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

    一个会开下来，就像在一盘散沙中加入了粘合剂，领队和二十八位工人学员完全凝聚成一个整体，而且具有严明的组织纪律，一夜之间作风面貌完全改观。楚茂源用最短的时间，以最快捷的方式完成了对全体工人学员的基本了解，并与他任命的干部学员建立了紧密的联系，让他们成为他工作上的得力助手，有效地分担了他一个人肩上的压力。

    楚茂源为这个集体注入了荣誉感、使命感和责任感。一种朝气蓬勃、天天向上的正能量在绝大多数工人学员中滋生蔓延，勤学好问、踏实肯干在日常培训工作中蔚然成风，每个工人学员正一步一个脚印地走在迅速成材的道路上。

    这样一来，楚茂源的领队工作就显得非常的轻松惬意了。白天他要么骑着自行车到处逛，要么待在宿舍里写写信看看书。偶尔到厂里看一看，毫无例外地都是转个圈就走。尽管只是转个圈，但是他仍能从工人学员的眼神中看到他们流露出来的景仰之情，也能从师傅和车间领导那里感受到他们对他越来越多的热情和尊重。

    既不辱使命，又逍遥自在。

    俗话说：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又说：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大地方的人能看懂，北京人就服这个。

    楚茂源表现出来的组织能力和领导能力，让他小试身手就大放异彩。

    几乎是轻而易举地，楚茂源就在短时间内赢得了极高的声望。

    不过也有例外，也有敢于站出来挑战楚茂源的人。

    有个工人学员叫赖文川，他所学的是单色印刷机和双色印刷机。在一次晚间例会上，他提出来想转到四色印刷机组，要求领队给他调整。

    楚茂源解释：培训计划和具体的人员安排是外方定了的，领队无权进行调整，这是其一。其二，按照领队个人理解，四色印刷机学习培训小组的几个人，曾经是开过单色或者双色印刷机的，他们有一定的技术基础，而你没有干过印刷，更适合从技术难度较低的单色或双色印刷机学起。况且公司里也有相应的配置，目的是可以满足单色或双色印刷的需要，而单色或双色印刷机同样需要有人进行cao控。其三，要学好单色或双色印刷机的cao作，也要经过努力，而且还有一个熟练掌握的过程。所以，我认为你现在学习的工种既无必要也不具备调整的条件。

    可赖文川听不进楚茂源的解释。他坚持说单色印刷机和双色印刷机太简单了。

    楚茂源问四色印刷机组的人：你们认为赖文川现在算不算真正熟练掌握了单色印刷机和双色印刷机的cao作技术？

    几个人都笑笑，不做声，大概是怕得罪人，但表达出来的意思已经很明显。

    楚茂源安慰道：我把你这个愿望理解为是有上进心的表现。但你现在的任务是先把目前的工种学好，以后有机会再调整好吗？

    赖文川像吃错了药，说话更加肆无忌惮：你这是打官腔敷衍我！

    楚茂源火了！说：你要不愿干，你可以回家！从现在起，你被停职了！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这是要开除人吗？

    大家都是从国营单位出来的人，要是在原单位，除非是犯了法，否则没有开除这一说。在国营单位，普通职工和领导吵架的事情还少了？可谁见过哪个单位的领导敢说把他下面的职工给开除的？再说实际上也没有那个权利，因为大家虽然职务岗位不同，但一律都是国企的主人。

    现今，包括楚茂源在内，在座的都是中外合资企业的人。而中外合资企业的主人只有一个，就是资本所有者。合资企业与国营企业在人事管理上一个本质的区别，就是实行双向选择。就企业一方来说，可以聘用，也可以解聘。

    赖文川顶撞楚茂源，应该是惯性思维的结果。他现在虽然置身于一个全新的体制，但思维模式还停留在已经告别的过去。

    赖文川显然意识到了自己危险的处境。他的目光逐渐黯淡下来。虽然颈项还在硬着，也不愿立即认错，但他那伪装的斗志只是徒有其表。尽管他对领队的权威尚存疑虑，但即便傻子也明白，他和领队之间谁更能代表资方的意志。

    楚茂源心里其实也在打鼓，因为他的表态并未获得相关的授权。在处理赖文川的问题上，他同样站在了一个更高的层次上，而他实际上也还不是这个层次上的人。

    仅从这一点上说，楚茂源和赖文川，同样前途未卜。

    一切取决于外方总部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