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灭先锋
“禽兽!”易锋寒义愤填膺地破口大骂,即使他是在异乡长大,如今又被迫离开渭州,但是自幼父亲的谆谆教诲,让他对于故土同胞有着深切的感情,对于东东儿煽动和利用的渭州百姓,他心中更多的是同情和悲哀,而非仇恨。 可是眼前这一切令他出离的愤怒,当易家军的穿山雷凌空落在隆北起义军的先锋舰队之中,那些被炸得七零八落的船只绝大部分都是经过伪装的民船。 战船和民船的区别不在于大小,而是构造。比起专门用于战争的船只,民船灵活性、坚固度都远远不足,攻击力就更不用说了,任何国家的民船安装火炮、巨弩、石机等大型军械都是杀头的重罪,虽然说神州、荆州由于这样那样的原因,有一些民间船队勾结官府、私自拥有战舰,但是像渭州这种资源贫瘠、重视外贸的国家,控制非常严格,民船的远程攻击能力仅限于船员手持的弓箭,在国家级别的海战之中,完全就是个活靶子。 可是东东儿明知如此,却大量征用民船,装上徒有其表的火炮模型、挂上军方旗帜、涂上假冒的防火油漆、修饰好外观,直接把他们充作军舰推到了战争前沿。 至于这些民船上的船员,易锋寒不用想也知道他们都是普通的老百姓。 虽然为了防备神州,渭州历来重视水军建设,但是渭州人力有限,兵源远远不如神州充裕,水军也无法例外,cao作三千艘船只出征,早已超过了渭州水军能够承受的数量,那么,民夫配民船,也就成了必然的选择。 倪粲跟着咬牙切齿的说道:“东东儿好狠毒!居然用无辜百姓来消耗我们的弹药,拉近我们的距离。” 易锋寒脸色铁青,却又无可奈何,隆北起义军的先锋也不是完全由民船组成,时不时还是有船只对己部进行还击,而且,战阵之上,容不得半点妇人之仁,无论对方有无战力,也无论对方是否自愿,他们来了,来攻击自己了,那便是不共戴天的敌人!自己倘若有半分心软,一等到三千艘战舰接近,哪怕是硬撞,也能把自己麾下二十三艘船只撞成齑粉。 易锋寒正思量间,易家水军第二轮炮火发将出去,再次将隆北起义军的船只击沉、击破百余艘。 隆北起义军的先锋舰队再也无法坚持,溃不成军,乱做一团。 海面上,正在徐徐沉没的船只形成一个个巨大的漩涡,牵引着附近的船只倾斜、偏移,一个不慎便会被卷入漩涡之中,万劫不复;熊熊燃烧的受损船只上面,一个个水手慌不择路的跳入水中,却找不到可以攀爬的目标,在冰冷的海水中惶恐无助的尖叫着、挣扎着;处于先锋部队尾端的船只,在易家水军展现的巨大火力面前,有的犹豫不决、减缓了航速,有的甚至开始四散逃逸,这些人到底不是军人,不管是受了隆北起义军的蛊惑,还是被逼无奈充作炮灰,看着前方的惨况,难免生出恐惧,只想着远远离开这片血腥惨烈的修罗战场,至于以后是否被军方严惩,那也是以后的事情,晚点死总要比现在死强上一些;少数船员悍勇的船只却企图迎着炮火冲过来,但是不是被炮火击中,就是被友舰的残骸撞上。 倪粲见状松了口气:“看来末将倒是高估了他们,照此情况,我们起码能够射击十轮,搞不好可以把船上的炮弹全部送给东东儿,呵呵。” “嗯。”易锋寒点头道:“东东儿不择精芜,一味求众求多,固然可以壮大自己声势,虚耗我军力量,但是弊端也很明显。老百姓始终是老百姓,他们不具备战士的军事素质,在战场上调令失度、各自为政、凭着本能趋吉避凶,徒增乱耳。”说着长叹一声:“这一仗,不知道要平白增添多少白骨!” 倪粲狠狠地道:“东东儿这个混蛋!残暴不仁,滥用民力,可怜我渭州的百姓,以后有得苦受了!” 易、倪二人唏嘘不已,隆北起义军方面却未闲着。 轰轰轰一阵炮响,隆北起义军中军火力全开,目标却不是易锋寒所部,而是前方海面上半沉半浮的残破船只,炸得一股股水柱冲天。 紧接着,隆北起义军主军之中分出三支舰队,其中两支舰队一左一右,宛如两钩弯月,朝着溃散奔逃的先锋船只包抄过去,还未靠近,炮火箭矢便劈头盖脸的射击过去,逼得那些企图逃逸的船只重新朝着易锋寒等人驶去;另外一支舰队却跟随着先锋舰队,与他们保持大约五十米的距离,冲向易家水军。 如此一来,易家水军的压力再次增大。隆北起义军的舰队虽然多为民船,但是先后两拨,数量却有一千之巨,像现在这么不顾生死的冲撞过来,就算易家水军火炮弹无虚发也拦将不住。 随着易家水军第三轮炮击,隆北起义军的先锋舰队彻底被打残,只剩下五艘受伤较小的民船,歪歪斜斜的努力行驶过来。 目睹此情此景,易锋寒却完全高兴不起来。经过三轮猛烈攻击,他手上的穿山炮已经消耗殆尽。如果击沉的是战舰,一千不到的炮弹击沉敌舰接近五百,足以列入海战经典。可是现实是,东东儿用几千条无辜百姓的性命,换了自己价值千金、倚为龙城的精良火器。对方的战斗力几乎丝毫未损,自己却再也没有压着对方打的优势,形势越来越不利于自己。 倪粲也同时想到这点,面色微微一变,凑到易锋寒耳边低声说道:“千户,按照隐舟的速度,现在想必已经把易家族人送到接应者的手中,现在形势危急,不如让末将发信号召唤隐舟回航,护卫千户离去。” 易锋寒瞥了他一眼:“你是要我扔下兄弟们,独自逃生么?”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倪粲道:“千户众望所归,是我们的主心骨,只要你在,我们就算全军覆没,也有报仇之日!如果你有什么闪失,我们可就真的完了!” 易锋寒轻轻拍了怕倪粲的肩膀,淡然道:“我们家人的后路,我已经安排好了,我不担心我的身后事,你也不必太担心。我现在跟你们一样,仅仅是负责断后的战士。要走,我们一起走,要死,我们一起死!” 倪粲还待劝说:“千户!你……” 易锋寒打断道:“我意已绝,不必多言!”说着面朝隆北起义军舰队,脸上露出一丝狠厉:“你知道东东儿为什么要拉老百姓凑数么?他是怕了我们!他心中比谁都清楚,我们易家水军冠绝渭州,绝对不是他仓促收编的后夷水军可比!如果他光是动用水军追击我们,必败无疑!他现在的想法,无非就是用人命堆,堆出一个大败我易家水军的胜利消息!一来消灭我等心腹之患,二来巩固他的威望。嘿嘿,可惜啊,他却还是小看了我!”说罢大喝一声,拔出宝刀,来到船头,迎着前方渐渐驶近的民船,仰天长啸,声音远远传出去,恍若九天龙吟。 易家舰队听得易锋寒的啸声,纷纷举目望来。只见易锋寒临风而立、长发飘拂,双眼精光爆射,手中刀气凛然,仿佛天神降世,纷纷大声叫好。 易锋寒环目望了望,扬声笑道:“隆北起义军无能鼠辈,唯仗人多,就敢追击我易水男儿!你们说,该死不该死?!” “该死!”适才一面倒的屠杀,使得这些水兵士气高昂,听到易锋寒如此意气风发,以为他又有什么狠招,一个个热血沸腾,只等易锋寒下令。 易锋寒指着对面那五艘船只,大声叫道:“看我单人匹马击沉这些废物!让他们知道,打仗不是人多就行了的!”说罢双脚一蹬,身形就像离弦利箭,急速射向隆北起义军的先头部队。 倪粲见状惊骇交加,唯恐易锋寒有失,急得只想跺脚,但是他也看出易锋寒用意。这五艘船数量太少,没有炮击的价值,坐视他们靠近,又容易搅乱己方的阵型,如果己方有飞鱼快艇护卫,派遣飞鱼快艇运载几队高手过去解决方是上策,可是现在己方只有百轮车舰,完全不适合突袭,一旦截击对方,就算完成任务,也会被敌军后续部队缠上,别想脱身返回。另一方面,己方人数与隆北起义军比起来实在太少,虽然训练有素,激战起来难免心中气馁,易锋寒也是希望在双方短兵相接前尽可能的提升士气。所以倪粲急归急,却不敢露出丝毫的心意,只能一面祈祷易锋寒吉人天相,一面领头高声呐喊、鼓舞士气。
隆北起义军的先锋残部都是渔村出身,平时连个最低等的武士都看不到,哪儿会想到世间还有易锋寒这样彪悍的人物?看见易锋寒飞身跃出船体,顿时冒出一阵嘈杂的声音:“哪个投海自尽的傻瓜是谁?” “他为什么自杀啊?” “你没有看他们不再开炮打我们了吗?他们一定是没有炮弹了!我听说那些武士宁可自杀也不愿意当俘虏的,肯定是他们害怕打不过我们,干脆自杀!” “可惜了,那把刀好晃眼,一定值钱得紧。” “要是他们多自杀几个就好了,我可不想跟武士拼命。” “你这是什么觉悟?为了渭州百姓的幸福,我们应该排除万难、不怕牺牲!区区几个武士,你怕什么?我们身后是千千万万的渭州百姓!怕的应该是他们才对!” …… 就在隆北起义军先锋们喋喋不休的谈论中,已经跃出二十余丈的易锋寒体内真气一滞,身形便往海面落去。 易锋寒左手轻轻一拂,海面立时凝结出一片尺许方圆的冰块,接着脚尖在冰块上一点,借力腾空,继续朝着隆北起义军的船只掠去。 看见这一幕,隆北起义军先锋队员的声音嘎然而止,一个个目光中露出惶恐不安的神情。 紧接着,尖叫声此起彼伏:“这是谁啊?” “怪物!怪物啊!” “求援!向后续部队求援!” “后退!后退!不要让他接近我们!” “谁会射箭的?!射他啊!他要到了!” 颤抖而略带哭腔的叫声中,易锋寒几个起落,便飘然落在其中一艘船只上面,冷酷的目光扫过一张张满怀恐惧的脸庞:“你们自己跳海,还是让我割断你们的脖子。” 一名船员壮着胆子叫道:“大……大家上……上啊!我们人……人多,别……别怕!”可是他自己却一动不动,其他人自然也没有谁冲杀上去。 易锋寒皱了皱眉,叹息道:“算了,我不杀你们。”说罢吐气发力,嘿的一声,双脚用力,两股磅礴汹涌的真气透体而出,就在该船诸人欣喜若狂的笑容中,硬生生将脚下船只裂为两截。 一片惊叫、谩骂、悲鸣声中,易锋寒的身子冲天而起,双手持刀,周身真气鼓荡,一条细小冰晶组成的黑龙旋绕在外:“喝!”一道碧绿刀光宛如开天辟地的巨斧,狠狠劈在一艘船只上面。 嘶的一声轻响,仿佛撕开一条丝巾,一艘长达二十米的大型商船从头到尾崩裂开来。 隆北起义军第二拨舰队已经是后夷水军与易家叛军混合编制而成,与充作炮灰、虚耗易家水军炮弹的先锋队伍不同,见状立即运转起来,一面加速前进,一面火炮、弩箭、巨石齐发,也不管前方友军的死活,铺天盖地的撒向易锋寒。 易锋寒哈哈大笑着,展动身形,在炮火石矢间穿梭游走。他武功高强,兼且人的身材比之船只小了不知多少倍,借助隆北起义军的船只掩护,躲避得从容不迫。隆北起义军一轮攻击下来,易锋寒毫发未伤,反而击沉了两艘先锋船只。 易锋寒左手一搭船体,翻身落在隆北起义军仅存的一艘先锋船只船头,扬声喝道:“大丈夫马上取功名、博富贵,本是无可厚非!可是东东儿你为了一己私利,竟然不惜驱使万千百姓平白赴死,真是丧心病狂!你个没卵子的阴人,可有胆量滚过来受死?!”说罢反手一掌拍在船杆之上,当场打为两段,目光一扫,吓得满船水手争先恐后的跳海逃生,唯恐这煞星盯上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