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 殿上比武
“照辞啊!不错,不错。”春明门下,李渊面带欣喜,拍着卢照辞的右手,笑呵呵的李世民说道:“怎么样,二郎,你后悔了吧!朕可是对照辞充满着信心啊!我大唐第一军神,岂是刘武周、宋金刚之流可以比拟的,可惜了啊!可惜了啊!” “圣明卓著,无过于圣上,臣谢父皇信任。”卢照辞脸上露出一丝感动来,好像没有听清楚其中的含义一样。 只是他没有听懂,并不是代表着别人也没有听懂,李渊父子二人打赌的事情早就传的沸沸扬扬的了。都说卢照辞功高震主,所谓狡兔死走狗烹。李渊要铲除功臣了。自从刘文静之死,再到卢照辞,那些拥有军权的功臣都是小心翼翼。这下好了,原来陛下根本就不是那个意思,而是有更深的的含义。 陛下看来要更换太子了。 在迎接众多官员的心里,不由自主的冒出一个概念来。那李建成等东宫属吏更是面色阴沉,有些人更是惴惴不安。而那些跟秦王府走的很近的官员,脸上顿时露出一丝喜色,心中琢磨着是不是趁着李世民征讨刘武周,得胜还朝的时机,再次上书李渊,改立李世民为太子呢? “都是儿臣无能,辜负了父皇信任。”一边的李世民仿佛也听懂了其中的含义,一时间俊脸之上露出一丝喜色来,又露出一丝懊悔的神色来。就在这一瞬间,他才知道,自己距离太子之位不过是一瞬间而已。 卢照辞看的分明。心中却是暗自冷笑。李渊乃是李阀的宗长,对于嫡庶分的是极其的清楚,李建成是长子,性情敦厚,又毫无过错,沉稳大方,正好是符合一国之君的要求。李世民虽然英明神武,知人善用,但是却是个次子,废长立幼的规矩,在李渊这里并不能实行。所谓的立李世民为太子也不过是个借口,或者说是个诱饵的好。一方面给了李世民的希望,使他不断的听从自己的安排,而另一方面,却又给了李建成以威胁。看看,你若是不听我的话,我也可以让你这个太子当不成。而今日之举,也不过是为了掩藏李渊对自己的猜忌而已,并不能当真。只是李渊恐怕也不知道的是,有些事情,身为帝王是可以控制的,但是有些事情,却不在他的控制范围之内。李建成虽然很是敦厚,但是有些事情涉及到自身的利益,又岂是那样仁慈,李世民更是如此了。夺嫡之争,不可避免的爆发了,而且已经渐渐超出了李渊的控制范围了。 李渊命人摆下的庆功宴是在兴庆宫内举行的,众臣云集,李建成、李世民、李元吉、李智云等四名皇子都出现在大殿之内,还有卢照辞、屈突通等将领也按着各自的爵位官位而坐,已经贵为郡王的卢照辞,又是镇军大将军,自然是位列第一,位于四皇子之下。李渊却高坐宝座之上,面带微笑,不时的扫着下面的群臣。毕竟是庆功宴,当与臣同乐,李渊虽然心胸狭窄,但是表面上却很是大方,庆功宴上却是不问君臣。 大殿中央不但有教司坊的宫女跳着美丽的舞蹈,周边更是钟鼓齐鸣,奏宫商之声,大殿内一片祥和。就是连卢照辞也被人灌了几樽酒来。 “听说大将军麾下有卢照英、尉迟恭尽是万夫不当之勇,孤很是好奇,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不知道可否出来与孤较量一场。”忽然一阵狂傲的声音在大殿内响了起来。 一瞬间,大殿内群臣一片寂静,原本正在高兴吃酒的那些武将们,纷纷停了下来。面有不愉之色的望着前方。却见一人身着玄色上衣,下有朱色下裳的冕服,正手执酒樽,指着卢照辞讥笑道。 “四郎,不得无礼。”对面的李世民见状,面色一变,冷喝道:“此乃是庆功宴,要是想比试的话,以后再说也不迟。” “哼,二哥,你还不是太子吧!就算父皇真的让你做了太子,这里还轮不到你做主。”李元吉面色一冷,又转身朝李渊拱手道:“父皇,我大唐以武立国,此刻又是庆功宴,以赏消灭刘武周的有功之臣,这些功臣都是武将出身,武将者征战上场,好战阵之乐,岂能听这些靡靡之音。儿臣建议,让儿臣与大将军麾下的一员猛将,以武助兴。还请父皇恩准。” “父皇不可。”李世民闻言赶紧站起身来,拱手道:“父皇,此乃宫内,外将是不能带兵器入宫,比武之事还是从长计议的好。” “二哥,这大将军还没有说话,你难道能替大将军拿主意不成?”李元吉阴森森的说道。 “你?”李世民俊脸涨的通红,却是说不出话来。卢照辞虽然言语之间已经表示有投靠自己的意思,但是也只是言语之间的表示,更为重要的是,卢照辞身份的问题,他是朝廷的大将军,临汾郡王,这样的身份也不是李世民现在所能接受的,因为在他的上面还有一个皇帝。 “陛下,臣以为秦王殿下言之有理,今日乃是庆功宴,实在不适合动刀动枪。”一见李世民被人问住了,作为他的首席谋士长孙无忌哪里还能呆的下去,赶紧站起来解释道。 “你是什么东西,不过是靠着女人的裤腰带往上爬的家伙,没有你那国色天香的meimei,你岂能立足在这大殿之上。”出乎意料之外的是,李元吉并没有给长孙无忌的面子,更为重要的是,说话还是如此的难听。 “四郎,不得无礼。”这个时候,坐在钓鱼台上钓鱼的家伙终于出声了。毕竟李元吉的话太过分了。就是李渊也不由自主的皱了皱眉头。这龙生九子,怎么当年就生了这么一个人物呢?居然不顾身份,当殿咆哮。 “儿臣有罪,请父皇恕罪。”李元吉一见李渊发火,赶紧跪了下来。 “好了,辅机才能卓著,岂是你能比拟的,以后休的放肆。”李渊冷哼哼的说道:“快向辅机道歉。” “儿臣领旨。”李元吉站起身来,慢吞吞的朝长孙无忌拱手道:“长孙大人,孤王向你道歉了。”殿上众人见状,这哪里是道歉啊,显然是示威。但是却又不敢说话,这两人都不能得罪的,一个是皇子,长安城内的太岁,谁敢惹他;而另一个是秦王的大舅子,深的秦王信任,自己本身也是天策府的高层,岂是一般人可以惹的。 “照辞,你怎么看?” 身为当事人之一的卢照辞,正在一边看热闹。隐隐约约的他能猜的到,这李元吉虽然生性鲁莽,但是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挑战的。这其中必有文章,一方面或许是因为卢氏之事,使他被关了一段时间,但是在另一方面,或许他的背后有人指点。又看着长孙无忌那铁青的面孔,心中也是极为高兴的。却不曾想到,李渊居然将战火烧到自己的身上了。 “臣听从陛下吩咐。”卢照辞想也不想就说道:“不过,比试武艺,难免会受伤,臣以为当点到为止,最好以比试拳脚最为妥当。” “大将军在战场上也是比试拳脚吗?”李元吉阴森森的说道。 “殿下也是我唐的敌人吗?”卢照辞毫不畏惧,淡淡的说道。 “你?”李元吉面色大变,未曾想到,这卢照辞嘴巴也是如此的厉害。一口气将他挡了下来。 “比武会友,点到为止就是了。”坐在卢照辞对面的裴寂却笑呵呵的说道:“臣虽然是个文臣,但是也曾听说,这习武之人,到了一定的境界之后,就能收放自如。臣看大将军麾下的卢将军和尉迟将军都已经练到收放自如的境界,想来这点到为止也是可以的。” 卢照辞面色猛的一变,这裴寂看上去仿佛是在表扬卢照英和尉迟恭二人,实际上却是在为二人埋坑。你二人不是武艺了得的吗?可是一旦在比武的过程中,伤了李元吉,不但说明武艺不行,更可以说是故意伤害李元吉的,这下罪过可就大发了,不是这两个人能够承担的;还有,这裴寂言语之中并没有点出李元吉的本领,也没有说他能收放自如,这也就是说,在比武过程之中,李元吉可以毫无顾忌,就算失手杀了对方,也可以说是自己武艺不精,失手所至。到时候,李渊除了好生安慰外,还能做什么。再或者,就是死后哀荣,这又有什么意义呢? 当下正待开口说话,忽然上面传来一阵平和的声音说道:“裴监所言甚是,既然如此,就按照裴监所说的。也算是比武助兴。哈哈!四郎,你想找大将军麾下何人比武啊?嗯,待父皇给你选一个,大将军身份尊贵,自然是排除在外了,卢家四郎更是有狮虎之称,想来元吉也不是他的对手,一旦上场,也不过瞬间的事情,也毫无乐趣可言,既然如此,就选尉迟将军吧!尉迟将军的威名,朕还是知道的,可惜了,你却是不愿意为官。” “陛下!”卢照辞面色愁苦,正准备开口说话。他倒是不怕尉迟恭会输,他担心的是尉迟恭失手之下,伤了李元吉,到时候可就大事不妙了。 “照辞放心,仅仅是点到为止而已。”李渊笑呵呵的摆了摆手道。又对尉迟恭问道:“尉迟将军,你善用什么兵器?” “臣用钢鞭。”尉迟恭双眼睁的老大,看也不看李元吉一眼,大声说道。 “壮哉!”李渊哈哈大笑,摆了摆手,自有内侍从殿外,将尉迟恭的钢鞭寻了过来。果然是黑森森的透着一丝杀气。原本面带笑容的李渊见状,不由的皱了皱眉头。他也是行伍出身,自是久经沙场,自然能看的出来,这钢鞭之下,也不知道有多少人丧生在其中。当下面色变了变,但是既然话已经说出口来,李渊反而不好说什么了。这也是因为李渊小瞧了尉迟恭的缘故。 “好!”李元吉却是不知道这尉迟恭的厉害,自从留守太原以后,这个李元吉整日与他人比武,自以为自己是天下无敌。所以这个时候面对尉迟恭,却是想着怎样去落卢照辞的面子,哪里曾经想过,一旦自己斗不过尉迟恭那又该如何是好。 “抬槊来。”李元吉嘴角露出一丝狰狞,他已经打定主意,要在这大殿之上,将卢照辞的麾下猛将刺出几个窟窿来。反正他是齐王,乃是皇上的儿子,就算杀了对方,又能如何?还不是一个失手的事情吗? 对面的尉迟恭面色冷静,双眼似铜铃,眨也不眨一下,死死的盯着对面的李元吉,手执的钢鞭,稳如泰山。气势却是越来越浓了,一股杀气弥漫在大殿之上,这个时候,只要是粗通武略的人,都已经感觉到尉迟恭的不平凡了,当下各个脸上露出一丝怪异的笑容来,仿佛是在说着什么。 李元吉手执长槊,脸色狰狞,四处寻找着尉迟恭身上的破绽所在,只可惜的是,这尉迟恭是何等的人物,岂是李元吉可以比拟的,等了好半响,李元吉面色越来越不好看了。心中隐隐有了一丝不妙的感觉。忽然又好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啊!”李元吉终于忍受不住了。手中的长槊当头就朝尉迟恭刺了过来。那尉迟恭见状,双目中猛的迸射出精光来,却是将右手中的钢鞭递到左手,然后轻轻的敲在科迎面而来的长槊上,只见右手闪电般的飞了出去,再看的时候,已经稳稳的将长槊握在手中。 “给我放开。”李元吉脸色涨的通红,双手死死的握住长槊,就想将它夺了回来,只可惜的是,尉迟恭的力量是何等的强大,李元吉又哪里能夺的过来。 “嘿!”尉迟恭嘴角露出一阵讥讽之色,左手的钢鞭顿时带起一阵呼啸,就准备朝李元吉砸了过去。 “住手!” “住手!” “住手!” 大殿内传来数声大喝。却是李渊、卢照辞、李世民和李建成发出的,而群臣却都是睁大着眼睛,死死的望着那个雄壮的尉迟恭,手执钢鞭,威猛无比。 “陛下,尉迟恭企图击杀亲王,当以谋反罪论处,臣以为应当将尉迟恭拖出去斩首示众。”韦挺立马站了出来,大声说道。 “哼,尉迟将军是奉陛下之命与齐王比武的,何曾有企图击杀亲王的嫌疑。韦大人是哪只眼睛看见了。”卢照辞还没有说话,李世民立马站起身来,怒喝道。
“也许是有的。若非陛下阻拦,这一钢鞭下去,恐怕齐王就难以抵挡了。”一边忽然传来一阵慢悠悠的声音,正是裴寂。 “裴监一个莫须有又如何能令天下人心服呢?”卢照辞冷呵呵的说道:“更何况,连裴寂刚才都说,这武艺到了尉迟将军这个程度,都可以收放自如了。尉迟将军如今还没有打到齐王,也许马上就要收手了呢?” “齐王已经认输,为何,尉迟将军还要扬鞭待击呢?”裴寂老脸铁青,曾几何时,他会被他人如此奚落的。 “认输了吗本将怎么没有听见啊!”卢照辞冷笑道:“本将看见的是齐王仍然握着长槊的另一端,与尉迟恭争夺这柄长槊呢?这两人仍然是在战斗之中,齐王并没有认输。” “你?”裴寂面色大变。 “好了,好了。”上面的李渊见自己的老友裴寂受窘,赶紧阻止道:“照辞,你就不必说了。裴监年长于你,要尊老才是啊!” “儿臣有罪,还请父皇恕罪。”卢照辞也不敢怠慢,赶紧站起身来拱手道。 “好了,好了。”李渊摆了摆手道:“此次比武尉迟将军获胜,赐御马一匹。” “臣谢陛下赏赐。”尉迟恭右手轻轻一拉,那李元吉没有防备,却是让尉迟恭将长槊夺了过来。气的李元吉面色发青。 “好了,都下去吧!”李渊摆了摆手,忽然对卢照辞笑道:“听说大将军已经产下庶子,太子殿下也已经产下次女,按照当年你与太子的约定,当结为秦晋之好啊!哈哈,如今大将军得胜还朝,如今又与太子殿下结成亲家,可算是双喜临门啊!” 李渊所说的庶子,正是阴明月所产之子,不过三个月而已,因为卢照辞出兵在外,连抓周都没有举办过,甚至连个姓名都没有。这个时候被李渊提了出来,不由的让卢照辞心中一动。扫了一边的李世民一眼,果见对方面色变了变,但是却没有任何表示。 “臣谢过陛下。”卢照辞想了想还是站起身来说道。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李渊面色大喜,哈哈大笑道:“今日朕在这里设庆功宴,以贺消灭了刘武周,明日,就轮到王世充和窦建德了。待时机成熟,秦王和大将军可各自率领大军,兵分两路,一出潼关,一出井陉关,分别剿灭王世充和窦建德,如此天下就会太平了。” “陛下圣明。”大殿内顿时响起一阵欢呼声。如今刘武周也已经平定,西北之地,西南之地等等都已经平定。江南也有李孝恭和李靖二人支撑着江南大局。如今之剩下王世充和窦建德二人了。 大殿内,随着李渊的一声令下,顿时又兴起了歌舞钟乐,群臣脸上都露出一丝狂喜之色来,各个面上堆满着笑容,但是这其中又有谁知道,旁边的同僚心中又在想着什么呢?而坐在上首的朱紫袍服之中,大唐重臣心中都在盘算着眼前的局势,那些身着衮服的四位王爷更是心中翻滚不停。 “走,回府。”庆功宴一直等到近两个时辰才结束,宴会结束后,卢照辞迫不及待的出了兴庆宫,朝自己的大将军府邸行去,在他的身后,卢照英和尉迟恭紧随其后。 “敬德,那些东西都运回来了吗?”卢照辞对身后的尉迟恭问道。 “和秦郎一起,已经运到了终南山下的别院之中。”尉迟敬德恭恭敬敬的说道:“是卢统领亲自接受的。”他口中的卢统领说的是卢青云,正是新任的锦衣卫统领。 “那自然是好。”卢照辞点了点头。 众人又行了片刻,很快就到了卢照辞的大将军府邸,不过这个时候卢照辞的大将军府匾额上已经换成了临汾郡王府的模样。 郡王府前,早就有卢青云领着众人在仪门外等候。一见卢照辞翻身下马,赶紧指挥着下人,将战马拉入侧院中,而自己却领着卢照辞进了大厅。 “禀报阿郎,老太爷、大娘子、二娘子和三娘子,还有小郎也已经等候多时了。”卢青云跟随在卢照辞身后,小心翼翼的说道。 “锦衣卫准备的怎么样了?”卢照辞淡淡的问道。 “正在运作之中。”卢青云脸上露出一丝兴奋道:“按照阿郎的部署,属下准备在长安城内的那些大臣公卿家里发展下线。以尽快的监控到长安城内的一切。” “如此,甚好。”卢照辞点了点头,道:“若是可以的话,尽快的完成这一切。” “对了,阿郎,李靖将军昨日派人送来一封信,说他在夔州抓住了一个叫做岑文本的人,他的身上,有阿郎的书信。不过。他已经把这些信给烧掉了。还说,那个叫岑文本的,被随军带回。”卢青云又说道。 “岑文本?”卢照辞双眼一亮,不由的停下脚步,道:“什么时候能到长安?” “后天,按照行程应该是后天。”卢青云仔细盘算了一番,方才肯定道。 “好,后天,你随我一起去见这个岑文本。”卢照辞双眼一亮,点了点头。这唐初能堪称第一谋士的人是谁,在卢照辞看来,这个叫做岑文本的人可以堪称第一谋士。最关键是,这种人物并没有什么后台,这才是最重要的。有很大的可能性为卢照辞所用。 “属下遵命。”卢青云扫了一眼,却已经到了前厅,而前厅之中,卢氏老太爷卢思成在崔莹莹和李婉儿的服侍下,迎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