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1】自由任务（一）
在魔界的虚无荒地边上有一座无名之城，说是“城”，其实也就是个围在铜墙铁壁里的小破镇子。 因为临着名震五界的虚无荒地，这小破地方平时连只老鼠都嫌少能见，实在是萧条得厉害。 不过此时此刻，在这个阳光不那么毒辣，空气中还飘荡着清甜果香的午后，无名之城中一个破败的凶兽园里，倒是叽叽喳喳得热闹非凡。 “……呔！我说你长得像老鼠也就算了，你还真的就是鼠目寸光！城西的王掌柜娶了城东的小蛇妖，这算是事儿么？！八百年前就传遍了！没见识的！”头戴青色方巾，身穿麻布长袍的少年一手叉着腰，一脚踩在一块大石上，恨铁不成钢地数落着一只足有一米多长、猫面鼠身的凶兽。 被数落的凶兽眼一瞪，刚想反唇相讥，却见那少年一扬下巴，得意洋洋地道：“今天咱既然说无名之城最近有什么大事，我这里倒真有一件。新鲜出炉、保证独家！” 此话一出，围在周围懒洋洋地凶兽们立马来了精神，一个个都仰起头眼睛晶亮地看着少年，就连先前被数落像老鼠的凶兽也一副甚是好奇的模样。 少年眼中闪过得色，刻意停顿了一会儿，才慢悠悠地说道： “就在今天早上，我们这几千年都没来过人的无名之城，来了个大人物！” “大人物？！”几只凶兽惊呼。 少年继续道：“你们猜，是打哪儿来的？” “寒夜城？”一只凶兽猜。 少年撇着嘴摇了摇手指。 “霜华城？”另一只凶兽猜。 少年一声讥笑，又摇了摇手指。“寒夜城和霜华城算什么？不过就是比无名之城稍微好那么一点点，那种地方来的，哪能算是什么大人物？别让我发笑了！” 凶兽们又猜了几个地名，可就是没一个猜对的。少年见这胃口也吊的差不多了，抖抖布袍，打算公布答案—— 突然，一个稚嫩的、软绵绵的声音，以一种慢到能让急性子的人发疯的语速说道： “王城？” …… “嘶——”一阵倒抽冷气的声音，凶兽们齐刷刷地扭过头，向离他们这个小圈子远一些的巨石看去。 那巨石上趴着一只身长足足八米有余的巨大凶兽，其形似犬非犬，似狼亦非狼，一身如墨的皮毛水亮光滑，姿态优雅慵懒，虽是闭目假寐着，却有一种让人心悸的气魄。 正是凶兽园里最强的一只凶兽——祸斗青刹。 不过这会儿凶兽们看的可并不是青刹，而是坐在青刹背上，需要很仔细地去看，才能发现的一只小凶兽。 小凶兽的身量还不足半米，浑身覆盖着黑色的硬麟，在被它用四只小爪子抱住的尾巴上，一小撮火焰正随着微风抖动。 见本来聊得正欢的凶兽们都扭头看向自己，小凶兽眨着眼睛甩了甩尾巴，火红的眸子里显出点疑惑，又用那种稚嫩的、软绵绵的声音，慢慢悠悠地说道：“不是王城么？……我、猜错了？” 盯着小凶兽的凶兽们一愣，又齐刷刷地扭头盯着少年，等他给出答案。 少年张了张口，狠狠地瞪着满眼疑惑的小凶兽，终于不甘地道：“……小尾巴猜对了。” “天！竟然是王城来的！”凶兽们既惊讶又兴奋。 王城啊！竟然是王城啊！天啊！ 王城，顾名思义，那是魔界之王居住的城池，听闻王城座落在魔界的正中央，是一座极大极繁华的城池，其大，堪比整个虚无荒地，其繁华……嗯……反正是他们这群土魔兽永远都不可能想像得到、见识得到的繁华就是了。 王城里的大人物竟然到他们这个小破地方来了，这让他们怎么能不惊讶不兴奋！ 趴在大凶兽身上的小凶兽见自己猜对了，便抱着自己的尾巴转了个身，不再关注那帮兴奋的凶兽，继续玩尾巴去了。 被那帮凶兽围在中央的少年平时最大的乐趣就是出“谜题”，在一堆智商比较低，甚至是到了蠢的地步的凶兽中，他这个智商正常的凶兽显然是很有优越感的。 但是既生瑜！何生亮！他出那些“谜题”，那只名叫“小尾巴”的小凶兽每次都能猜中答案，每次！甚至就连他好不容易搞到的，就等着好好炫耀一下的独家新闻，小凶兽也每次都能分毫不差地揭露谜底！ 最讨厌的是，这只小凶兽其实是凶兽园里智商最低一只！三百多岁了才学会说话，如今四百岁了都还不能幻化成人形！每次兴致高昂的时候被这么一只凶兽噎一下，少年实在是特别的气不过！ 现在看小凶兽猜对了答案，就满不在乎扭过身的样子，少年显然被激怒了，他眼中精光一闪，说道：“先别激动，你们再猜猜，这位王城来的大人物，身份为何？” 这一次，他就不信还有人能猜着！ 凶兽们猜什么的都有，从王城守卫到王宫守卫，从卖茶点的小贩到王城凶兽园的老板……把他们所知道的身份，几乎都猜了个遍。然而这些凶兽平时能接触到的身份最高的人，也不过就是这座凶兽园的园主了，指望他们猜出什么好来，实在是…… 少年见差不多了，不怀好意地扬了扬唇，突然道：“小尾巴，你觉得呢？” 小凶兽火红的眸子盯着少年看了半晌，慢吞吞地道： “是魔皇陛下？” …… 凶兽园里陷入一片诡异的沉默，有的凶兽张大了嘴巴完全呆住，大多数凶兽则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了什么问题？ 小尾巴猜的是什么？……魔皇陛下？！来无名之城？！ 好吧，好吧。虽然这只是一只小凶兽天真的猜测，但是—— “噗！哈哈哈哈哈哈！……”第一只凶兽忍不住喷笑。 紧接着第二只第三只第四只……很快凶兽们就笑成一团。 “魔皇陛下？来无名之城？！哈哈哈哈哈哈！小尾巴！我一直知道你傻！没想到你竟然傻成这样！哈哈哈哈哈哈！……”少年捧腹大笑，乐不可支。 某只凶兽也跟着嘲道：“小尾巴啊小尾巴！其实你也不小了，都快五百岁的兽了，就算蠢到还不会化形，你好歹也长点脑子啊！” “说得对！小尾巴是该长点脑子了！哈哈哈哈！”另一只凶兽也跟着附和。 小凶兽定定地看着笑得前仰后合的凶兽们，火红的眸子看起来有些呆滞，过了一会儿后，它眼中一点一点冒出些委屈来，尾巴尖上燃烧着的小火苗也渐渐缩得更好。 就在它几乎忍不住要掉眼泪的时候，一个低沉严肃的声音突然响起： “不会化形，也总比会化形，就忘了自己是只凶兽好上万倍。”声音并不大，但哄笑的凶兽们还是在第一时间就安静了下来。 青刹缓缓睁开眼，琥珀色的眸冰冷隐含愠怒。他扫视了一圈噤若寒蝉的凶兽们，最后把视线停在唯一化作人形的少年身上，咧了咧嘴，像是在讥笑。 “我……”少年刚想辩解，青刹却已经转移了目光，扭头看着趴在自己背上的小尾巴，眼神霎时柔和起来： “小尾巴，肚子饿了么？” 小凶兽一呆，稍微想了想，用力点头。 “我带你去吃朱果可好？” 小凶兽继续用力点头，刚才还带着泪光的眸子这会已经满是对美食的期待。 于是凶兽们就沉默地目送青刹背着小尾巴，向果园的方向渐行渐远…… 过了一会儿，一只凶兽突然道：“从王城来的大人物到底是谁？” 少年一怔，翻了个白眼不耐烦地道：“我哪知道，王城来的大人物是什么身份，哪是我们这种小凶兽能晓得的，不是让你们猜嘛！” “……”可怜的小凶兽。 果园里处处飘荡着果子清甜的芳香，温暖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斑驳地点缀在那些结满果树的可爱朱果上，金光闪闪的看上去甚是诱人。 这里完全就是吃货小凶兽的“世外桃源”。 狼吞虎咽地吃了十几个朱果，在小凶兽丑萌的外表下，内里的安琪幽幽叹了口气。 这个自由任务，光是买抽奖机会就要一千积分，可想而知最后的奖励会有多丰厚，毕竟一旦这个任务完成，系统就能得到一个气运之子的灵魂。 气运之子的灵魂所蕴含的能量，可不是气运之子的气运能比拟的。 然而……虽然只是个难度D的任务，但是安琪做得还是心好累，她现在都有点后悔接这个任务了。 通常来说，这种改变过去的任务，安琪进入任务的时间点将是在一切开始之前，她在系统那里看到过这个现在叫“小尾巴”的气运之子的资料，了解了这个世界这种玄幻的构成之后，她是已经做好了在这个世界呆个几百年才能完成任务的准备的。 但是安琪万万没想到，一切开始之前的“之前”，竟然有那么前！她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有一百多年了！一百多年！每天就都呆在这个破败的凶兽园里，其他什么事儿都没干！连小尾巴想要复仇的对象的衣角都没看见过！白白浪费了整整一百多年的光阴！ 然而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这个气运之子，它的脑子……有那么点问题……因为一些原因，它的智力……比较低下……而这种低下……还影响到了安琪…… 并且，做自由任务和夺运任务是不一样的，夺运任务借用的身体使用权是暂时完全掌握在契约者手中，而在做自由任务时，契约者通常是跟委托人共用一具身体，契约者使用身体时，委托人会处于半沉睡状态，契约者的任何行为委托人都能知道，以便在契约者做出什么让委托人无法忍受的事情时，委托人能及时制止契约者的行为。 不过那也只是以防万一罢了，起码安琪之前在做那些自由任务时，并没有出现委托人突然醒来收回身体使用权的事。 但是这次……小尾巴经常会无意识地拿走身体使用权，或许是因为它现在的特殊情况，安琪能安稳把握身体使用权的时间少得可怜，通常她都只能安静的窝在小尾巴身体里，默默看小尾巴卖蠢。 就比如现在。 连吃了二十多个朱果，完全解了馋的小凶兽看着青刹再次递过来的朱果，情绪低落地垂下小脑袋。 “青刹，阿炎是不是不喜欢我？”阿炎正是那个喜欢出“谜题”炫耀自己智商的少年。 “为什么这么想？”变成人形的青刹有一头和他皮毛一样乌亮的长发，身着一身黑色劲装，像是一位冷酷的夜行者。这位夜行者温柔地把手中的朱果放在小尾巴的两只小爪子中间。 “他们好像都不怎么喜欢我……”小尾巴闷闷地低头咬了一口朱果，慢吞吞地补充：“园主也是……” 青刹没有答话，随手又摘了一颗朱果放在手里备着，安静等待小尾巴的下文。 “我知道，我是挺笨的……别的凶兽都三百多岁就会化形了，可我三百岁的时候才刚刚会说话，现在甚至都快五百岁了还不会化形。园主对我也很失望……我，我有一天不小心听见园主和无名楼的陈掌柜说，他本来以为我会长成一只很厉害很厉害的变异凶兽……因为我是和你一起被园主从城外离虚无荒地很近的地方带回来的，我当时还是一颗蛋，你又那么护着我……” 在小尾巴体内被迫旁观的安琪心想，三百岁才会说话还是因为她过来了，要不在系统资料里这小凶兽可是四百多岁才会说话的…… 小尾巴抽了抽鼻子，又咬了一口朱果：“可是现在我都快五百岁了，别说是变得很厉害很厉害，我连化形都不会，我甚至没有你的尾巴一半长！……小尾巴，小尾巴，这个名字真适合我……” “你叫小尾巴，是因为你总是喜欢抱着自己的尾巴，并非其他。”青刹柔声道。 正慢吞吞伸爪够自己尾巴的小尾巴闻言连忙把爪子收了回来，烦恼地歪了歪头：“如果我改掉抱自己尾巴的习惯，是不是就能不叫小尾巴？” 青刹笑道：“在你会化形的那天，我会重新给你起个名字。所以你想改名的话，就得好好努力。” “嗯！我会努力！”小尾巴开心的点头，然后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小声道：“没准我不叫小尾巴了，他们就不会那么不喜欢我……” 青刹有些无奈：“小尾巴，你到底为什么会觉得阿炎他们讨厌你？”园主就算了，那家伙眼里向来只有利益。但阿炎他们虽然口无遮拦，也都没什么恶意。 小尾巴扭过头挠了挠身下松软的草地，内心挣扎了一会，不情愿地道：“那天，那天你不在的时候，阿炎说我，阿炎说我可爱！”几乎是咆哮地说完最后一句，一向慢吞吞的小尾巴迅速转过身，羞愤地用屁股对着青刹。 “……”青刹无言，被迫旁观的安琪也十分无语。 用“可爱”这个词形容一只本应“凶残”的凶兽，阿炎的确过分了些。……可是不得不说，小尾巴确实……很可爱。 “我知道我长得一点都不凶残，可是阿炎怎么能说我可爱！”小尾巴的声音闷闷的，过了几秒又委屈地补了一句：“还有，为什么从王城来的大人物，不会是魔皇陛下？就算我猜错了，他们，他们怎么那么嘲笑我？魔皇陛下不也住在王城么？” “……”原来真正的原因还是这个么？ 青刹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轻轻拍了拍小尾巴的背：“笨蛋小尾巴，你觉得，王城来的那位大人物的身份，阿炎可能会知道么？他能知道是从王城来的，已经很了不得了。” 小尾巴一呆，慢吞吞地扭头看青刹：“阿炎，不知道那位大人物是什么身份？” “当然。而他们嘲笑你，只是因为他们胆小，不敢妄想伟大的魔皇陛下会屈尊到无名之城来，并不是你的错。” “他们不敢想？那，那是不是说……” 小尾巴期待地看着青刹，青刹微笑点头。 “来的也有可能是魔皇陛下！”小尾巴欢呼着叼走青刹手里的朱果，趴到一边大快朵颐，脑袋上笼罩的那一小块阴云彻底消失不见。 青刹又摘了几颗朱果放在手里，在心里补充到，只不过来的是魔皇陛下的可能性，和无名之城成为魔界第一大城的可能性差不了多少就是了。 又是一个艳阳天，小尾巴吃饱喝足了趴在青刹身上，抱着它那条尾巴，瞪大一双水亮的火眸，小心翼翼地把尾巴尖上的小火球凑近青刹的黑毛。 “嗞——”小火球还未挨上青刹的毛，那片油光水亮黑毛已经秃了一块。 小尾巴呆住，青刹背上的一块秃皮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微光，甚是粉嫩，小风一吹，毛发燃烧的灰烬随风四散…… 糟糕！青刹、青刹会生气的吧？ 眨巴眨巴眼，心虚地凑着脑袋瞅了瞅青刹，见对方闭目假寐浑然不觉，小尾巴稍稍松了口气，伸出小爪子慢吞吞地按在青刹背上被烧秃的地方，转着眼珠子道：“青、青刹，你说，王城会是什么样的呢？” 青刹抖了抖耳朵，“车水马龙，美食飘香。” 小尾巴眼睛一亮：“美食？！” “王城的美食晓谕魔界，随便挑出一样来都比果园的朱果好吃数倍。”青刹戏谑道。 “比、比朱果还好吃啊……”小尾巴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还有许多好玩的物事，随便挑出来一样，都比烧我的毛要有趣得多。”青刹话中含笑，小尾巴当即红了脸。——不过，因为那些坚硬的黑色鳞片挡着，没人能看出来就是了。 “快点快点！误了时辰我等你们，那位可不会等！”阿炎的声音远远传来，小尾巴疑惑地扭头看过去，化成人形的阿炎带着几个同样化成人形的凶兽远远跑过来，后面还跟着一群边跑边化形的，尘土飞扬。 “青刹，他们这是要干什么？”小尾巴问。 “不知。”青刹答。 说话间，阿炎带领的凶兽们已经呼啦啦地从二人身旁跑过，连个让小尾巴询问的时间都没给。 小尾巴眨巴着眼，好奇又有些失望。 “想去看看？”青刹侧头柔声问。 “也，也不是很想……”其实他很想跟去看，但是阿炎他们没叫它，应该就是不想让它一起去…… “我倒是想去看看，你陪我可好？”青刹笑问。 小尾巴用力点头，点到一半又顿住，慢吞吞地道：“好吧，我只是陪你去而已。嗯，不是我想去的。” “好。”青刹宠溺地伸出舌头舔了舔小尾巴，起身叫小尾巴抓紧，便如箭般疾驰而去。 “阿炎，你确定是这地方？” 阿炎带着凶兽们一路跑出凶兽园，又浩浩荡荡冲到了西城墙边的一条巷子里，凶兽们看着这荒凉寂静的地界，都不免疑惑，那位王城来的大人物，真会从这地方经过？ 阿炎用袖子抹了把额头上的汗，不屑道：“我的消息，何时假过？更何况，这次我可是亲自观察了三天，更不可能有假！” “你见过了？！你已经见过王城来的大人物了？！男的女的？长什么样？看起来像是什么人？打听出他的身份了么？谁猜对了？……” 凶兽的问题连珠炮一样吵得阿炎头疼，“吵什么吵吵什么吵！王城来的大人物！那自然是风流倜傥气宇轩昂……青刹？”阿炎不耐烦地一扭头，正看见青刹迈着步子悠闲地走过来。 “王城的大人物，我倒是也想见见。”青刹说着化成人形，把小尾巴抱在怀里。 阿炎一看见青刹怀里的小尾巴，脸瞬间就黑成了锅底。“呵，是么？”阿炎扭头扫了一眼凶兽们，又道：“都安静点！看天色那位应该快过来了，你们可都躲好了！别出声！” 最后一个“声”字，阿炎拖长了尾音，虽然阿炎没看小尾巴，但小尾巴怎么听这话都像是特意跟它说的，不由更往青刹怀里缩了缩。 青刹安抚地拍了拍小尾巴的脑袋。 过了片刻，在巷口望风阿炎突然一溜烟蹿了回来，“那位过来了！” 凶兽们立马一溜烟地往巷口跑，阿炎连忙扬手施了个隐匿的幻术，喊道：“你们小心点！跑出巷口我的幻术就失效了！千万别被那位看见！！！” 小尾巴伸长脖子不安分地动了动，它也想凑到最前面去。 青刹会意，搂紧小尾巴，足尖轻点跃上前面一只凶兽的肩膀，又借力跳到最靠近巷口的那只凶兽的脑袋上，站定。 被踩的倒霉凶兽刚准备破口大骂，青刹淡淡道：“借你脑袋一用，别介意。”那可怜的凶兽立马蔫了，只能在自认倒霉的同时，暗暗把这笔账记在小尾巴身上。 巷口不远处，一紫袍男子和一灰袍男子正缓缓走来。 小尾巴瞪大眼睛伸长脖子仔细打量那二人。虽然这会儿还看不清相貌，但单看衣着似乎是很是普通，还不如不名楼的陈掌柜穿得华丽。 王城来的大人物？也不过如此……看样子，果然不会是魔皇陛下了…… 唉……也是，人家高高在上的魔皇陛下，怎么可能闲着没事屈尊到无名之城这小破地儿来呢？ 小尾巴失望地叹了口气。 可随着那二人越走越近，小尾巴因失望而有些眯着的眼睛却越睁越大，周围也渐渐传来阵阵吸气声。 似是对这数十道视线若有所觉，走在前面的紫袍男子顿了顿脚步，侧头朝巷口看来。 或许只是巧合，男子深邃如墨的眸正对上小尾巴瞪得老圆的眼，小尾巴的脑子突然“嗡”得一声，周围凶兽们越发此起彼伏的抽气声已再听不见，眼中脑中只剩下那一抹紫色身影。 “妖孽……”两个字不由自主脱口而出，如果不是遍布满身的黑色硬麟，小尾巴现在一定像是一只煮熟的虾子。 将小尾巴的自语听得真切的青刹眉峰一蹙，深深看了那紫袍男子一眼，突然转身几个纵跳落地，化为原形驮着小尾巴就向小巷深处行去。 刚刚回过神的小尾巴看着青刹毛茸茸的后脑勺傻眼了。 “诶？青刹？”只不过走个神，怎么，怎么地方就变了？ 青刹一反常态地一言不发。 小尾巴有些急了，他心里惦记着方才惊鸿一瞥的紫袍男子，不住地回头望，可惜只能看见一群凶兽密密麻麻的背影，别说那紫色身影，连巷口都望不到。 “青刹！”爪子使劲挠了挠青刹的背，小尾巴第一次加重了语调。 青刹身子一僵，又沉默片刻，才闷声道：“出来这么久，人也见着了，想必你也该饿了，我带你回去吃朱果。” “朱果？可是……”朱果虽然好吃，可是他现在更想回去再看看那个紫袍男子……“青刹……”想回去的话还没出口，青刹突然疾驰起来，小尾巴一惊之下只好牢牢抓住青刹的毛，不再提回去的事。 只是那颗有着水亮火眸的脑袋，仍是止不住的回头望去。 …… 这会儿凶兽园里只有小尾巴和青刹二人，要是搁着以前，独享这满园子的朱果小尾巴一定开心得找不着东南西北！可是现在，它却更羡慕那些围在小巷里没有回来的凶兽们…… 小尾巴记得某只凶兽曾说过，这女子要是美到极致，那她一定不是魔族，也不会是凶兽，而是——妖孽。财大气粗的王掌柜会看上那小蛇妖，就是因为那小蛇妖貌美至极。 可从来没有人告诉过小尾巴，一个男子，也可以好看得像妖孽一样！那男子的好看和小蛇妖不同，小蛇妖是柔媚，而那紫袍男子…… 盯着眼前水灵的朱果，小尾巴似乎还能看见那男子远远走来，顿步，乌发如瀑，眉似远山，鼻若悬胆，薄唇轻抿，一双深邃如墨的眼随意地扫过来，傲骨风流。 小尾巴用爪子拨弄了一下朱果，呆呆地把脑子里所有美好的词汇搜刮了个遍，最后也只寻出“颠倒众生”四个字。 颠倒众生…… “那是个颠倒众生的妖孽。” 绵绵软软的声音来得毫无头绪，青刹却一下就明白小尾巴说的什么，方好转点儿的脸色霎时又变得阴沉。 “青刹，你说他见我们这么多人挤在一起看他，会不会生气？”小尾巴拨弄着朱果慢吞吞地问。 “有阿炎的幻术，他看不见我们。”青刹答。 “这样啊……”看不见么？小尾巴两三口把面前的朱果吃掉，又叼著青刹再次递过来的朱果。它觉得青刹说得不对，它觉得那双深邃如墨的眸子……能看见它。 不过，就算那男子确实能看见他又怎么样？恐怕，今天是他第一次看见那男子，也是最后一次了吧…… 青刹又摘了几颗朱果，扭头见小尾巴一副呆呆的模样，眉头忍不住紧紧蹙起。 一直在小尾巴身体里旁观的安琪也紧紧皱起眉头，目标出现了，好事，麻烦的是，委托人又对目标一见钟情了……更麻烦的是，只要小尾巴不主动让出身体使用权，她就什么都做不了，问系统，系统也只说由于这是第一个发布委托的气运之子，出现这样的状况系统也不明白是什么原因。 系统唯一给她的建议是，让她用意志力影响委托人的想法，据说她的意志力够强的话，是能影响到委托人的。 ……行吧，但麻烦是安琪完全不明白要怎么应付这种状况，她完全没谈过恋爱，而且也并不颜控，就连三爷那般的相貌都没让安琪的心跳乱一下，小尾巴看上的这个魔皇，也不过就是跟三爷不相上下而已。 安琪完全不懂，就只是看了一眼，怎么就心跳失常了？不过是看不见了，怎么就失魂落魄了？ 好麻烦，真的不该接这个任务的。最麻烦的是，一旦接受了任务，在任务宣告失败之前她还不能主动放弃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