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邪毒塞天地 惨淡毕其功
随着精血的过度消耗，黄脸法师原本蜡黄的脸色越来越苍白，紧握法牌的双手也渐渐颤抖不止，望着法牌所发黄色妖光在剑光压制下又复趋于黯淡，悲呼一声：“师兄！”白脸法师亦看出不妙，狠狠地将牙一咬，挥刀斩下，顿时血光飞溅，把自己的左臂齐肘斩断，就着喷涌而出的鲜血，用戒刀一引，指向林素茵：“去！”血流尚未落地，一个转折，便化作一条形象鲜明的血龙，张牙舞爪，朝着林素茵迎面扑去。 林素茵面色一肃，将剑光一指，正与黄光相抗的白色剑光立即一分为二，留下一道应付黄光，另一道疾愈闪电般飞回林素茵身边，化作一张光网，向血龙当头罩去。血龙白光甫一接触，白光立即显出不支之态，随着血龙在里面翻腾冲撞，剑网之间火星四溅，剑光急速削弱。 易天行站在高处，看的真切，当下长啸一声，纵身飞掠，冲向白脸法师，身子未至，淬有血咒剧毒的飞针已经划出一道赤红光芒，直击其后颈。眼见毒针已经飞近白脸法师脑后三尺，忽然像碰上阻碍一般，凌空坠落。 白脸法师似有所觉地转头狞笑道：“小辈，本法师有仙灵庇佑、刀枪不入，你敢暗算我，简直是自寻死路！”说罢戒刀一摆，朝着易天行念动咒语。 易天行见状，脚下暗自使力，毫无畏惧地疾扑上前，白玉剑猛然直刺而出。白脸法师有恃无恐的不避不躲，继续念咒，忽然间，脸上的讥嘲之色变成了恐惧、不甘与疑惑，埋头望着胸前贯体而过的宝剑，颤声道：“你……你……怎能……” 易天行冷笑道：“区区邪法，也敢妄言仙灵庇佑。下辈子有空的话，叫他们出来给我看看。”说罢把手一抖，拔出白玉剑，顺势一脚将白脸法师的尸体踢飞出去。 白脸法师一死，困于剑网内的血龙立告消灭。林素茵所受压力一轻，顿时精神一振，将手一指，驾驭剑网飞过去与另外一道剑光汇合，剑光合流，立时威力大增，压迫得黄光节节后退。 黄脸法师见状，怪叫一声，张口便是一口色泽淡红的精血，喷在法牌之上，牌上黄光如篝火余烬，猛一闪亮，即又黯淡下来。林素茵见状，飞身一跃，冲入剑光之中，身剑合一，光芒大盛，化作一团耀眼光球，迎着黄光一绞，顿时将其分裂成缕缕轻烟、随风飘散，接着俯冲而至，从黄脸法师身旁飞速掠过。剑光敛处，林素茵旁若无人地走向易天行：“还不去盯着你的目标。” 易天行瞥了一眼身首异处的黄脸法师，淡淡地道：“好。” ※※※ 随着一声轻叱，满天银铃如百川汇流般向矮个子刀客聚集射去。矮个子刀客一面怒喝，一面将钢刀舞成一幢光幕，护住全身。铃刀相击，一阵铮铮之声不绝于耳，余音犹在耳边，眼前铃影刀光却已消敛无踪。从天而降的慕仙儿宛若凌波仙子，飘然落在地面，笑吟吟地望着对面的刀客，檀唇微张：“躺下吧。”矮个子刀客周身大xue已经镶满了银色小铃，单膝跪在地上，只能依靠竖刀于前，勉力支撑着身体，犹自瞪着死鱼一般的眼睛，怒视慕仙儿，闻言气得青筋暴出、口中嘶嘶作响，挣扎欲起，不过强弩之末、终难成事，最后只能直愣愣的栽倒在地。 高个子刀客见状，不由得睚眦俱裂，嘶声大叫道：“弟弟！”刀势一变，红着双眼，冲向周祁云，挥刀猛攻，完全不作防守，一副与敌携亡的架势。周祁云淡然一笑，剑招转而变得绵长细腻，以防御卸力为主，身子且战且走，避其锋锐。高个子刀客凭着一腔悲愤，运刀如风，全力出击，但是刀招均被周祁云牵引化解，未能奏效，随着时间推移，情绪略一平复，身形刀势难免慢了下来。周祁云长笑道：“来生再见！”将剑柄一抖，只见银光闪烁，仿若暴风骤雪，漫天袭来，顿时将高个子刀客身形掩没。 ※※※ 忽然间，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凄厉怪叫，就连身陷激战之中的诸人心神也为之一分。远远望去，只见仅存的那条地蛟双爪仍然与噬天兽互扣，但是形势已然大变，噬天兽大张的阔口之内，喷出一道乌黑气流，直射在地蛟咽喉之处，地蛟正满面痛楚的不住晃动头脑，嘶声大叫。 林素茵脸色骤变：“腹居鬼王想收服地蛟！”话音未落，一直留意腹居鬼王的易天行已经化作一道幻影，急速飞扑过去，身未近前，将白玉剑一抖，剑光立时一分为二，分刺噬天兽双睛。 噬天兽怒吼一声，圆碟形的庞大身躯一摆，背上立起异样，凸起无数蟾蜍毒腺一般的疙瘩，万道惨绿水箭，当空激射。易天行身在半空，躲避不及，登时被无数水箭击中，当空直坠，轰然落地，白玉剑撒手飞出丈余，斜插地上。 噬天兽口中传来咯咯怪笑：“无知小辈，居然敢跟我老人家作对。”说着声音一沉：“诸位后会有期！”说罢由噬天兽口中弹出一个黑漆漆的rou球，向地蛟的嘴中飞去。 林素茵怒喝声中，剑身合一，冲了过去，但是距离太远，难以阻截。石光电火之间，趴倒地上的易天行一个转身，双手一扬，两蓬碧莹莹的针光立时将黑色rou球罩住，同时就地一滚，来到白玉剑旁边，翻手拔在手中，弹身跃起。 黑色rou球发出难听的怪叫：“闪开！”rou球急速转动起来，强劲的风力竟然将绣花毒针绞成粉末，散落一天碧萤。rou球刚发出一声怪笑，便嘎然而止，怒声道：“你动了什么……呃……”随着一声惨哼，跌落地下，现出一个大如婴儿、通体黝黑的赤身侏儒来，满脸痛苦得望着易天行。 易天行冷冷一笑，把手一招：“回来。”只见赤身侏儒面容一阵扭曲，眉心间金芒一闪，窜出一点金星，落到易天行手中，却是一只金蚕。 随着赤身侏儒仰天倒下，噬天兽口中黑气骤然敛去，不过地蛟似乎已经精力衰竭，竟然不趁机反扑，只是匍匐在地，喘息不止，而噬天兽则眼中露出感激之色，埋首作归附状。易天行见状，心中微微一宽，对着噬天兽道：“这里没有你什么事了，走吧。”腹居鬼王既然已死，易天行也不想与这种猛兽为敌，决意驱逐了事。 噬天兽欢喜的弹跳起来，高高跃起，重重落下，登时激起满天尘土。易天行眉头一皱，左手不自觉地捂向鼻子，而中忽然传来报警之声：“小心！”易天行想也不想，立即翻身倒地，向外滚去，但是还是晚了一步，一道迅猛如涛的强大真气已然擦到易天行右肩，顺着经脉的刺痛，蔓延开去，波及内腑，易天行竭力压制，仍然禁受不住，闷哼一声，献血狂喷，洒得一路血迹斑斑。 林素茵长啸着落到易天行身边，剑光飞舞，将一个幻灭无常的黑色rou球挡在剑光之外。易天行挣扎起身，感到周身血气不畅，难以提劲，只得站到林素茵身后，竭力运功，争取尽快恢复战力。 山坡上的醉神翁见状，醉眼一眯，轻声道：“小蔺子，该结束了。”未待蔺鹏飞反应，暴喝一声，后跃丈余，右腿支地，将身体一横，飞转起来。随着醉神翁的旋转，适才沾染过醉神翁所洒美酒的土地，不住弹跃起来，最后从大地之中腾身飞起一条黄色土龙，挟着万钧雷霆之势，朝蔺鹏飞飞扑过来。 蔺鹏飞骇然大吼，双手翻飞，快愈疾风，在自己身前形成一道爪影掌墙。黄龙悍然飞至，以催枯破朽之势将蔺鹏飞的防御彻底摧毁，毫无阻滞地猛然冲到蔺鹏飞怀中。随着一阵骨折筋断的声响，蔺鹏飞像一滩烂泥般飞出十余张，落在地上，已然没有一丝人形。黄龙击杀蔺鹏飞之后，略一转折，便朝着山下冥晶五鬼中的黑水鬼扑去。 黑水鬼左手捏诀，右手持杖，控制着一片水幕，护住身形，正在不住念咒，时不时地张口喷出一道黑色水箭，射击联手围攻他的滕邳、卓三娘与支相贤。黑水鬼的护体水幕甚是神妙，滕邳等人的攻击均被其阻挡在外，不能生效，黑水鬼藏身其中，颇有些有恃无恐，此时忽然背后生出强烈的压迫感，护体水幕波光闪动，露出不支的样子，登时大惊失色，回首望去，只见眼前铺天盖地的一片浑黄，酒气熏天，哼都没有来得及哼一声，即被黄龙掩没吞噬。 黄龙吞没了黑水鬼之后，身形一翻，即便冲天而起，升至高空。醉神翁停止住旋转，大喝道：“去！”说罢右臂猛力一挥，黄龙长大的身躯略一摆动，张口一喷，一颗笆斗大的浑圆土珠立即飞射而出，直击在忽伦驮等人围攻下、忽隐忽现的紫烟鬼。 紫烟鬼在冥晶五鬼最是胆小，只是仗着隐遁迅速，而且机警非常，一味躲避攻击，一见土珠现身，便化作一道紫色轻烟飘移远逸。谁知黄龙所吐圆珠仿若具有灵性一般，半道上改变轨迹，追踪而至，击向紫烟。眼见土珠便要击实目标，那道紫烟忽然四外散开，露出一个胸绣烟岚的冥晶族人，满面狞恶地将法杖一指，杖头登时冒出一股浓烈紫烟，迎向黄色土珠。珠烟相接，悄无声息，只见半空中一团紫气簇拥着一轮黄日，甚是好看。忽伦驮见状，立即合身扑上，双掌一分，啪啪两声，印在紫烟鬼胸口之上。紫烟鬼惨叫声中，被击飞出去，远远落下。空中的紫烟失去控制，立时被土珠贯穿而过，土珠凌空落下，在地面上轰出一个径约丈余的大坑，险些波及忽伦驮。 冥晶五鬼中硕果仅存的招魂鬼目睹同伴一一受戳，不由得怪啸一声，将手中法杖脱手掷出，急速飞旋的法杖夹着凄厉风声，朝围攻招魂鬼的四个桃花宫门人扫去。那四个桃花宫门人见他情急拼命，皆都不愿与之硬拼，纷纷避其锋锐，腾跃闪躲。招魂鬼目露得意之色，从怀中摸出一颗碗口大的黑色晶球，双手捧在胸前，口中喃喃作声。 正在激战的林素茵远远望见，连忙急声喊道：“快杀掉招魂鬼！不能让他施法！”心神一分之下，立被满空飞舞的黑色rou球趁隙而入，穿过剑光，欺进林素茵身前，现出一个与适才伏诛的赤身侏儒一般无二的怪人，手掌一探，便击中林素茵胸腹之间。林素茵闷哼一声，踉跄后退，嘴角渗出两缕血丝。怪人也不继续追击，身形一展，已然晃过林素茵，扑向易天行，恶狠狠地道：“小辈毁我第二元神，纳命来！” 易天行功力未复，见状苦笑一声，身子微微一动，却没能移动身形。眼见侏儒怪人右掌朝易天行当头劈至，醉神翁cao纵的黄色土龙挟不世神威俯身扑下，直击侏儒天灵，凛冽的狂风刮得人脸颊生疼。侏儒嘿的一声冷笑，右掌一翻，护住头顶，收在肋下的左掌自下而上插向易天行胸口。侏儒毒掌已经逼近易天行身前三尺，忽然怪叫一声，左手像被毒蛇咬中一般，缩了回来，同时飞身后退，跃向噬天兽口中。黄龙凌空摆尾，巨大的龙尾立即横在侏儒与噬天兽之间，接着龙头一升一降，朝着侏儒猛然扑去。 侏儒面色凄厉，怒吼一声，挥起右掌，将左臂齐肘斩断，血光飞射之间，一道血红遁光冲进龙尾之中，透体而出，没入噬天兽口内。 醉神翁飞身来到易天行身边，微眯双眼：“嘿，小子这手不赖。怎么干的？” 易天行不欲透露无影针的秘密，微微一笑，岔开道：“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此时以忽伦驮为首的桃花宫诸门人已经悉数冲到招魂鬼面前，拳脚刀剑，一齐攻至。招魂鬼哼的一声，不避不闪，任由利器贯体、铁掌加身，奋力将手中黑色晶球一转，随着晶球的转动，晶球发出鬼哭狼嚎般的异响，同时从晶球中散逸出缕缕黑烟，而满地死尸身上也同时冒出缕缕黑烟，与之呼应。 “百鬼噬魂！”一直坐山观虎的血衣和尚惊呼声中，向白无常递了个眼色，二人双双腾空跃起，朝山顶飞奔而去，眨眼之间，已经消失在严靖与赫于惇的视野之外。严靖与赫于惇望着山下升腾萦绕的黑烟，心中升起不祥之兆，连忙跑下山去施以援手，冲到五云道人身边，替下五云道人，双双夹击白首天尊。 招魂鬼毙命之后，晶球撒手落地，但是晶球所发黑烟丝毫不见减弱，反而愈来愈浓烈。晶球发出的黑烟激射旋绕，疾速升至半空，如磁石吸引般牵引着尸体散发的黑烟连接聚集，形成一张大网，向身处战局的众人缓缓罩下。战场上的诸人一被黑烟及身，立即晕厥倒地；没有沾染黑烟的，亦顾不得伤害对手，纷纷闪身趋避，石蛊族人与五毒教徒更有许多人丢兵弃甲、落荒而逃，场中登时一阵大乱。噬天兽见到黑色烟网落下，也不免惶急起来，身子一阵摇摆，圆碟形的身躯四周散发出一片墨绿云雾，将身体笼罩在内，身形冲天而起，便欲破网突围。一阵疾风过处，噬天兽已然在烟网上冲破一个大窟窿，落在场外，一些择路逃生的人见状，如获至宝，纷纷跑了过来，谁知烟网恢复迅速，未待众人近前，窟窿已经消失不见。而冲出重围的噬天兽亦只走了约十丈远近，身体便偏偏倒倒的一阵晃悠，颓然倒在地上，随着护身的墨绿雾团渐渐散去，露出道道黑丝，绕着噬天兽的身体不住游走，时而出入七窍之间。 远处忽然传来石龟翁的一声怒吼，黑雾之中奇光骤起，一只龟身鸟首、身躯长大的青色怪物腾空飞出，甫一现身，便向场中诸人狂喷青色烟气，中者无不翻身倒地。 渐阔海望着自己的手下也在青烟袭击之列，不禁气怒交加，暴喝道：“石龟翁！你不守信用！” 黑雾中传来石龟翁的尖声怪笑：“咯咯，你太小看老夫了。老夫施法已毕，当者披靡，难道还要留下你来分一杯羹？”说罢一声尖啸，青色怪物凌空转向，朝渐阔海俯身扑下。 渐阔海见势危急，顾不得继续怒斥，立即深吸一口气，肚皮一下子鼓了起来，喉咙咕的一声，双掌往上推出，一股发着腥臭的巨力，迎向青色怪物。青色怪物猛然将身体一升，躲开攻击，接着又再俯冲下来。渐阔海前力已竭，后力未生，见状长叹一声，勉力挥臂一挡。突然眼前一黑，一道人影闪过，接着一片白光耀眼，青色怪物当空爆破，化作无数青色烟丝四散飘溢。渐阔海刚看清楚来者是易天行，还没有来得及奇怪，便嗅入了一缕rou眼几不可见的淡淡青烟，胸口一阵发甜，即便晕了过去。 易天行奋起刚刚恢复的一点真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全力破去了石蛊族的异宝青石神蛊，手脚一软，险些拿不住白玉剑，自知体力真气均透支过度，想到身处险境，无力自保，不免有些暗自心惊。幸好醉神翁立即cao纵着土龙，跟了过来，使其心中大定：“醉前辈，石龟翁的蛊术难以控制，不可留下，立刻杀了他。”醉神翁闻言，二话不说，将手一指，黄色土龙立即凌空呼啸转身，扑向石龟翁。 林素茵调整内息，将伤势强自压抑下去，将手一扬，一道白光激射白首天尊背心。白首天尊正在黑色烟网的空隙间苦苦挣扎，哪里能够抵御林素茵全力一击，惨叫一声，便被白光斩为两段。 五云道人一面游走在黑烟之间，一面捏诀行法，见状立即将手一指，天幕一般的五彩烟云顿时如长河倒挂，贯流而下，形成一片云障，向黑色烟网逼去，彩云黑烟，一时间相持不下，在对方强大压力下被迫激荡溢散的彩云黑烟连同青石神蛊爆散后的青烟，迅速弥漫至整个战场，中者立仆。展动桃花旗护身的卫隋珠见状，张口一片血雾喷在桃花旗上，桃花旗立时精光四射，略一挥舞，便发出万朵桃花，形成一股粉红花流，落向场中，将尚未倒地的同伴护在一簇簇桃花之中。 待醉神翁击杀石龟翁之后，场中石蛊、五毒诸人已经伤亡殆尽，非死即晕，参与屠蛟的五云岛一方亦是损失惨重，除了在桃花旗护卫下的十数人以及醉神翁、林素茵、五云道人、易天行，尽皆倒在地上。 望着弥漫满天的黑烟青气彩云，林素茵不禁眉心紧缩，对醉神翁道：“中了百鬼噬魂邪术的人，我尚可以解救，五云桃花障的瘴毒更有桃花宫的灵药可以治疗，可是石龟翁留下的蛊毒……”说着神色一黯。 易天行低沉着声音，徐徐地道：“林前辈，我有解蛊之术，只是现在精力衰竭、无力施为。不若仍然由五云道长暂时抵御百鬼噬魂，有法术护身的人赶快将晕倒的人抬出战团，我功力一恢复，便可以设法解救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