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学识渊博的猫
“我是谁？”萧凛抬头扫了老道士一眼，“我是萧凛啊。” “住你家对面那个人是谁？”老道士问。 “老张啊……卖豆腐的老张嘛。”萧凛不假思索张口就来。 “他有什么毛病？” “发起疯来以为自己是玉皇大帝，敲着破锣到处找李天王。”萧凛撇嘴，心说他再怎么疯也没你疯，问些没头没脑的问题。 “你的柴多少钱一捆？”老道士接着问。 “五文钱嘛，每天都是这个价童叟无欺……” 萧凛突然怔住了，这些答案他张口就来，就像回答自己的名字一样自然。他呆呆地望着空旷宽敞的街道，心中升起莫名的熟悉……但他什么时候来过沧州？又什么时候在沧州卖过柴？他只是个被严大夫捡进神学院的孤儿……自己分明没有任何进入学院之前的记忆。 “你现在认为这是梦么？”老道士走近呆滞的萧凛，伸出枯枝似的手指，轻轻点在了他的额头上，“还是说……这其实是你的回忆呢？” 白加黑偶尔睁开眼睛扫扫四周，这只有哲学家派头的花猫最喜欢干的事是打呵欠，仿佛永远都睡眠不足，但它一天中绝大多数时间分明都在睡觉。 萧凛不知道白加黑是谁的猫，但他猜测猫的主人想必是个学识渊博的人，只有学识渊博的人才能教出学识渊博的猫。 白加黑就是一只学识渊博的猫，它学识渊博到人间所有大儒加在一起也比不上它的一根脚趾头，除了北域那个整天整夜对着天上的星星发呆的人，全天下没有生物的见识能超过它。但它也是一只懒猫，它懒到人间所有人睡觉的时间加在一起也没它长。 白加黑对北域那个老家伙颇为不忿，那个人抬头看天推算未来，他算无遗策所以声名在外，但白加黑知道那个老家伙从不看书……既然不看书那就不是读书人，不是读书人如何能称得上学识渊博？ 但这世上只有学识最渊博的人却无学识最渊博的猫。 瞧不起猫么？它可是世上唯一的哲学家。 白加黑恨恨地想。 白加黑在走廊上踱步，四爪触地无声，这只肥得像个球的花猫移动起来既不笨拙也不迟滞，它轻巧得像个精灵在书架间跳来跳去，视线扫过书墙，古籍们落满灰尘，寂静无声。 白加黑在巡视图书馆。 猫是有领地的动物，它们有野心喜欢占有庞杂的空间，然后缩在最高处趴着休息，一有动静立即亮起一双透亮的绿色眸子。对于白加黑来说，图书馆这样庞大的建筑恐怕不啻于一座宫殿，它在走廊上优雅地散步，姿态仿佛审视领地的君王。 白加黑对图书馆每一个角落每一个细节都熟悉，它不知道巡视了多少年……时间长到每一本书的位置它都已经记得清清楚楚。 只有一本例外……《猎魔》。 那本书记录了这个世界上最深最黑暗最古老的秘密，那些秘密原本都已经被埋葬，千年前金宫就已下令焚书，有些东西不应该被流传下来……它应该随着老人们一起逝去。 当年那个人瞒着原始太上十人议会亲手把那本书交给自己，叮嘱自己好好保管，白加黑虽然跟他向来不对头，不过本着图书馆收天下名卷，藏世间珍籍的宗旨，看在书的份上，花猫也就勉强答应了。 但那个神经病临走前还加一句此书不可轻开，只等有缘人，白加黑听着就来气了……嘿，这书的谱还摆得挺大啊，这世上有什么书自己不能看？ 白加黑点头如捣蒜满口答应，心说什么只等有缘人你落到我手里那还不是任我施为？好不容易送走了那个啰啰嗦嗦的话唠，白加黑桀桀yin笑着转身要蹂躏那本新来的书……却陡然发现它不见了。 白加黑坐拥天下群书，堪称后宫佳丽三千万，经文道藏秘仪咒法北羌南蛮什么没见识过？但却让一个初出茅庐的黄毛丫头逃出了自己的手掌心……这简直就是莫大的耻辱，白加黑登时发誓此仇不报誓不为猫。 从此白加黑开始在漫漫书海中搜寻《猎魔》。 它一直想看《猎魔》，但那本见鬼的书一直在躲它，白加黑在图书馆里和《猎魔》玩捉迷藏，一玩就是千年。 直到那天少年莽莽撞撞地闯进图书馆的门，这本宁死不屈无论如何都不肯从自己的贞洁烈书自己找了上去。 白加黑当时就愣住了，心说自己难道还比不上一个毛头小子？ 杨澜缓缓睁开眼睛，下床舒展身体，打坐一夜浑身都僵了。 他拉开深色窗帘，清晨的阳光透进来，窗外的雾气已经开始消散，依稀可以望见苍翠的远山。 “老大……你起来了？”欧阳光推门进来，端着脸盆毛巾，“修为又精进了么？” 杨澜坐下洗漱，他低头浸湿毛巾，沉默半晌。 “应该已经快到玉玄七层了。” 到底不愧是中土仙界第一天才，修炼进境之快堪称惊世骇俗，不过十五六岁年纪，常人此时尚在玉玄四层挣扎，天资聪颖者或许可以突破至玉玄五层……但杨澜不声不响间已经逼近玉玄七层。 欧阳光目瞪口呆，“老大……你太厉害了啊，我听杨伯父说往届新生中境界最高者也不会超过玉玄六层，你这已经是前无古人了。” 杨澜面色凝重，摇了摇头。 “什么前无古人，这还远远不够啊……” “为什么？”欧阳光愕然。 “你没有察觉到么？作为百年计划的最后一届，这届新生藏龙卧虎……高手实在太多了。”杨澜说，“且不说有个莫名其妙的墨擎空和查无此人占据了新生入学顺位第一第二，就连后面的司徒上官水平也未必比我逊色多少，更何况还有萧凛先生，他可是应劫者……他身边的两人同样是高手。” 欧阳光愣愣点头。 “我这个所谓的中土仙界第一天才只不过是个笑话而已啊。”杨澜苦笑，“石人前辈曾说修为进境不过只是表象，最重要的是领悟啊……” “但石人前辈那个‘一’字根本就没人能写出来嘛。” “不……中土有一个，北域有两个……”杨澜缓缓摇头，“他们是谁我不知道，但东域那个是谁我知道。” “老大说的是……小剑圣？” “是啊……”杨澜拧干毛巾搭在盆沿上，“如果不出意外，明年就能见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