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唯有杀人！

    周围的邻居都跑出来，忙着取水救火，“着火了着火了！”“赶紧去打水！”的呼喊声此起彼伏。奈何火势实在太大，靠近火场十步的距离都无比艰难，更别说救火了。

    杨修就站在院里，被近在咫尺的火舌燎的浑身发烫，头发都被灼烤出了焦糊味儿，周围邻居纷纷大声呼喊让杨修小心。可杨修就像听不到周围人劝阻一样，只是愣愣的站在原地，盯着火场一言不发。

    往事一幕幕像潮水一样涌入脑海：刘大娘和虎子省下鸡蛋，全都留给自己，就为了让自己在赴考时有个好状态；这么多年家里的重活累活全都被虎子一人包了，而他所要求的仅仅是等自己考中之后天天有白面烧饼吃；刘大娘偷偷往自己和虎子碗里放兔rou，她自己却一口也舍不得吃……

    极度的悲痛充斥着杨修的脑海和心房，仿佛整个人都被狂野的飓风撕扯的稀烂。

    没人注意到，杨修没有呐喊，没有痛哭，只是独自低声呢喃。双眸早充满了密密麻麻血丝，原本朝气蓬勃的眼神也慢慢发生了变化，变得更深沉，更黑暗。

    “杨修……杨兄弟！”

    “娘！娘！”

    恍惚之中，杨修似乎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叫喊声，一丝清明勉强挤进充斥着怒火的脑海。

    杨修赶紧回过头，就在小院门口，身材高大的虎子正疯狂的往院子里冲。刘显和周围的邻居们一起拼命拦着发疯的虎子，一边还在朝杨修这边大声呼喊：“杨修你快回来！”

    看清了虎子那张脸，杨修本已经如一潭死水的心重又恢复了活力，立刻起身三步并作两步纵到院门口，一把摁住了虎子的肩膀，把痛哭流涕想要冲进火场的虎子抱在了怀里，。

    “娘！我娘还在里面！”

    “杨大哥……我娘还在屋里……”

    “呜呜……”

    虎子没办法挣脱杨修，嘶吼的声音很快变得沙哑无力，脸上泪水横流，鼻涕沾满了杨修长袍的前襟。但杨修就这么搂着虎子，低声安慰着，不让这个像孩子一样哭泣的兄弟冲向火场。

    刘显早就派人去报官，找人过来救火，看到虎子的模样心里也是一阵唏嘘，本想上去安慰几句。可待看清此时杨修的表情，刘显心里不由一哆嗦。

    蹲在地上的杨修就像是一尊雕塑，毫无人气，充血的双眼仿佛没有焦距，唯有脸上淌落的两行泪水能让人察觉到杨修此时还是个活人。

    “我在庙会上碰到了虎子，带他去花灯会上玩了一会儿，没想到……”

    刘显蹲下身子，低声说道，“杨修，救火的人很快就会过来……你和虎子要保重自己的身体……”

    杨修朝刘显木然点点头，然后站起身，把啜泣不停的虎子交给了刘显的几个手下，转身就走。

    刘显见状赶紧拽住杨修，扭头看了看周围，压低声音急促说道：“杨修！杨兄弟！别冲动！有什么事等天书阁的入门大典之后再说，别忘了天书阁的门规！”

    刘显对杨修和杨家的恩怨再清楚不过，这场火灾发生的这么蹊跷，又在这个关键时刻，难免让人把它和杨氏宗族、和杨修家里的那份地契联想起来。

    可天书阁的门规写的清清楚楚，严禁山阴城的修仙者拼斗，更明令禁止天书阁弟子之间发生冲突，违者轻则处以鞭刑，重则逐出门派！

    刘显想劝杨修暂时隐忍，待日后功力高深或者时机合适，再回来清算这件事，毕竟杨氏宗族的影响力太大，甚至天书阁中不少修仙者都跟杨家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杨修如果跑过去找杨家寻仇，别说给刘大娘找回公道，就连自己的小命、甚至将来在天书阁的前程都可能烟消云散。

    只是此时杨修整个人的气质大变，再不是之前那个整天笑哈哈的乐观少年，身上多出了一种刘显看不懂的东西。

    “替我照顾好虎子，我交你这个朋友。”杨修的声音低沉沙哑，冲刘显交代一句便转身离开，背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

    “啊……救命啊，有人么……”

    孙武趴在巷口，一边呼喊一边费力的挪动自己肥胖的身子，在身后留下了一道长长的血迹。膝盖上断裂的白色骨茬时不时摩擦地面，疼的孙武一阵鬼哭狼嚎。

    可是等抬头看到去而复返的杨修，孙武的惨叫声立刻戛然而止——不过一来一回的功夫，杨修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浑身上下都充满了死寂的味道。

    杨修没有理会孙武，而是依次来到几个躺在地上或昏迷、或**的打手身边，照着对方的脖子抬脚就踩！

    “咔吧！”

    “咔嚓！”

    就像踩死几只蚂蚁，杨修面无表情，一一弄断几人脖子，骨头折断的响声在寂静夜空中清晰可闻，让人毛骨悚然。

    空气中开始弥漫一股sao臭味儿，那是孙武被杨修干脆利落的动作吓得屎尿齐流，哆哆嗦嗦说不出一句话。

    走到对方身边，看着浑身肥rou颤颤抖抖的孙武，杨修双眸中闪着冷光，蹲下身子一字一句说道：“把你知道的全告诉我。谁参与了今天的事，哪些人放的火，还有……杨少天在哪儿？”

    盏茶功夫后。

    孙武肥胖的身子躺在冰冷的地面上，四肢浸泡在血污中，极不自然的扭曲着，早已失去了生命气息。杨修面色似笑非笑，在尸体上擦擦双手的血渍，捡起地上的钢刀揣进怀里，起身快步离开小巷。、

    这是杨修第一次杀人，却没有太多特殊的感觉。此时杨修的心里状态很奇怪：悲伤、暴怒、仇恨、懊悔……诸多情绪混杂在一起，却让杨修出奇的平静，最后汇聚成一股力量。

    唯有杀人！

    ……

    今天是庙会的头一天，杨府安排的庆功会也安排在今天晚上，宴请来自各地的宾客，同时庆祝杨家长房长孙杨少天名纳天榜。

    不出意外的话，杨少天会直接成为天书阁内门弟子，杨氏宗族未来百年的兴衰荣辱都会跟杨少天密不可分。

    不过，孙武在被折磨致死前曾吐出一个消息，今天的主角杨少天并没到杨家老宅参加庆功会，而是和他的仆从一起到了满春院。

    孤月悬空，夜色中的山阴城却彩灯高挂，热闹非凡。身处其中的杨修感觉不到哪怕一丝暖意，无声穿过喧闹的人群，杨修警戒的观察着四周，不久就看到了远处那栋明亮的耀眼的三层建筑。

    那是挂满了各色灯笼的满春院前门楼。

    杨修没有进去，而是避开人们的视线，闪身钻进一旁的小巷，迅速绕到了满春院的后门。

    相比于前门的喧哗，满春院后门所在的小巷就安静的多，一些来满春院的达官贵人都是从这里进出，以免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在后门东侧不远处停着一辆高大的马车，一片黑暗中很不显眼。夜晚的小巷安静如水，远处的炮竹喧嚣声到这里已经非常微弱，夜色中隐约能听到一阵时断时续的娇喘。

    这声音时而像桂糖一般粘腻诱人，又像黄莺一样高亢婉转，让人浮想联翩。

    杨修眯眼盯着微微晃动的马车，看着从窗户布帘中透出橘黄色的灯光，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孙武没有撒谎，这个杨少天的爱好还真是特别，不在温暖的房间里，却喜欢在冬天户外的马车上乱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