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楚茂源长期以来养成一个习惯,就是喜欢思考问题。这个习惯的形成最早可以追溯到他当初“回炉”求学之时。正是勤于思考帮助他完成了人生的第一次蜕变，让年少的楚茂源从此跻身于“聪明人”行列。凭借着勤于思考，楚茂源的学习成绩突飞猛进，终于成为第一个飞出槐树湾村的“金凤凰”；凭借着勤于思考，楚茂源顺利完成中专学业，并在后来通过自学考试获得了大专文凭；凭借着勤于思考，楚茂源在工作中如鱼得水、大放异彩……

    可这一次楚茂源无论怎样勤于思考，他始终找不到自己落选中层干部的答案。他在不甘心的同时又很迷茫，而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更加勤奋地思考——思考过去、思考现在、思考未来，没是没夜地让思绪在三者之间不住地来回打转。可是思考来思考去，什么都思考不出来；思考不出来又不能停止思考，因此饱受思考的煎熬！

    好在夏言公最终还是给出了“答案”，让楚茂源从百思不解中解脱出来。虽然这个“答案”未必是正解，但是管他呢，能让高速运转的大脑得到休息的答案就是好答案！

    像楚茂源这一类的“聪明人”，心里边不能隐藏任何的疑问。他们没有城府，不会算计，同时还缺乏忍耐。在遇到问题的时候，他们脑子里常常会迅速蹦出多个解决方案来；然后就是实施，直到把问题摧毁为止。换句话说，任何问题之于他们必得有答案的呈现。问题就是他们的敌人，而答案则是战利品。

    楚茂源自己没有能力通过思考得出的答案，夏言公白白给了他，这差不多是天上掉下来的恩典了！

    所以，楚茂源从来就没有真正恨过夏言公，更不必说恨贺副局长或者审计局的其他任何人了。

    在这一点上，夏言公充分展示了他高超的领导艺术——局长专门召见下属，已经给足面子，表明楚茂源在夏言公眼里好歹还算个人才。换到一般人，谁能有这份殊荣？更别说他夏言公解人于倒悬，救人于水火，帮助楚茂源走出思考的迷宫，让他放下包袱认清自己。作为单位的领导，能够做到这一步，对下属够体恤够仁慈了。反过来说，夏言公要是不闻不问，横眉冷对，楚茂源作为一个普通的工作人员又能怎么样？你不是爱思考吗？那你还接着思考吧！

    楚茂源的心情能够逐渐平复下来，正是完全得益于夏言公与他的这次谈话，和他给出的答案，他交的底。

    因为这次谈话实际上同时回答了两个问题：一是现在为什么会这样？二是将来会怎样？

    头一个问题的答案已经明确，而对第二个问题的直接解读就是：楚茂源在平安地区审计局没有未来！

    现在，又一个新的问题横亘在楚茂源面前——我该怎么办？

    楚茂源突然想起他的恩师仇老师来。

    仇老师曾经这样问楚茂源：“如果李局长同意给你房子，你还想不想调财政局呢？”

    仇老师的眼里曾经是那样地满含着期待。可那时的楚茂源一心想着要房子结婚，他如何能够体会到仇老师话中的深意！

    楚茂源还记得当时仇老师近乎自言自语地说过这样一句话：“李沛然是个爱才之人，你在他那里应该也不会有错。”

    可是时过境迁，有谁能够想到，李沛然说调走一下就调走了。这又应了那句老话：

    “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兵。”

    李沛然虽然贵为局长，但他终归还是衙门里的兵。

    不过又有一句老话说：“树挪死，人挪活。”

    楚茂源心想不行咱就挪挪窝呗！问题是往哪儿挪呢？

    楚茂源是没脸再去见他的仇老师了，但他兴许还可以向老局长李沛然提一提此事。因为同住在一个院子里，又都是步行上下班，他们时不时的会在路上相遇。

    “李局长，你把我调走吧！”

    李沛然知道旧下属话里的意思。他这是觉得受了委屈，不愿在审计局待下去了。

    “我调过去的时间不长，暂时还不方便解决你的问题。等机会合适的时候，我把你介绍到行署办去。”

    李沛然虽然调到发改委，但审计局那边的事情他依然知道得一清二楚，只是对于人事变动之类的敏感话题，他从不主动提及。

    虽然老领导的话说得入情入理，但楚茂源仍然感到失望。看来发改委是去不了了，调行署办的事李沛然说得又不是那么笃定，楚茂源只得暗暗在心里说服自己耐心等待。

    功夫不负有心人。

    楚茂源的机会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