太在意。 况且如今两人的地位差不多,但耶律延禧已经深得耶律洪基器重和栽培,即将成为正式的未来皇位继承人,将来会成为新一代的契丹皇帝,所以众人之中,更多的是站在了耶律延禧一边,反倒觉得萧撒弼这是在发脾气而已。 耶律跋窝台见二人势同水火似的,怕他们情绪失控之下惹出什么乱子来,便招呼着其他人,赶紧把这些野牛全部宰杀,好感激回营地,还有很多仪式要举办。 众人下马,抽出身上弯刀宰杀了剩余的野牛,然后把它们的四蹄绑起来,然后拴在马鞍的挂扣上,就这么拖着这些被宰杀的野牛返回营地。 杨怀仁虽然没有进行狩猎,却因为野牛多而马少,也被耶律跋窝台安排着拖了一头牛犊。 回程时杨怀仁不断的回望,这也许就是契丹人传统的游牧和狩猎的生活方式,但三十来骑后边都拖着一具野牛的尸体,鲜血拖了一路,那画面,在天苍野茫的大草原美丽画卷里,显得那么的突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