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海袭
隐舟破浪分波，朝着东南行驶，不多时，便见到远方的海平面上徐徐升起一座海岛。目睹此状，脱离火海后一直处于休息状态的隐舟水手们，重又活跃起来，各就各位的cao作起来，有的负责观测异像，有的负责调整船向，一副严阵以待的架势。 易锋寒侧头对着鬼隐龙韬问道：“分明岛？” 鬼隐龙韬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南海之上，神渭之间，只有这么一座岛屿。” 易锋寒笑道：“听说分明三圣武功盖世、麾下高手如云，在分明岛附近这片海域横行无忌，神渭两州的朝廷均比之惟恐不及，别说剿灭收服，连路过都要小心翼翼，不知道传闻是否属实？” 鬼隐龙韬道：“此言不虚。分明岛周围环绕着暗流天险，岛内民风彪悍、誓死不降，一旦开战，便是连场血拼、不死不休，神渭两州的水军虽然人多势众，在这片海域与分明岛民作战，却毫无优势可言。加上分明岛面积不大、土地贫瘠，除了可以作为神渭两州交战的前哨站，并无多大收服价值。所以神渭两州的朝廷在几番企图攻占分明岛不果之后，就停止了对它的征讨，不过每逢神州攻渭，都会先取得分明岛的中立承诺，以防海上补给线被截断。” 易锋寒冷笑道：“中立的海上孤岛么？既然分明岛面积不大、土地贫瘠，何不封锁他们的外围海域，禁绝交易，让他们不战而溃。” 鬼隐龙韬躬身道：“分明岛民乃是南海区域最为凶悍的海盗，要封锁他们，需要动用大量兵力，而且，无论神渭，都害怕对他们逼迫太紧，他们走投无路之下，会投靠另一方。” 正说话间，隐舟上面的两名水手忽然腾空而起，分别从隐舟两侧跃出船体，身在空中，拉弩放箭，两道阴冷冷的寒光直没入海，接着手一扬，手腕上扣着的飞爪划出两道美妙的弧光，抓住隐舟的瞭望塔体，借势跳回甲板。 隐舟其疾如电，就在二人起落之间，已经前行了十余丈。易锋寒转头望去，只见隐舟后面的滚滚波浪中，血光隐现，喃喃地道：“真是背后不能说人啊。” 鬼隐龙韬神情肃穆地盯着海面，叹气道：“可能是火光引起了他们的注意，现在来的只是探路的水鬼，麻烦的还在后头。” 易锋寒呵呵一笑：“来就来吧，鬼隐叔叔怕了？” 鬼隐龙韬目光一寒：“要攻下分明岛，属下没有把握，但是路过分明岛这种小事，属下却也不敢妄自菲薄。” 易锋寒微笑道：“鬼隐叔叔直到现在，才与父亲给我提到的五鬼龙王挂上钩，呵呵。” 鬼隐龙韬心头一热，豪气骤生：“属下怯懦，让少主失望了，请少主下令。” 易锋寒道：“他们下一步会如何？” 鬼隐龙韬道：“按照惯例，是海袭。” “海袭？”易锋寒刚要继续询问详情，口一张，隐舟周围十丈外的海面忽然同时冲起百余道水柱，在空中略一停滞，便化作一百来条水龙，朝着隐舟激射而来。 鬼隐龙韬处变不惊地沉声喝道：“岩土妖！” 随着鬼隐龙韬的呼喝，隐舟之上一道黑影冲天而起，四肢在空中一阵乱舞，状若疯狂，接着吐气发力：“厚土盾！”说罢双手猛然一举，隐舟之外尺许远近的海面忽然开裂，一圈黄色土墙宛如铁桶一般将隐舟团团围住，水龙射到上面，纷纷化为水珠飞散。 就在此时，鬼隐龙韬又在喝道：“断金客！” 一个黑影纵身跃上隐舟的瞭望塔，弯弓一放，竟然同时射出十二支利箭，夹杂着呼啸风声，狠狠地扎入海中，激起一片惨叫。 易锋寒道：“五行鬼忍？” 鬼隐龙韬恭敬地答了一声是，随即喊道：“厌吞火！” 甲板上一个红衣矮胖子应声取下身后那个高约半人、遍刷朱漆的大葫芦，扛在肩上，揭开盖子一拍，突突声中，一串串火珠仿佛连珠炮一般连续飞出，形成一张火网，朝着周围海域笼罩而下。不过这次却不像方才一般，伴随着惨叫收场，火珠落入海中之后，一片寂静、悄无声息。 鬼隐龙韬见状脸色骤变：“不好，小心！” 远方传来一声洪亮的大笑：“哈哈，鬼隐龙韬，你反应晚了！” 易锋寒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眉宇含煞、胸口绣着一条蓝色出海巨蟒的魁梧大汉，大步踏波逐浪而来，直把万丈洪涛视为平地一般。 鬼隐龙韬低声传音道：“少主小心，此人是分明岛三岛主海圣柯弄潮，此人练就聚水成刀的绝学，海上称雄多年，由于分明岛大岛主、二岛主不管出海谋生的事情，分明岛海盗组织实际上由他大权独掌。” 话音刚落，柯弄潮已经走到隐舟百米之内，再次大笑道：“鬼隐龙韬，我看你是条汉子，出来跟我单挑！只要你赢得了我，我就放你们过去，否则……”说着右手一抬，一股海浪冲天而起，凌空化作一柄二十多米的长刀，形态鲜明、宛若巧匠精心打造的一样，接着手一送，长刀急速飞出，正中隐舟外围的土墙。嘶的一声轻响，土墙立时破开一道裂纹，水刀毫无阻滞的穿越而过，直劈鬼隐龙韬。 易锋寒身子一晃，已经出现在鬼隐龙韬身前，铮的一声，叠雪刀化作一片雪白的光芒，挡住水刀的去路。 两刀甫一接触，易锋寒便感到水刀其力巨大无匹，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后退去，心头不禁一凛：“好深厚的内力。”心念转处，手一松，叠雪刀顺势一转，刀尖朝向自己胸口，水刀贴着叠雪刀向易锋寒刺去。 鬼隐龙韬见状大惊失色：“少主！”右肩一摇，一枚飞爪电射而出，抓向其势不竭的水刀。 易锋寒笑道：“不碍事。”说话之间，身体也顺着刀劲向后一仰，与水刀相同的速度向后退去，手腕翻转，叠雪刀缠着水刀不住旋绕。随着易锋寒的步步退让，水刀的势头越来越弱，叠雪刀光飞转之间，水刀的形态也逐渐瓦解，鬼隐龙韬的飞爪竟然落了个空。 柯弄潮看得咦了一声：“好功夫！你是谁？” 易锋寒刀光一展，将强弩之末的水刀震散，傲然道：“易昌之子，易锋寒！” “易昌啊？”柯弄潮眼睛一亮：“怪不得，真是虎父无犬子。昔日我与你父亲曾经交过一次手，可惜我当时中计上岸，武功不能完全发挥，落得个平局。不过今日不同当日，就算你父亲亲来，也不是我的对手。”声音越说越大，说到最后已经宛如雷鸣，说罢双手一举，顿时在身后掀起一片滔天巨浪，接着朝前一推，化作一道水墙排山倒海一般朝着易锋寒当头涌至。 易锋寒双眼精光暴射：“来得好！”纵身一跃，迎着水墙扑去，一抖叠雪刀，绽出无数竹叶状的刀花，飘飘洒洒地落在水墙之上。 水墙在易锋寒凌厉的刀气下，开出了一个大洞，易锋寒就像一道闪电，从洞中飞速穿过，刀光一敛，化繁为简，漫天竹影化作一道白虹，直劈柯弄潮天灵。 柯弄潮哈哈一笑：“小子大胆！”手指一挑，海中射起数十道水箭，将易锋寒全身笼罩在内。 易锋寒无奈，只得还刀护身，一道匹练般的白光绕体一转，将射到身边的水箭尽数击溃。 柯弄潮嘿的一声，双脚用力，身体仿佛铅锤一样直沉入海，当海水漫到他胸口的时候，他右手一提，做势一抓，海水中扬起一股波浪，随着柯弄潮的手势变成一条透明巨蟒，对着易锋寒蓄势待发。 易锋寒察觉到前方的危险，使了个千金坠，不再前扑，身子直愣愣地掉了下来，就在身体快要沾到水面的时候，易锋寒向下一挥刀，刀尖从海面一划，借力落在隐州的甲板上面。 就在易锋寒双脚沾地的同时，隐舟船体忽然猛烈震荡一下，船体倾斜起来。 鬼隐龙韬脸色登时大变：“不好！暗流！”话音未落，隐舟已经转了半圈，方向完全失控，一面旋转，一面朝着东南方向流动。 柯弄潮见此情况，微微一笑：“呵呵，被分明岛暗流缠上的船只，不倾覆也会破裂，我就不插手了，祝你们好运！”说罢哈哈狂笑声中，身体仿佛被什么东西顶上来一般，浮出海面，重新站立在水面之上，接着把右手一背，海水凝集而成的透明巨蟒顿时形消貌散，化作一滩清水归于大海，然后转过身子，大步朝着远方走去，再不理会易锋寒等人。 易锋寒耳边满是隐舟水手的呼喊声和船体承受巨力时发出的摩擦声，由于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颇有点不知所措：“鬼隐叔叔！” 鬼隐龙韬略带焦急地道：“少主无需担心，隐舟船体坚实，并非寻常渔船可比，海中暗流力量虽大，还不足以摧毁它。不过由于水流强劲，我们在摆脱暗流影响前，很难调整方向。” 易锋寒登时会意：“也就是说我们与分明岛的距离越来越近。” “嗯！”鬼隐龙韬点头道：“恐怕我们会进入分明岛的防御禁区。” 易锋寒沉声道：“进入他们的防御禁区会如何？全面开战？” 鬼隐龙韬道：“按照惯例，踏入分明岛的防御禁区，就等于向他们宣战。我们现在受到的袭击，只能算海盗对于路过船只的狙击，只要我们脱离他们的攻击范围，就没有危险了，但是我们如果闯入他们的防御禁区，不仅会引起海盗的疯狂反扑和追击，而且可能惊动在岛上潜修、不问世事的另外两位岛主。” 易锋寒冷笑道：“那两名岛主惊动了又如何？” 鬼隐龙韬道：“分明岛二岛主风圣荀卷涛，武功与柯弄潮不相伯仲，有他参战，虽然会麻烦很多，却还不是属下所惧。分明岛最可怕的，就是大岛主刀圣练离尘，斯人刀法奇高，向无一败，曾经连斩渭州十三名刀术名家，其中包括当时渭州十大刀客中的断流刀柳生彦、少主的叔叔易百祯，刀圣之名，得来绝无半分侥幸，一旦惹得他出手，我们……”说着闭口不言，一脸忧心忡忡的样子。 易锋寒哈哈一笑：“鬼隐叔叔不用担心，车到山前必有路。”目光投向海面，只见浪涛激荡之间，隐舟徒劳地挣扎着，向着东南飞速漂移。 鬼隐龙韬心头暗自苦笑：“少主真是初生牛犊、不知畏惧。易百祯可是当年易家六大少年俊杰之一，武功之高，不在主人之下，可是在练离尘刀下，连三个回合都没有走过；柳生彦就更不用说了，那可是一刀流宗师，当今皇上也曾亲自向他问道的高手名宿，居然被练离尘轻松斩杀。如果他亲自出手，我们一行恐怕凶多吉少。” 易锋寒心头亦不轻松，易百祯的死因，易昌从未对他提及，但是易百祯当年的威风事迹，却多有所闻：“是杀死叔叔的高手么？爸爸是害怕我去报仇吧？看鬼隐叔叔的样子，就应该知道这一仗不打便已经输了。敌强我弱，要设法不让练离尘出手才好。”想到这里，声音一提：“放弃cao舟，准备迎战！” 隐舟上的水手们闻言一愣，纷纷停下手头的工作，望向鬼隐龙韬。 鬼隐龙韬早已恢复了平静冷酷的一贯面色，瞪眼喝道：“愣着干什么？这是少主的命令！” “是！”水手们齐声暴喝，然后开始进行战斗部署。 鬼隐龙韬心中暗叹：“少主啊，你要以区区一船之力挑战整个后夷水军都无法攻陷的分明岛么？属下以死相随吧！” 易锋寒若无其事地走到船头，趴在船栏上面，望着越来越近的分明岛，微笑不语。 放弃了挣扎的隐舟，在暗流影响下急速靠近分明岛，不到半盏茶时间，岛上的树木就清晰可见。 就在此时，分明岛沿岸的海域突然发出一阵异响，百余道人影从海中腾跃而出，朝着隐舟扑了过来。适才飘然远逸的柯弄潮再次出现的隐舟的正前方，站在海面之上，负手而立，冷冷地望着易锋寒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