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珍惜眼前人
赢强军入城之后,凭着远远超过春、易两家的兵力,极其强势的硬从春善施手中接管了銮京的管理权。 春善施倒是毫不介意,銮京的局势已经濒临失控,有人愿意接手他是千甘万愿,一点儿也不因为大权旁落而感到遗憾。但是选择依附他的后夷遗老遗少们却倍感失望,有些选择,做了就是做了,没有后悔药可以吃,如果是春善施取代赢强军,转投阵营还有几分盼头,可是现在偏偏是赢强军取代了春善施,依照赢强军的脾气,你开始不归附我,以后就不用归附了,现在转换门庭已经为时已晚,眼见荣华富贵即将再上层楼,怎么能够眼睁睁看着机会从自己手中溜走? 因此,不甘失败的銮京大臣们纷纷献计献策、怂恿春善施出面争取銮京控制权,在政务上给赢强军穿小鞋、使绊子的事情更是罄竹难书。 赢强军本来就拙于政事,能够威驾一方完全是靠出身、武略,从他继承千户之位开之后、和郡的********越来越激化就可以看出,他根本就不是一个和稀泥的料子,此番倾巢而出,自己也知道绝了后路,如此明目张胆的争夺帝位,完全是撕破了脸皮、扔掉了最后一块遮羞布,失败了决计没有好果子吃,本就是抱着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不成功则成仁的念头,哪儿还容得下这些小手段? 三五天不到,赢强军的火气就被撩得冲天而起,一声令下,便对朝中异己进行了清理,这一来,銮京算是彻底的乱套了。 赢强军治兵,取其勇猛无畏,从不考虑军纪,加上这次平定和郡叛乱,兵力损耗严重,强行征召了许多新兵,其中不乏地痞流氓之辈混迹其中,这些人行军打仗的本领没有训练出来,浑水摸鱼、打砸抢烧的本领无师自通。 与赢强军作对的大臣,虽然均是后夷有头有脸的人物,家大业大、油水颇丰,但是拿给十万丘八一分还剩多少?所以不消多时,各种歪门邪道的东西就流行开来,跟自己老大作对,一家一户是止不住的,勾连结党,涉案的肯定不止嫡亲子孙,兄弟姊妹、妻舅门生,都是党羽,如此牵连下去,就连扫城门的王老三都被翻出是员外郎张乐第九房小妾的三叔公,一时间,銮京城内血流成河、无数家庭无辜受累,损失钱财的还算命好,有那家中女眷有些姿色的、胆气豪壮敢于反抗的,莫不家破人亡。 春善施、易锋寒开始还懒得理会赢强军,铲除异己么,反正那些家伙祸国殃民、死不足惜,犯不着为了他们与拥兵自重的赢强军作对,可是眼看着局面越来越不对劲,二人终于按捺不住,联袂前往赢府劝阻。 谁知赢强军自恃兵强马壮,对于手下抢掠、滥杀、**等恶行丝毫不放在心上,反而把春、易二人数落了一顿,说他们妇人之仁,所以导致銮京朝廷官员恃宠生骄、恣意横行,民间百姓不服王法、触逆官府。 一场架吵到半夜,最终不欢而散。 春家军队不过两万,易锋寒的麾下如今更是剩下不足三千,赢强军浑然不把他们放在眼里,略作姿态送客之后,也不送到门口,便告了一声劳累,径自回屋歇息去了。 春善施出得门来,气得浑身直哆嗦,对易锋寒说道:“我早知赢强军霸道,但是想不到他竟然蛮横如斯!” 易锋寒淡淡地道:“他也不是真的就蛮横到不可理喻。只不过如今岳父声望正隆,又有大批朝臣效忠,他要想称帝,凭借他如今在銮京的兵马,我们两人都已无力相抗,下一步,他要争取的就是朝臣的支持,所以你的面子,他是肯定不能卖的,他现在的所作所为,一方面是要剪除你的羽翼、让你在朝中孤立无援,另一方面是要立威、震慑满朝文武,届时他振臂一呼,朝中惊弓之鸟敢不云集响应?”说着长叹一声:“唉!赢强军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武力之上,最看重的就是稳定军心、振奋士气,别说仅仅是祸害百姓,就算是抄了我们二人的家,他也会力挺手下的贼兵的,我们这一次来,倒是思虑不周、自取其辱了。” 春善施跺脚道:“他若是真能勤政爱民,这天下让与他也无妨,可是一味穷兵黩武、视人命如草芥,如何配坐帝位?嘿,他真以为我怕了他的十万兵马不成?一群仓促征集的乌合之众,我弘法郡精兵难道会怕他?!”说着目光转向易锋寒,密语传音道:“贤婿,你虽然兵马多已撤走,但是机关兽应当还留在銮京吧?” 易锋寒皱了皱眉,以细不可闻的声音喃喃说道:“在是在,不过……” 春善施打断道:“不过什么?难道你忍心看着銮京生灵涂炭?” 易锋寒眼中厉芒一闪:“此事从长计议,我先联络一下东东儿,再作计较。岳父暂时别调动军队,以免打草惊蛇。” 春善施点头道:“那是自然。既然如此,我就闭门不出、敬候佳音了?” 易锋寒微微一点头,便与春善施分道扬镳,回到家中。 天色已近拂晓,庭院中的花草上面挂起了一粒粒晶莹的露珠,清晨的湿气夹着新鲜草木的气息,笼罩着整个廊亭。 易锋寒像往常一样,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书房。正要推门而入,心中没来由的忽然浮现出一个人的影子,耳边仿佛响起她的叮咛:“好好替我照顾我jiejie,……要珍惜眼前人,别像我这样,错过了真正对自己好的人。” 长长吁了口气,易锋寒收回按在房门上的手掌,转身走向卧室,还未来到卧室,便见翠兰怯生生的站在自己卧室门口。 “翠兰?” 翠兰吓了一跳,略微有些惶急的转过身,见是易锋寒,立即转为欣喜:“公子。” 易锋寒笑道:“大清早的你站在这里干什么?” 翠兰施礼道:“奴婢正要给公子和夫人准备洗面呢。” 不说还好,一说到洗脸,易锋寒顿时感觉眼角有些干涩,点了点头:“去吧。” 翠兰连忙应声离去。 易锋寒望着翠兰的背影,若有所思:“我似乎答应过给她找个好婆家,嘿,这些日子忙得不亦乐乎,加上不想回到卧室,与她的见面机会也少了,倒是把这事忘得一干二净,唔,回头叫宇文叔叔张罗一下,别把这丫头的终生大事给耽搁了。” 思索之间,易锋寒已经来到卧室门口,目光一瞥,便见屋内灯火通明,心头一愣:“夫人起得这么早?怪不得翠兰这么早就在准备洗面用品。”推开房门,却见春娟撑着腮帮子,双眼紧闭,靠在桌上睡的正香。 听得声响,春娟猛的惊醒过来,凤目圆睁,一手抓住烛台,扬手掷向门口,同时喝道:“谁?!” 易锋寒见状心头一阵酸楚,呆愣愣的站在门口,浑然忘却了躲避。 迸的一声,烛台砸在易锋寒额头,顿时淤青肿胀出一个疙瘩,烛油洒落在易锋寒脸上,把他弄了个大花脸,总算易锋寒的护体真气一遇外力立即自行运转,烛油落在肌肤上面,瞬间凝固,就连烛火都被奇寒熄灭,并未烫伤皮肤。 春娟目瞪口呆的望着反手抄住烛台、满脸古怪神情的易锋寒,脱口而出:“你怎么不躲?”随即俯身跪倒:“贱妾不知夫君到此,伤及玉体,请夫君责罚。” 易锋寒徐徐走了过去,每踏出一步,心头就如刀割一般,好不容易来到桌旁,刚要开口,却觉得鼻子一酸,险些哭了出来,连忙深吸一口气,稳定了一下情绪,缓缓将烛台放下,扶住春娟,想用柔和的声音安慰,说出来却干涩无比:“夫人请起。” 春娟听到他的声音,愈发的惶恐,心中忐忑道:“夫君怎么小气到这个地步?竟然气得说话都不正常了。这也是我一时错手,再说以他的武功,避过去还不是易如反掌?他存心受我这一击,这是故意让我背负伤夫的罪名!这样才好名正言顺的冷落我么?”心中越想越委屈,眼珠儿便在眼眶中打滚,好容易才强忍着不让它落下来。
易锋寒倒是猜不到春娟心中的念头,他环目四顾,只见床上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竟似没有人用过:“夫人,你没有在床上睡觉?” 春娟道:“夫君忧心国事、彻夜未归,贱妾愚鲁,无法与君分忧,只能在家中等候您归来。”说着脸一红:“贱妾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对不起,夫君。” 易锋寒冷笑道:“忧心国事?”大步走到床头,摸了摸自己的卧床:“这里一直没有睡过人吧?你每晚都在桌旁等我?” 春娟低下头,没有说话。 易锋寒心中没来由冒出一股无名火,大声喝道:“回答我!” 春娟身子微微一抖,抬头道:“是。” “我忧心的鸟的国事!”易锋寒几乎是在咆哮:“你明明知道我在外面花天酒地,你不睡觉在这里坐等我回家干嘛?” 春娟眼中的泪水再也忍耐不住,化作两股清泉喷涌而出,挂在洁白如玉的脸庞上,柔声说道:“身为妻子,自然该等候夫君回来的。” 易锋寒怒道:“你傻啊?你明明知道等不到的!” 春娟微笑着低声说道:“您这不是回来了么?” 易锋寒的卧室中一片寂静,半晌才听到易锋寒喃喃自语的声音:“是啊,我终于回来了。”随着他的话语,两行热泪垂挂下来:“我总算知道回来了!”说着声音转为愤怒:“我总算******知道回家了!”说罢啪啪给了自己两耳光,扇得两颊红肿起来。 春娟被易锋寒的举动吓了一跳:“夫君!”连忙合身扑上,将易锋寒牢牢抱住:“夫君不要啊!” 易锋寒感受着妻子柔软火热的身体,心中刺痛更甚:“我就是个混球!”说着抽出双手,将春娟紧紧搂在怀中:“对不起,夫人!” 春娟脑中嗡的一声,完全不知道易锋寒接下来说了什么:“他给我道歉了?他给我道歉了!他不是想借机冷落我,他愿意来到我身边了!”泪水再次流下来,只是满腔幽怨委屈全部化作为幸福喜悦。 易锋寒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只知道自己一个劲儿的道歉,一个劲儿的骂自己,手臂一个劲儿的用劲,就像害怕怀中的佳人会不翼而飞一般。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口传来一声惊呼,才把紧紧拥抱在一起的易、春二人惊醒。 易锋寒转过头去,只见翠兰脸色苍白,似乎惊吓过度一般,双手不住打颤,手中的洗脸盆就像随时要失手坠落一样。 易锋寒呵呵一笑,松开双臂,走过去就着热毛巾擦了把脸,然后把另外一条毛巾拧干了扔给春娟,笑嘻嘻地道:“洗脸吧。” 春娟伸手接过毛巾,却不使用,只是盯着易锋寒,一脸的温柔。 “看什么?赶快洗脸!洗了我陪你去后花园逛逛!”易锋寒佯怒道。 春娟悠悠叹了一口气:“我怕这是一场梦境,现在看少了,醒来嫌短。” 易锋寒翻了个白眼:“去你的梦境,这是现实!你以后有一辈子慢慢看我,直到看得想吐为止,现在可以暂缓。” 春娟扑哧一笑,她人本就千娇百媚,嫁给易锋寒之后蓄意洗尽铅华、不施粉黛,却也掩不住天然生就的天姿国色,这么一笑,当真是勾人魂魄,看得易锋寒有些痴了:“不急洗,不急洗。就这么笑着吧,怎么看也不会腻的。” 这下春娟翻白眼了,轻声啐道:“死相。”说罢便把毛巾蒙在脸上。 易锋寒和春娟两口子打情骂俏、旁若无人,却把一旁的翠兰看得神色黯淡,只不过易锋寒虽然竭力推行废除家奴的制度,也颇为照顾翠兰,对于丫鬟始终是不够在意,春娟更是从未把丫鬟侍女的喜怒哀乐放在心上,所以易、春二人并未发觉什么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