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 天罚
松少青打量着二女，呵呵笑道：“你们俩还真会赶趟，要不要通晓空桑天尊，让她使人来接你们？” 碧衣连连摆手，“多谢小松将军，有你在这儿，我们跟着你走便能找到空桑天尊。” 松少青得意地道：“我可是行得很快的哦？” “是……是么？”红衣与碧衣交换了眼色，“我们尽量跟上便是。蠹” 梅凌寒换好了身份牌，梅素贞扶了梅凌寒上松舟叙旧。 红衣、碧衣相继换好。 两名仙官，如同看怪物般地瞧着两个姐妹，这真是……还要不要人活了，一株藏红，一棵绿萝草，竟然是仙圣期五层、三层的修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天途已通，怎还有这种疏漏。 只见红衣、碧衣各挽了个手诀，红衣召出一朵红艳艳的来，而碧衣则召出一片绿萝叶，那叶儿上还有个一截叶茎，刹是有趣髹。 松少青大叫一声，指着二女道：“你们……已经修炼出真身了？” 碧衣羞怯地道：“我不如红衣厉害，红衣已有两个真身，可我就只得这一个，早听空桑天尊说了，要飞越忘情海定要真身为坐骑。红衣天天吵着要去寻天尊，生怕再不上来，天尊就飞升天境了，我被催得急了，不敢再行修炼，就先来了。” 松少青咕嘟道：“空桑天尊分明是藏私，定有什么秘诀，没告诉我等，却单单告诉了她俩，两个侍女修成了仙圣期，还有了灵根真身，还要不要人活了？” 梅素贞催促道：“小松，快赶路吧，大松伯哥还等着呢。” 凌波看在眼里，立马将这边看到的事传递给了空桑雪，这才自天阶而下到了中元仙界。 * 冬仙国。 敖容静默地站在空寂的凌霄宝殿。 仙后玉晶晶正陪着一双儿女在旁说话。 梅凌寒也飞升上元仙界了，她一定能在古遗大陆冰雪宫与空桑雪等人团聚。 又过一千多年了，往事斑驳，却又如此的清晰。 敖容还记得自己是石玉魂的一切，他曾是那样深地爱过，他娶了玉晶晶，一个从其他仙域飞升上来的灵石仙子，这些年他的日子过得很平静，可他总觉得自己的生活里少了些什么。 没人能告诉他，后来空桑雪如何了？ 她到底有没有找到敖骨。 这些年，再也没有得到他们的消息。 他还记挂着故人，可故人们一个又一个都飞升上去了。 “禀玉帝，百圣母到了！” 百圣母胡彩华，梅凌寒飞升，胡彩华接任了冬仙国的百圣母一职。 胡彩华身后跟着胡天绸，姐弟二人行罢礼。 “玉帝，天绸在下界时学会了炼丹，这是他新炼的仙丹，请品尝。” 胡彩华笑着，笑得有些讨好又谄媚。 凌波看在眼里，同样也让空桑雪看到了眼里，胡彩华早已经变了，再也不是当年仙府里遇到的那只蝴蝶族族长，岁月是条河，能冲淡人的感情，也能模糊一些记忆，甚至还能改变一个人。 敖容仰头望天，“几千年了，我的修为停在仙王后期就只长了一小阶，长了一小阶再不长进了，我看着后来的梅凌寒飞升，看着人主飞升，可我还在原地，便是剑指天也快要飞升去上元仙界，可还在不行……” 他想哭，每每有身边飞升上界，他的心情就沉到了谷底。 玉晶晶缓步行来，“玉魂……” 敖容，字玉魂。他的魂魄，可不就是石玉魂么。 敖容摆了摆手，“别说了，什么也别说。怎么一个个飞升上去就把朕忘了，就说朕大哥，多少年了，他就没传来一点消息，连她也把我忘了，所有人都把我忘了……” 胡彩华垂首道：“玉帝不必难过，许是他们都闭关修炼了。” “还修炼什么？那是上元仙界，那里是乐园，他们可以游玩逍遥，自比不得这里，不像中元仙界，东仙国打西仙国，明日南仙国灭北仙国……就这样打来打去，打来打去……朕烦透了！烦透了！” “为什么就不与我联系了，为什么他们都忘了我？” 胡彩华心情沉闷，当年在缥缈境，她与梅凌寒是相似的地位、修为，可梅凌寒飞升了，她还在这里，这又得好几千年，她收敛了权势之心，一心想回到祖先生活过的地方，可怎么就这么难呢？ 她已经一大把年纪了，当年冬仙尊给她炼的仙丹已经失效了，两鬓已经有了白发，她想回到祖先的地方，哪怕是在那里殒落她也甘心。 她的故人也定是把她忘了吧。 敖容的话无意击中她心中的柔软，她有种想哭的冲动，却忍住没让眼泪流下来。 空桑雪心头一阵刺痛，这些都是她相识的故人，她没有忘！又怎会忘。凌波现出身形，不等她开口，只听胡天绸大呼一声：“下仙拜见冬仙尊！” 凌波摆了摆手，“下来的时候，正巧遇见梅凌寒、李顶天飞升上届，途经此处，过来瞧瞧。”她扫过一侧的玉晶晶，看着那一双可爱的儿女，大的看上去有七八岁，小的有五六岁，“我说敖容，你何时成的亲，儿女都这么大的，两个孩子都是石灵根，不错，不错！长得也是个顶个的漂亮。” 敖容整个人怔在原地。 胡彩华更是止不住地涌泪。 玉晶晶连连携了儿女给凌波见礼。 凌波不悦地挥手，“自家人，这么多礼作甚？来，这是姑姑给你们的礼物。”凌波掏出一对平安锁来，那石头煞是美丽，泛着五彩的光芒，雕琢成锁的形状，锁的正面一只雕了龙，一只则雕了凤，背面则刻着“平安如意”的字样。 凌波笑了又笑，“此次游历匆忙，未备什么好东西，好在这两块石头乃是天石，用来送这两个孩子倒也使得。” 敖容不敢相认，他正伤心，她就出现了，他甚至不知道她何时来了。 凌波看着一侧哭得稀里哗啦的胡彩华，又有泪光盈盈的胡天绸，“真是忍不得，故人相见，原是喜事，怎的哭成这般了？” “冬仙尊见笑，下仙是欢喜的。” 凌波道：“胡彩华，就再给你选择一次的机会，你是想通过几千年修炼飞升，还是改日我回去带你直入古遗大陆。且先说好，因不是正常飞升，千年之内，必有三次天劫，无人知晓天劫何时到来，亦有可能，你随时都会在一次天劫中殒命！” 也就是说，冬仙尊要带飞升了？ 这可是好事！ 她实在修炼不动了。 便是早前能飞升中元仙界，那也是几乎举整个蝴蝶族之力砸出来的。 胡彩华忙道：“下仙但凭冬仙尊做主。” “经年未见，越发俗气了，我让你选，你让我做主，这可是关联你的生死，你且想着。”凌波一转眸，问胡天绸道：“你呢？” 胡天绸道：“下仙愿修炼飞升，只是我jiejie年纪大了，一心想回到故土。” 凌波道：“彩华，你可想仔细了，一旦做出决定便很难改变。你想去，我可以带你去，但三次天劫是必须要受的。当年，我带梅素贞、胡冰姬等人去古遗大陆，同样承了三次天劫，冰雪宫小香雪海的植物仙子也在天劫中死去了不少，冰蝶族也是折损严重，可那是他们自己的选择，而这天劫，任何人都替代不得。你们……可明白？” “下仙修为难进，想回到故土太难，着实没有法子了，就算是死，也想殒落在祖先的土地上，请冬仙尊带下仙去吧。” 凌波点头道：“好！你既愿往，我便带你去。”她的眸光落在胡天绸身上，“你倒是变了许多，越发有男子的担当了，你是几时飞升到中元仙界的？” “有七百年了。” 胡彩华笑道：“天绸倒比我精进得快，我是三百年前飞升的。” 凌波凭空伸手，立时就出现了一个圆盘，盘里有几瓶仙丹，“胡彩华，这是两粒延寿驻颜丹，可令你恢复到三十五六时的容颜，延寿五千年。” “谢冬仙尊赏赐！” 凌波看着另一只小瓷瓶，“这是一枚气运仙丹，当年敖骨借你修炼之时夺去气运，我将他送你。只是你可想好了，你当真舍得娇妻幼儿独自飞升。你的妻子，离飞升可还要差好大一截呢，也因替你打理琐务，生儿育女误了修为。” 敖容也变了，变得浮燥，变得再不是她记忆里的石玉魂。 石玉魂之所狂妄，是他身体的那一缕魔念。 当换了个身躯，当石玉魂成为冥王与慕容傲一阴一阳的融合体，他更像个人。 敖容接过瓷瓶，面露纠结。 玉晶晶切切地看着丈夫：“陛下！”有害怕，有担心，害怕他真的服下，然后抛下他们母子独自离开。 突然，玉晶晶道：“敖容，你吃吧，吃了仙丹，你若飞升，我便求了冬仙尊带我们母子三人随你一道，三次天劫又何妨，我们母子是绝不会离开你的，就算是天劫中殒落，我们也无怨无悔。” 敖容握着瓷瓶，这些年是玉晶晶陪着他，若是不妻子，他不知道如何熬过那漫漫的孤寂路，他想念故友，他想去上元仙界，可现在，他却迟疑了。 “真是服了你们！再给你们一次选择的机会。你们说要几天时间考虎？一天、两天还是三天？本天尊可等不了那么久，罢了，就给你们三天时间。赶紧安排，召集一些仙人，我为你们解修炼之疑。玉仙后，把你们仙国最好的仙露备些来。” 胡彩华立时双眼透亮，解修炼之疑，是说修炼时遇到的难题都可以请教，她可是知道冬仙尊是个修炼天才，“冬仙尊何苦要寻仙人，我们几人正有许多疑惑想请冬仙尊解答。” 敖容对玉晶晶道：“传令下去，安排星阵仙域的仙人来见，要快！” 玉晶晶将孩子将给仙娥，与外头的侍卫吩咐了话，又着人备了仙露。 凌波盘腿坐在大殿。 敖容道：“下仙修炼几千年，却只长了一小阶，是气运不好，还是旁的原因也致修为不进。” “天罚！” “因何而罚？” 这个笨蛋！ 凌波心下暗骂，当然这不是她在骂，是空桑雪在骂。 空桑雪此刻留了一个真身在修炼地宫，自己则切入凌波形体，正容答道：“修仙之人，除了修为，还要提升道念意境。敖容，你的实力不错，可道念意境太差。我说你是天罚，乃是当年你连续服用仙丹，触犯此界天道规则。数万年来，这方仙界的仙人，一旦步入仙王期修为，皆不敢用仙丹强行提升修为，可你连续晋阶，皆靠仙丹，故而被天所罚。 数千年来，不重道念意境的领悟，却强行修炼，要提升修为，此乃修炼不得法。 在天罚与不得法之间，如何能晋级？” 敖容反问道：“那你给朕的这枚气运仙丹便可提升修为？” “你自己好好看看，那到底是枚什么样的仙丹，你若服下此仙丹，必然会以梦化凡三世，三世的人生经历，怎不够提升道念意境。” 敖容哑然，他以为的飞升仙丹，原来是一枚助他以梦化凡的仙丹。 一时间，令他有些气急。 当年的他是石玉魂，修为晋级最快，可现在却晋级艰难，看着当年比他修为低的都飞升上界，他如何不急。而当年的小师妹也成了空桑雪，早已经成为上元仙界的至尊。 他想与空桑雪保持当年的情分，可他除了灵魂还是石玉魂，*早是冥帝。 胡彩华道：“冬仙尊，下仙修炼也算刻苦，为何修为难进。” “你杂念太多是其一，你悟念不够是其二。我且问你，你成仙以来，化凡过几世，生死、是非、因缘、时间、空间等诸多意境你又达到什么修为？你飞升中元仙界之前，可能用知微仙术了晓整个下元仙界的真假是非？” 胡彩华立时沉默。 她的确不曾化凡入世过，曾经在缥缈境时入世过三回，是入世到红尘域做了三世凡人，原来自己修为难进，是卡在悟念上。 胡天绸揖手道：“我飞升中元仙界前，尚不能用知微仙术了晓仙国真假是非，难道这还有什么说法？” “当然有说法，若你能用知微仙术了晓那方天地所有人、所有事背后的真相，你就不负修为，不负飞升。若是看不透，那便是你的修为与悟念无法并肩，悟念滞后。即便是我，修炼之时遇到瓶颈，必要入世感悟。”空桑雪对胡天绸道：“你走近些，你的悟念道境倒与修为相当，看来当年的百世轮回，倒不是徒劳。” 胡天绸恭谨地走近空桑雪。 她伸手一点，一道金芒掠过，“你往后照此功法修炼，一旦遇到瓶颈难进时，必要化凡入世感悟一番人生百态，若不能化凡，寻得道之人论道定会得益。” 星阵仙域飞升的仙人听闻空桑雪来了，很快就汇聚了凌霄宝殿。 空桑雪一一与他们解答疑惑，末了开始进行论道。 其间的剑指天、万剑及几国玉帝都是修为高的，各有一番见解，众人畅所欲言，竟别有一番生趣。 玉晶晶见众人说得热烈，又令仙卫出宫寻了冬仙国几个得道仙人同来论道，有他们的加入，整个凌霄宝殿就逾发热闹。 因着时间的推移，来论道、听道的人越来越多。 而空桑雪原在丹器符阵上本有造诣，与他们讨论之间，也提升了见识，虽然这是中元仙界的仙人，但他们往往都能说到点子上。 道念意境在争辩、沟通之时，也提升了彼此的见解。 当有人问道：“请问冬仙尊，时间有没有尽头？时间到底有没有形状？” 空桑雪答道：“时间无形，但亦有形。说无形，她没有实质的形状，当我握紧拳头想抓时间让它停留，却从我们握紧拳头的指尖而过，故而无形。说他有形，可用图讲解。”她虚空一点，那是一个时钟，而不同的是，上面刻绘的却是十二时辰，上面的时钟在快速运转，“每一日从子时而始，至亥时而终，第二日又从子时而始，再至亥时而终，日复日，年复年，时间从一日、一月、一年、十年……最后是万年、十年而过，固而时间有形，在这图上，我们可看到它是一个圆。每一天有相同的时辰，每一天却又完全不同。 时间是一个轮回，就如一日，如人一生，一生终又一世开始，一世终再一世开始，生生不息，但在不同的时间里，却会发生不同的事。 世间万物，沧海桑田，不知从人间飞升上来的仙人，可有几人回过故土。而我是回过的，在我转世最后一世是凡尘洪氏女时，我回过苍原大陆，那时它叫苍平大陆，后来又成了苍黄大陆。 苍原、苍平、苍黄，三个名字，而每一次必是百万年，十万昆虚山，从山变海，再从海变山，在这轮回里运转。 当年飞升的人离去，那些未飞升的人在轮回里又开始了新演绎。 我曾看到过最后一世里的人，在人间百万年后再度轮回。” 空桑雪再虚空一点，那一只时钟变成了一个光球，里面是百万年前的梅傲雪与李秀雯，那一时，李秀雯深爱着梅傲雪，可百万年后的又一个轮回里，他们轮回了，只是这次深爱的换成了梅傲雪，痴迷修炼的又变成了李秀雯。 画面里，又跳转到洪孝露与上官青这对男女身上，从数百万年前的相遇，洪孝露的痴，因上官青而郁郁而亡。再变成轮回中，上官青因洪孝露而亡。再到第三次轮回中，两个人的美满，终于得以喜结良缘。 剑指天是知晓这几人的，看到光球里命运的轮回，“冤孽啊，没想他们竟纠缠了几世也不得休。” 空桑雪再次一点，光球里出现了寻求的答案，李秀雯的第一世，是爱而不得，是一腔真心不得回应的痛苦而终，她躺在床榻上，面前服侍的是丫头道：“太太，老爷还在修炼洞府，说不得出关，任何人不得打扰。” “我好恨、好恨……我待他那么好，他却从来不肯多看我一眼，我在他心里，永远不及他修炼的十之一二，爱一个人太苦了，若来世再遇见他，我再不要爱他，再也不爱他了，宁可去爱旁人也不要再爱他。” 画面切换，出现了又一世深爱李秀雯的梅傲雪，同样是病中，梅傲雪看着面前的儿子，“你母亲知道我病了么？” “父亲，母亲说她要修炼，不许任何人打扰。” “她没有灵根，不会有修炼结果，为什么她就是想不明白，不肯放下呢。我爱了她一生，她怎么就不能明白我的一片苦心，不能好好地做个安分的凡人……” 空桑雪又让众人看了上官青与洪孝露的几世纠缠，在那画面中，第一世洪孝露爱上官青，第二世上官青爱洪孝露，直到第三世，他们的情才算有了圆满。 而同样的恩怨交织的李秀雯与梅傲雪，皆在临终前说出来世再不遇对方，他们在生生世世的轮回，再不会相遇了，即便相遇也不会再相识。 这，便是因果。 是冥冥中他们最期盼的事。 * 天界，女娲宫。 女娲娘娘的双眸早已经穿透了空间，看到了在中元仙界与众仙人论道解惑的空桑雪。 身边的女子看着那虚无处，却一样知晓了所有，“娘娘，雪姜公主看到了凡人的因果，她可知道自己的宿命？” “九天玄女已转世百万年，想来不出三百年定会重返九天！” 侍女心下一阵悲切，“重返九天之时，她会不会忆起过往种种？” “该记得的都会记得。” 女娲娘娘重新闭上了双眸。 她窥破了空桑雪的轮回宿命。 空桑雪又窥破了凡人的因果。 在这里面，于她来说，空桑雪就如那凡间多情的女子一般令人怜悯与心痛。 终有一日，她会忆起所有的一切。 而那时，这天界是否会掀起一场风暴。 那一世，她为爱牺牲自己，甘入轮回千万年，即便是在最后百万年间成为了空桑雪，也同样是为为爱能牺牲一切的女子。 大劫来临，她用自己柔弱的身躯替敖骨挡灾。 在一次次轮回中，她皆因敖骨而死。 只因她爱，只因她不忍看爱人在自己的面前逝去，她宁可用自己的命来换爱人之命。 空桑雪、冰心…… 这一次，你是否还如当年一样痴，一样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