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跳灯场是离槐树湾村最近的乡场。这里是花灯戏的聚集地，经常会有花灯戏上演；最热闹最有名的，是每年的正月十五“闹花灯”。花灯戏俗称“跳花灯”，“跳灯场”或许因此而得名。跳花灯的既有各村各寨自个儿组织的班子，也有邻近村寨联合搭班子的情况。每场演几出，先演经典的还是新编的，以及由哪支花灯队出演等等，这中间自然会有圈内人来协调。

    跳花灯也许是当地农村最具娱乐性的节目了。哪队的花灯扎得好，哪个幺妹的扮相靓，哪个干哥跳得最出彩、演得最搞笑，谁的念白和唱腔最优美，等等，都会成为人们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话题。

    楚汉明小时候跟在大人的屁股后面去看花灯戏，最吸引他的一是现场热闹的气氛，二是戏中丑角幽默滑稽的表演。看戏的那一小段时光，也是最放松、最忘我、最开怀的美妙时光，虽然每次要走那么远的夜路回家。

    这一年的早春，正是桃花盛开的时候。

    楚汉明闲来无事，跟人去赶跳灯场。场坝上赶场的人熙熙攘攘、摩肩接踵。楚汉明空着两只手，随着人流从东边走到西边，又从南边走到北边，既没有什么要卖的，也没有什么想买的，百无聊赖之际，一串银铃般的笑声传进他的耳里。迎面走来几个女子，旁若无人地聊着什么开心的事。其中那个笑得最灿烂的女子，牙齿白白的，颇有几分妖娆。从楚汉明身边经过的时候，那女子大胆地看了他一眼。楚汉明心念一动，禁不住扭头回望过去，不料正接上那女子拋过来的睸眼！那女子笑靥如花，看他的眼神意味深长。

    楚汉明顿时三魂丢了两魂！

    回过神来，楚汉明意识到这可是个不一般的女人。

    以楚汉明当时不同于乡人的穿着打扮，加上他那英武挺拔的身姿，卓尔不凡的气质，不要说一般的乡下女人在他面前时常露怯，就是大老爷们，没有点见识的人通常是不会选择和他对视的。但刚才这个女人非但没有仰视他，反而是用一种赞赏的并且带着明显的挑逗意味的眼神来跟他交流，这反倒让见多识广的楚汉明一时乱了方寸！

    不过依她的年纪来看，分明是个已婚妇女啊！

    楚汉明哑然失笑。他自嘲地摇了摇头，笑自己自作多情了。

    黄昏将近，赶场的人陆续散去。场坝上遗留下一溜溜的石头礅子，那是卖东西的人的座石，一块座石相当于一个摊位，赶场的人谁来得早谁就是那摊主。

    待会儿天黑之后，花灯戏将在场坝中间上演。

    楚汉明和同伴找了家小饭馆，简单地吃了顿饭，心里却期盼着花灯戏能快些上演。

    在一阵喧天的锣鼓和丝竹声中，热闹的花灯戏终于在松油火把的照耀下开场了！随着旦角和丑角的精彩亮相，楚汉明知道这是在演出经典剧目《姐妹观花》。内行人都能看出，扮演幺妹和干哥的都是老演员了，基本功特别扎实。那身段，那步伐，那上下左右翻飞的花折扇和彩巾，那优美的唱腔和幽默搞笑的表演，直看得围观的人群不时发出会心的笑声和阵阵叫好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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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场子的对面，楚汉明又看到了赶场时相遇的那位女子，依然是旁若无人，依然是笑靥如花！楚汉明有些心猿意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