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死卦

    杨宏奥和十三叔见我脸色惨白，双手颤抖，不由向前走了一步，看着桌子上乱七八糟的白纸和弥覆碟。十三先生像是看出什么来了，轻声道：“我们来之前就知道此行凶险，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事情，所以你没什么好顾忌的，有什么就说什么。”

    我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复下来，指着弥覆碟和那张写满了八卦符文的白纸，道：“我们不能再走了，否则的话全都会死！这是死卦！根本就没有破解的死卦！”

    杨宏奥脸色阴沉，冷笑道：“据我所知，伏羲六十四卦中并没有死卦这个卦象。”

    我看了他一眼，外行人看卦象，基本上就像是看天书一样。的确，死卦不是一个卦象，但是在我们卦师之中却是一个说法，意思是绝死无生之象。要知道伏羲六十四卦讲究福祸相依，任何一个卦象都不可能是绝对的坏，或者绝对的好。

    之前我推演出一个风雷屯的卦象，这个卦象可以说是伏羲六十四卦中的下下卦，下震上坎，雷雨交加，这样的卦象可以说是凶险万分，可就这样的卦象，也不见得就是必死的局面。

    正所谓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万物都有最后的一线生机，这才是一个完整的世界。

    我耐心的解释：“死卦不是六十四卦之一，这只是一个说法。所谓的死卦，其实就是绝死无生之象。你看，这是根据西王赏功钱画出来的符号，每一个符号都代表着各自的意思，如果给我一些时间，再根据十三先生和老板的面相，就能推测出我们可能遇到的危险，但是我却不敢这么做。”

    十三先生若有所思，杨宏奥却问：“为什么不敢？你是卦师，趋吉避凶本就应该是你做的。”

    我叹了口气，道：“人的命理其实是一件很奇怪的东西，有些事情是早已经被注定了，根本就无从更改，有些事情则是可以改变的。简单点来说，人的一生也就可以用生老病死四个字来概括，人出生下来，应了生这个字，几十年后，又免不了死这个字。这生死二字，无从更改，无论你有多大的能耐，都无法绕过去这两个字。”

    “但是老和病，却是人可以控制的。也就是说，你出生下来就注定死亡这是无从更改的事情，那么会不会变老，会不会得病，这就是可以通过卦师更改的东西了，两位可能明白？”

    杨宏奥和十三先生都是绝顶聪明之人，我只是举了一个例子，两人就明白了我说的死卦究竟是什么含义。

    死卦，就跟生死一样无从更改。只要我们继续往西，绝对是死路一条。

    就连一向淡然的十三先生都开始犹豫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用沙哑的声音问我：“真没有破解之法？”

    我果断的摇头，反问道：“你可以想象一下，自己能不能避免生死。死卦之所以被称为死卦，就是因为毫无破解之法。”顿了顿，我又说道：“最起码我是无法破解。”

    杨宏奥脸色阴晴不定，似乎有点犹豫。我看着他的表情，自己心里也开始忐忑不安，这老家伙最好害怕了，大家都打道回府才是皆大欢喜的事。你说你好好的富家翁不做，跑去那穷山恶水的地方受罪图什么？

    十三先生忽然冷哼一声，冲杨宏奥说道：“我们来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去死的准备，拼一把，可能会死，但是如果不拼这一把，肯定会死！杨老板，你说呢？”

    杨宏奥脸色一变，可能是想到了什么，咬着牙说道：“好！那我们继续往前！”

    十三先生努力让自己变得轻松起来，道：“小家伙，西王赏功钱在你手里进行卜算，想必你不只是得出了死卦这一个结论，其他的呢？”

    我叹了口气，不管是杨宏奥还是十三先生，能走到这一步的都是心智坚毅之辈，一个死卦的卦象，果然不能成为他们退缩的理由。

    “刚才的卦象很复杂，是三个异卦相叠，具体如何我就不跟你们解释了，我只想说的是，如果你们执意要去，就必须要走水路，而且手上必须要有两样东西，一样是极阴极寒之物，另一样却是至阳之刚之物。”

    杨宏奥眼睛一亮，道：“有了这两样东西，就能活着出来？”

    我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毫不客气的道：“有了这两样东西，只能保证你们能活着抵达妖坟，死卦是无解的，只要往西，就必定会死。”

    说到这的时候，十三先生的态度反而变得轻松起来。他微笑道：“不错，最起码死之前，也能弄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好了，小家伙，你先下去准备吧，我们时间不多，拖不起的。”

    我二话不说，收拾起桌子上的东西就转身离去。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听不听就是他们的事。而且他们要我离开，明显是要私下里商议一些事情。

    外面阴雨连绵，连绵不绝的雨水让我有一种很烦躁的感觉。我没有去拿别人递给我的雨衣，而是直接冲进了院子里，任凭雨水浇在我的脑袋上。

    死卦无法可解，这是爷爷传授我周易卜算之法时候再三叮嘱过的，跟着这两个胆大包天的家伙去找妖坟，肯定是死路一条。但是他们明显没有让我离开的意思，也就是说，我最后仍然难逃一死。

    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忽然有了一种想要给自己卜算一卦的冲动，以我的能力，想要推测出自己的命运应该不难，但是想到爷爷教授我周易的时候再三的叮嘱，我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

    宾馆里忽然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我转头一看，才发现阿七带着人正在搬运物资，还有一辆叉车将装着虬龙的笼子叉起来，送到了江边的一艘货船上面。

    我这才发现，杨宏奥和十三先生已经决定继续向前走了，而且他们听从了我的意见，要走水路。

    其实在我刚才推测的卦象中，走水路和走陆路基本上没什么区别，都是凶险万分，九死一生。尤其是长江里面还潜伏着一条随时准备复仇的虬龙，更是让这条路充满了不可测的危险。

    杨宏奥似乎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才抛弃了两艘改装过的游艇，换成了一艘运沙船。这种船只动力十足，而且体积庞大。就算是在长江之中遇到了那条虬龙，也不见得就能输的了。

    搬运物资，清点人员，整理犯禁的武器和装备，等忙完这些事情登上船只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我们连饭都没吃，就直接登上了货船，在淅淅沥沥的小雨之中，还是踏上了西进的道路。

    只有很少人知道，走过这一步，就等于走进了鬼门关。

    船只离开池州，就顺着长江一路往西。我看到十三先生每隔一个小时，就从怀里摸出一个玻璃瓶子，打碎之后扔进了长江。我认得这东西，当初抓捕虬龙的时候，这种蓝色粉末发挥的作用可真不小。

    不知道是不是那蓝色的粉末起了作用，还是虬龙一直潜伏在暗处等待时机。我们从池州一直走到现在，竟然平安无事。唯一奇怪的就是天上的小雨，似乎永远都没有停歇的迹象，似乎我们走到哪里，这雨就下到哪里。

    晚上的时候，货船已经过了武汉。但是杨宏奥和十三先生似乎没有停留的打算，连码头都没有靠近就直接往前。我站在甲板上，看着两岸灯火通明，心里却很不是滋味。

    如果没有这摊子事，现在我正在天命馆里斗地主，现在却只能在凄风冷雨之中吃难吃的牛rou罐头，而且还他娘的前路未卜。

    武汉是大城市，长江里的那只虬龙就算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在这放肆。趁着这段时间，船上众人稍稍休息了一下，吃了点东西，然后该休息的休息，该换班的换班，下面的路还很远，谁也不敢放松警惕。

    吃完东西之后就把警戒的事情交给了换班的人，在船上站了几个小时，我早就疲惫不堪，钻进臭烘烘的船舱里之后，赶紧脱了潮乎乎的衣服蒙头大睡。

    可能是因为太累，我这一觉下去竟然睡的昏天黑地，直到阿七冷着脸把我叫醒的时候我才发现，原来货船已经停靠在了岳阳城。

    不用看地图，我也知道岳阳城在洞庭湖边缘，是古时候云梦大泽的门户。说真的，一路平安无事的抵达这里我实在是有点惊讶，因为就目前的情况来说，我们的进程还是一帆风顺，跟死卦的卦象根本就扯不上关系。

    阿七见我醒过来，就面无表情的说：“老板吩咐了，要在岳阳城找那件东西。时间很短，我们都不能闲着，你也要办点事，明白吗？”

    我脑子一抽，问道：“杨老板要找什么？”

    阿七用一种很古怪的眼光看着我，一字一句的说道：“你说过，想要活着看到妖坟，就需要两件东西给，一件事极阴极寒之物，另一件就是至阳至刚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