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成人之美，善莫大焉
因为怕出事，陆良没有把这两拨人一起赶走，等勘探队的人走远了，才对吕胜财说：“胜财哥，你信得过吕书记么？” 吕胜财想了想，点点头。陆良说：“那么你们也先到外边等一下吧。” 吕胜财站起来，冲着他的人一挥手，几个人走了出去，房间里只剩下陆良、吕大峰，还有这两个年轻人。 陆良冲两人招了招手，示意两人坐下。 看到心上人受了委屈，吕小燕的眼里都是泪花。两个年轻走到一起，在陆良前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吕小燕心疼地替刘小峰揉着手腕子。 陆良对吕大峰说：“书记，你先说两句？” 吕大峰摆摆手，说：“这种事还是你来处理吧，我就当个旁观者。” 吕大峰是聪明人，知道陆良留下他来的意思，是让他做个见证，证明他不曾偏袒了任何一方。 陆良这才清了清嗓子，问吕小燕：“你是吕小燕吧？” 吕小燕点点头，眼泪唰地流了下来。 陆良给他递了张纸巾，等她情绪平静下来，才说：“小燕，我跟吕书记是过来人，知道你们的感受。但父母这样做总是为你好，你明白么？” 吕小燕一边擦眼泪，一边点头。 陆良又问：“但是这件事，最终还是要你们两人拿主意，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吕小燕没有说话，只是拿眼看着刘小峰。 刘小峰看到心爱的人难受，挺了挺胸膛，握住吕小燕的手，说：“我们是要在一起的，什么阻力都拦不住。” 陆良点点头，说：“很好，那么小燕是不是也是这么想的？” 吕小燕低下头，但很坚定地点点头。 陆良说：“这样你们的态度我就明白了，那么你们有没有想好下一步如何走啊？” 吕小燕又是看刘小峰，刘小峰说：“我要带她走。” 陆良问：“那么她父亲同意么？” 吕大峰在旁边吐了一口烟，说：“小燕，你父亲我是知道的，他看你跟宝贝一样，哪里会舍得让你走。” 听他这么一说，吕小燕也想到父母强硬的态度，轻声抽泣起来。 刘小峰说：“那好，我就留下来，但她的父母必须接受我，不再阻拦我们。” 这个刘小峰留下来能做什么，陆良心里还真没数，但他心里还是希望这两个人在一起的，反正只要愿意留下来，其余的事情好办，等以后看情况再说。 陆良又问：“你不后悔？” 刘小峰握紧了吕小燕的手，斩钉截铁地说：“不后悔。” 陆良与吕大峰对视了一下，说：“好吧，你们先在这里坐一下，我们再跟你父母商量一下。” 陆良把吕大峰拉到一边，轻声问：“你看这个事情怎么办？” 吕大峰转身看了看两个手握在一起的年轻人，确信他的话不会被听到，才附在陆良的耳边说：“我看只要这小子愿意留下来，还是可以考虑的。胜财两口子没有儿子，招个上门女婿也不错。这边的人封建思想严重，没人愿意上门，最好招这种外地人，我看胜财可能同意。” 陆良心里更有数的，拉着吕大峰走了出来，吕胜财还没走，正跟自己家里的人商量着什么，见陆良他们出来，止住了声音。 陆良对吕胜财说：“胜财哥，两个人的意思我们问过了，事情很难办，非要在一起，你看这事咋办，姑娘是你的，还是要你拿主意。” 听他这么一说，吕胜财的火气又来了，瞪着眼珠子说：“没门儿，老子把他的腿打断。” 陆良笑了笑，说：“胜财哥，你还打算要儿子么？” 这话说到了吕胜财的痛处，刚才还火冒三丈的他一下子垂下头来，像个xiele气的皮球。他哪里不想要个儿子，看到周围的人家里不是一个就是一大群的儿子，他感觉自己只有一个姑娘，走在街上，头都抬不起来。但自从生了吕小燕，无论他怎么努力，媳妇的肚子就是不见动静，现在年龄大了，他早就死了心。农村养老，还是靠儿子，姑娘终归要嫁出去的，靠女孩儿，还是不靠谱。 陆良看他的脸黑了下来，接着说：“我给你出个主意怎么样，保证你有个儿子。” 吕胜财掉到了云彩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自己两口子都这么大年龄了，还怎么生儿子，难不成这个城里来的警察有什么秘方。 看到吕胜财一脸的迷茫，陆良笑着说：“你们有没有考虑过招个上门女婿啊？” 上门女婿？他们怎么没想过，可是这年头不像以前，哪家缺吃少穿就把辛苦养大的儿子送给别人，现在谁家还穷成这样。只要不笨不傻，肯出力，随便都能养得起自己，哪个男人又愿意舍弃自尊，把自己嫁给别人呢？ 吕胜财说：“别给我们开玩笑了，这年头，哪里去找这上门女婿。” 陆良笑着看了看吕大峰，回头指了指村公所的办公室，说：“远在天边，近在眼前，里面就有一个。” 吕胜财这才明白过来，有些不相信地问：“你是说那个刘小峰，他真的愿意？” 陆良笑而不答，反问道：“如果他同意的话，你们愿意小燕嫁给他么？” 天下还有这种好事，吕胜财突然觉得天上掉了一个大大的馅饼，不偏不倚，正砸在他的脑门上。 其实吕胜财并不是看不上刘小峰，相反，是担心别人条件比自己姑娘好，怕姑娘被人耍了，如果这个小伙子真的愿意上门，那可敢情好。 吕胜财的眼睛里露出喜悦的光芒，与老婆交换了一下眼神，小心地说：“万一他不是真心的，等姑娘嫁给了他，有了孩子，生米做成了熟饭，他又要离开怎么办，可不是坑苦了我家姑娘。” 吕胜财的老婆也不放心地说：“还有就算他答应了，他家里人也不一定愿意啊。” 陆良觉得这两口子的担心也很现实，怎么办，他陆良总不能签字画押保证这刘小峰会留在龙头村一辈子吧。 陆良稍一犹豫，吕胜财又不干了，吵嚷着说：“不行，还是不行，我就是要这小子离我姑娘远点。” 没办法，陆良只得重又回到办公室，故意拉着脸说：“算了，你们俩还是分开吧，她爹妈还是不同意。” 听到父母不同意，一边是生养自己的父母，一边是生死要在一起的心上人，吕小燕小小年龄突然面对如此大的难题，心里实在想不出办法，眼泪又掉了下来。 刘小峰着急地问：“那么他们到底要怎样？” 陆良见刘小峰急了，才说：“其实他父母也不是不同意你上门，只是担心以后结了婚，你又反悔，要走，那如何是好？还有，你父母是否同意啊？这些都是实际问题，他们担心也是正常的，如果你有个女儿，是不是也会这样担心啊？” 陆良故意把上门说得很重，刘小峰听得也有些刺耳，但他担心吕胜财夫妻不同意，也没过多往心里去，想了想，说：“这样吧，我回去跟我父母商量一下，让他们到这里来跟我做个保证，你看怎样？” 陆良说：“这个他们也许会同意，我再去说说看啊。” 说完，陆良又跑了出去，跟吕胜财把刘小峰的意思说了一遍，吕胜财觉得这个办法可以，如果他父母同意，一下子就解决了两个问题。 吕胜财想了想，同意了，但是提出：在刘小峰父母来之前，不能再和自家小燕见面。 陆良又跑回来，把吕胜财的意思跟两人讲了一下，刘小峰说：“那好，我这就回去跟队长请假，马上回去叫我父母。” 说完紧紧地握了吕小燕的手，神情坚定地走了出去，在经过吕胜财夫妻面前时，头抬得高高的，胸脯挺得能把衣服撑破。 陆良觉得这小伙子挺可爱，虽然折腾了半天，但总算把这件事给暂时平息下来，他暗地里希望刘小峰能把父母搬来，成就这对年轻人的一番好事。 事情出现了意外的转机，吕胜财两口子也很高兴，非要拉着陆良跟吕大峰一起去家里吃饭。陆良实在推脱不过，也没别的地方去吃饭，吕大峰没来得及做饭，就跟着到了吕胜财的家里。 吕胜财在龙头村属于一般的家庭，不穷，但也绝对不称不上富。他媳妇挺麻利，三下五除二就做出一桌子的菜来，当然有陆良爱吃的野山鸡，又拿出自己泡制的酒。吕胜财知道陆良的酒量，所以让他放开了喝，结果一直喝到天都暗了，吕胜财已经靠在椅子上睡着了，陆良才跟吕大峰一起回到村公所。 陆良虽然酒喝得差不多，但还是惦记着黑米，丢给他几块干粮，看着它很香地吃完，才躺在床上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