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不是病

    皮猴的家中没有任何值钱的东西，除了最简单的一套桌椅之外，就只有几个存放杂物的柜子，以及摆在屋子里最显眼位置的张大床。

    而在那张宽大的木床上躺着的赫然是一名老迈的妇人，她的皮肤因为常年晒不到阳光而变得异常苍白，只是上面长满了一个个灰褐色的斑点，空中的恶臭就是从这些斑点处散发出来的。

    虽然身上散发着让人几乎想要做呕的味道，但这名老妇人的手臂和脸上却被擦拭得很干净，一头银白色的头发也被梳的整整齐齐，在她的身下则垫着一层厚厚的被褥，看样子照顾她的人对她是非常用心的，任何能考虑到的地方都没有忽略。

    尽管这一切显得是那么整洁，但是洛阳还是从这名老妇人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腐朽的气息，那是濒死之人生命力不断流失之时才会散发出来的气息！

    当皮猴带着洛阳和蛮牛走进屋子的时候，那名老妇人正在熟睡，感受到她微弱的呼吸，他们三人都不由自主地放轻了脚步。

    皮猴看着陷入熟睡中的老妇人，脸上布满了痛心和惭愧，在一阵犹豫过后，还是咬着牙上前将她唤醒：

    “母亲，母亲，您醒一醒！”

    直到这个时候，洛阳才明白眼前这名老妇人的身份，原来她就是皮猴的母亲。

    如果是这样，那么皮猴之前所做的一切就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一个儿子，为了自己的母亲，是可以倾尽自己的所有去为她治病的；也只有为了治疗自己母亲的病，一名铁骨铮铮的汉子才会低声下气地去向别人求助，任凭对方怎么羞辱自己都不放在心上！

    在骨rou亲情的面前，没有什么是不可以割舍的，这其中自然也包括了尊严。

    在这一刻，洛阳心里突然对皮猴产生了几分敬意，甚至还有几分羡慕！

    因为他从小就没见过自己的母亲，父亲也在他很小的时候就死了，基本上就是一个孤儿，没有机会体验这种母慈子孝的生活，所以当他看到皮猴一脸担忧地唤醒自己重病的母亲时，就暗自下定了决心要全力帮他。

    在皮猴轻声呼唤了几句之后，那名老妇人渐渐转醒了，当她睁开眼看到皮猴的时候，虚弱的脸上顿时就露出了一个欣喜的表情：“侯儿，你回来了？！”

    不过很快她就看到了站在一旁的蛮牛，以他体型想不引人注目都难，继续用微弱的声音说道：“张力也来了，在军营里多亏你照顾我家侯儿，不然他早就没命了！”

    看她的样子，显然对蛮牛是非常得熟悉，而且还是他的长辈，就连称呼都是直呼其名。

    对此，蛮牛只是在脸上挤出一个微笑，冲着老妇人点了点头，然后就神情暗淡地低下了头。

    “这位是？”

    和蛮牛打完招呼后，皮猴的母亲这才看到身穿长袍的洛阳，脸上露出了一个疑惑的表情，转过头向皮猴询问。

    皮猴则一脸兴奋地对母亲介绍道：“母亲，这位叫洛阳，是一名药剂师，是我请来替您看病的！”

    皮猴以为母亲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也会高兴起来，不料她的脸色却立刻一变，愤怒地说：

    “你怎么又请一个药剂师来了？上回的那个折腾地还不够吗！你的积蓄早就花光了，哪来的钱请药剂师？又去借吗？”

    “我的病已经没救了，这些年来受了这么多折磨，干脆就让我这么死了算了！活着也是拖累你……”

    说着说着，她就流起了眼泪，只是嘴里一直说着自己是个累赘，不如死了算了之类的话。

    皮猴则死死地抱着自己的母亲，生怕她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来，眼中隐隐有泪光闪现，嘴里一个劲地念叨：“求求你，不要这么说！你会好的！我一定会治好你的！”

    无论这个世界变得怎样残酷，人世间都还处处有真情的存在，这是人类植于灵魂深处的本性，任凭时光如何流转都不会改变。

    见到这样的场景，洛阳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于是他主动向前走了一步，来到了那张床的跟前：“老人家，您不用担心，是我主动要求来为您治病的，不管怎么样都不会收取任何的报酬！”

    “真的？”

    听到洛阳这么说，皮猴的母亲明显很疑惑，不过她很快就又脸色一变，紧张地说道：

    “你是不是想让他替你做什么事？”

    对于这样的反应，洛阳感到有些无奈，皮猴也是满怀歉意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开口向自己的母亲解释。

    “母亲，您放心，他没有向我提任何要求！不过只要他能治好你的病，我一定会报答他的！”

    皮猴的声音很坚定，充满了不容质疑的决心。

    就像他所说的，尽管洛阳没有向自己提出任何的要求，但只要他能够治好自己母亲的病，让她不再受到这样的折磨，自己就一定会想尽办法报答洛阳！

    他皮猴又怎么会是那种知恩不报的小人呢？

    ……

    前后经过了好一番折腾，最终在皮猴的苦苦劝导之下，他的母亲才勉强答应让洛阳给她检查身体，不过看她的表情显然对洛阳能够治好自己的病不抱有任何的期望。

    她已经被病痛折磨了这么多年，经历了太多次从充满希望到陷入绝望的过程，不愿意再经历这样的起伏了，上次也有一名药剂师来给自己看过病，可是在折腾了很久之后还是没有任何办法。

    再加上洛阳看起来这么年轻，在皮猴母亲心里认为他的药剂师等级也不会高到哪里去，很可能还不如上一次请来的那名二级药剂呢！

    要想不失望的最好办法，那就是不去期望。

    洛阳不知道皮猴母亲心里是怎么想的，他只是在得到允许之后，就认认真真地检查了一边她的身体状况。

    但是当他规规矩矩地将皮猴母亲的身体检查了一边之后，却没有发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可这明显与事实不符合，因为光凭眼睛就能看出她病得很重！

    然后洛阳接连换了几种方法重新将她的身体检查了几遍，终于在最后一次检查的时候发现了问题的所在，不过他还是不敢太确定。

    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他从随身携带的行囊里取出一颗红色的珠子，取了一滴皮猴母亲的血在上面，只见那颗珠子瞬间就变成了幽蓝的颜色，见到这一幕，洛阳心中的某个猜测算是被证明了，不由叹了一口气。

    一直在旁边密切关注着洛阳一举一动的皮猴见到他突然叹了一口气，不由脸皮大变，急切地问道：

    “药师，到底怎么样，我母亲的病能不能治好？！”

    站在皮猴旁边的蛮牛也露出了一个关心的表情，专心等待着洛阳的答复。

    洛阳小心地在皮猴母亲身上的伤口处涂了点药，这是他之前为了取血而刺破的，但是由于她的身体机能已经完全衰败了，就算是这样的小伤口也没办法自己愈合，只能依靠外力。

    然后他抬头看了蛮牛和皮猴一眼，最后把目光定格在了皮猴的身上，沉重地说道：

    “你母亲这根本就不是病！”

    “她是中毒了！”

    ……

    洛阳取出的那颗红色珠子叫做“离珠”，是他根据亚瑟恩笔记中记载的方法精心炼制出来的一种少见的辅助物品。

    当初为了炼制这枚“离珠”，洛阳可是花了整整大半个月的时间，因为虽然它需要的原料并不是很珍贵，但是需要的原件种类却非常繁多，过程也非常繁琐，稍微出一点差错都会导致炼制过程的失败。

    洛阳需要将每一种原料都进行多次的提炼，最后得到物性最精纯的精华，然后将数百种物性精纯的精华以一种特殊的方式凝聚在一起，就行成了一颗红若鲜血的“离珠”！

    “离珠”的效果很特殊，它只有一个作用，那就是辨别毒性！

    只需要将不同物质的溶液滴在“离珠”之上，它就会根据这种物质蕴含毒性的强弱改变自身的颜色，绿色表示毒性最弱，黑色则表示毒性最强，如果毒性已经超出了“离珠”的检验范围，它就会彻底破裂，变成一堆无用的灰尘。

    刚才洛阳检查了皮猴母亲的身体，发现她的身体已经衰败到了一个极限，应该在很早以前就到了濒临崩溃的边缘，但是却被一股药力勉强地维持了下去，这应该是皮猴的功劳。

    但是当洛阳想要探究导致这种衰败的根源时，却发现它竟然是来自于外界的，只不过已经深深地渗透到了皮猴母亲的五脏六腑之中，不过是以一种非常缓慢的方式侵蚀着她的身体，所以看起来才会像是患了某种诡异的疾病一样。

    发现这点之后，洛阳的第一反应就是毒！

    所以他取出了“离珠”，对皮猴母亲的血液进行检验，结果果然如他所料，“离珠”顿时就产生了剧烈的变色反应？

    让洛阳松了一口气的是，“离珠”并没有变成黑色，说明这种毒素还在他的能力解决范围之内，但是同时让他感到头疼的是，“离珠”变成了深蓝色，这可是仅次于黑色的强烈毒性！

    被这样强烈的毒性折磨了这么多年，皮猴的母亲一定受了很多的苦，真不知道她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看着她那张苍老的面容，洛阳突然生出了无限的怜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