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槐树湾村的集体食堂在楚汉明的值守下不但平安无事，而且鼠害也大为减轻。以前食堂库房里的那点救命粮，不光人惦记着，老鼠们也一起跟着惦记。当田里地里沟沟坎坎天上地下所有能吃的都被人搜刮一空后，老鼠们生存下去的希望就和人完全一致了。套用一句话，叫做人逼鼠反，鼠不得不反！以前老鼠们打的是游击战，东一口西一口的还能过日子，现在因为走投无路了，就大量集结，每每于夜深人静之时向食堂库房发起冲击。在那个年代，大门是木做的，粮仓也是木做的，根本禁不住老鼠的啃噬。所以门板上仓板上常留下触目惊心的巨大的窟窿，任人如何修补加固，始终防不胜防。而被老鼠消耗掉的粮食，更让人痛心疾首。

    那时候人们治理鼠害的办法不多。最常见的是放置老鼠夹。老鼠夹在单家独户中使用，对付那些散兵游勇的老鼠尚可，而用在食堂的阵地战中则完全失灵。大量的老鼠潮水般地涌来，又潮水般地退去，连老鼠夹都被裹挟而走，不知所踪。既然老鼠夹起不了作用，那就用鼠药吧。可当时的自由市场已经被取缔，供销社也没有这玩意卖。在没有选择的情况下，最笨也是最有效的办法，就是直接派人守护现场。可人的弱点就是不能不休息，在精力上绝对耗不过鼠。当值守的人一打盹儿，老鼠们就开始攻城掠地，有的甚至爬到人身上，搞得值守的人惊惶失措，浑身起鸡皮疙瘩。

    所以可以想象，楚汉明一定是采取了积极主动的办法，消灭了大量的老鼠，使得老鼠的数量越来越少，最终把鼠害降到最低限度。可凭一己之力捕杀掉数量如此众多的老鼠，那得需要多少时间和精力啊！即使有再高的技巧，那也得有足够的力气呀！一个连饭都吃不饱的人，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呢？

    比别人多长了个心眼的村干部楚老三，在楚汉明家的茅厕里解开了这个谜底：他发现楚汉明家的茅厕里漂浮着大量的老鼠头、老鼠皮和老鼠内脏！

    楚老三的这个发现让他恶心了好一阵子。

    。。。。。。

    槐树湾村陆陆续续地死掉一大批人后，政府终于运来了第一批返销粮。加上原有的库存，人们的生活立马有了极大的改观。许许多多在生命线上垂死挣扎的人终于得以幸存下来。浮肿病人在获得了能量和蛋白质的补充之后，身体逐渐回复到常态；妇女儿童和老弱病残者慢慢有了生机；迅速恢复了体力的青壮年，可以下地干活了。。。。。。

    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转变：集体食堂解散了；自由市场恢复了；各家各户分到了自留地。。。。。。农民有了一定的生活和生产自主权。

    大地重现生机，久违的笑容在人们的脸上绽放。

    “感谢毛主席！”“感谢共产党！”——吃饱了饭的槐树湾村的人们，又有力气开会了。这两句话常常是他们开会之前或是开完会后高呼的口号。

    只有楚汉明沉默如山。

    上苍有眼，没有一直亏负他，而且赐给了他无比珍贵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