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冯教授
按照这个方法,前半段的工程用了不到一周时间,就顺利完成,但开挖到一米以下深度的时候,这个方法就不大管用了。下层的土质不同于上层,一米以下开始,就是硬沙泥地只能靠人力一铲一铲挖开,再把沙泥搬走。 加上筑堤坝,整个工程耗时接近一个月,用挖土机开挖的人字水沟,在比蓄水坑还早一周完工。为了防止淤泥再流进蓄水坑里,云离在两个蓄水坑的外围都种上了黑麦草和大量的红树灌木,能起到固土的效果。 为了这个工程,云离支出了超过三万块钱的工钱,其中挖蓄水坑的人工就占了大半。不过他也不心疼,现在总算是把南部区域的灌溉问题给解决了,至于北边的问题,还需等来年雨季到来,看看这边的供水效果,再做谋划。 完工后云离才发现,两个蓄水坑看起来,像极了一个大葫芦,加上那人字形沟渠,俯瞰着就像是一根藤上长的葫芦,别具一番风味。 另外,云离还花了近万块钱,从县里购置来了一台小型松土车,八轮胎的底盘构造,可以应对小鹿山复杂的地形,采用柴油动力,加满一箱油,坐在驾驶舱开到田里工作,一下午就能翻好大片耕地,既经济又有效率。 扩耕的事,等来年雨季再开展也不迟,临近年关,乡亲们要忙的事情越来越多,小鹿山也恢复到了往常的宁静。 这天中午,云离吃过饭后,披上一件薄外套,就到石灰路边候着,一副翘首以盼的模样。没等多久,一辆白色的小轿车徐徐开来,在云离的指示下,沿着新铺的沙石路开上了小鹿山,最终停在了小楼前的大榕树下。 “冯教授,欢迎欢迎,感谢百忙中抽时间来一趟。”小轿车停稳后,车上先后走下来了两个人,一个是戴着方框大眼镜的中年男子,五十来岁,头发已经半白,脸色十分精神,云离笑着迎了上去,跟中年男子握了握手。 另一位是个年轻人,比云离大一些,二十七八的样子,穿着件厚厚的羽绒大衣,站在中年男子身后,好奇的四处张望,双手紧插在口袋里,显然是不太喜欢这寒冷的天气。 “小离啊,别客气,说起来还是我的不对,最近事有些多,一直没找到机会过来。”中年男子热情的跟云离握手,并让了让身子,介绍道: “这个是我亲侄子,也是公司里的技术员,叫冯佳棋,以后就都是你们年轻人的世界了,认识一下,多些交流,相互提高。” “你好。” “嗯。” 叫冯佳棋的年轻人,显然没有他大伯那么热情,云离想上前跟他握一下手,他却不大愿意把手从温暖的衣兜里抽出来,只是略略点了下头,算是把招呼给打了。 “这边请,我那小棚就在竹楼那边,不怕笑话说,跟你们公司里那些现代专业的温室大棚比起来,我这个是连小巫都算不上。”云离也不在意冯佳棋的冷淡态度,依旧笑着,领着两人往竹楼的方向走去。 这个中年男子叫冯一松,是临山县里一家温室大棚种植公司的老板,刚五十岁出头,在做公司前,是市里某大专学院林业类专业的教授。在教授岗位退下来后,冯一松就开办了一家冯氏温室种植公司,专注于发展温室种植,以及推广水培养植技术,在业内颇有盛名。 两个多月前,那时候云离刚搭建好集芳园,培植下了第一批花草种子,土培和水培都有,有电磁力的辅助,土培的那批自然没什么问题,成效也在意料之中。至于水培的那批,成绩差强人意。 其实云离之前并没有任何水培植物的经验,之所以往这方面尝试,是因为那次他从福利院回到小鹿山,不久之后,就收到了百合从国外寄来的明信片。照片中,长发飘飘的她,站在一个类似实验室的地方,身后周围都是一丛丛挂着硕果的草莓株苗,而她捧着一盘鲜红的草莓,笑靥如花。 收到这张明信片后,那段时间,云离几乎每天都把它带在身上,一有空闲就翻出来看看,然后旁若无人的大笑起来,让陆慈看得云里雾里,还以为他是受了什么刺激。 事实上,云离的确是受到刺激了,在他印象中,以往那些年,百合那头发最昌盛的时期,也就一两个手指来长,刚上大学那会,还剪了个短寸头。虽然之前从方姨口中,就得知百合已经留了长发,但如今看到,跟想象中的又大有不同。 云离甚至可以想象,如果两人真的见面,他肯定会抑制不住笑意,当着她面大笑起来,而百合也不会有什么顾忌,会当场暴打自己一顿,就跟小时候一样。 看着看着照片,云离的注意力才渐渐从百合身上,转移到她捧着的草莓,以及身后那些草莓株苗上,后来翻看资料,云离才知道那是一种水培技术,不用通过土壤,就能让植物发芽、成长以及结果。 翻看的资料越多,云离对这种新型种植技术越感兴趣,于是才建起了集芳园,铺设了那些竹筒水培容器,自己一边看资料,一边尝试培植。 植物的生长,离不开水分、养分、氧气、温度和阳光这几大要素,水培和土培的区别就是,土培是借助土壤,来给植物提供养分,而水培借助的,是营养液。 只要能充分地给植物提供这些条件,它们就能正常生长,并完成整个生命周期。水培和土培两种种植方式,本质上是一样的,只不过在养分的供给形式上不同而已。而水培的核心技术,就是如何调配营养液,使其发挥出土壤一样的功能,给植物提供所需的养分,这也是水培种植中最难的一点。 云离最大的问题,也是在营养液的调配上,依着资料上的信息,调配出来的营养液效果并不好,于是他就想到了找个专业人士咨询一下。机缘巧合之下,他在鹿镇市场里购买草莓幼苗的时候,正好遇上了来考察的冯一松。 一聊起农作物的种植,两人的话题就谈开来了,而云离得知冯一松还是个水培专家,更是喜出望外,耐心向他请教相关的知识,两人十分谈得来,就相互留了电话。 之后的日子里,每当云离遇到水培种植上的难题,就打电话给冯一松求助,冯一松也不嫌麻烦,每次都能根据描述的状况给云离支招,还约定了有时间一定要来云离的集芳园看一看。临近年底,温室种植公司里的事也不多,所以这天冯一松空出时间,亲自来小鹿山一趟,看看云离的那些作品,是否如他所描述的那般独特。
“集芳园,这名字起得好,天下芳草,集聚一堂,寓意好,又有雅致。”进入集芳园时,冯一松看到入口处挂着的小木板,饶有兴致的说道。 “我这集芳园啊,还是在集芳的过程中,而不是成果后,您要把它理解成一个动词,而不是名词。”云离苦笑了一下,自嘲道。 “同样当过教师,怎么我的语文水平就差你那么多呢?”冯一松打趣回应道。 他很喜欢云离认真而又洒脱的性格,这是一种极难得的品质,认真,就意味你有欲望,要去获取某些东西,往往就洒脱不起来,或是装作洒脱的模样。洒脱,很容易就会让人放纵,懒惰,甚至堕落,无法再认真起来。阅人无数的冯一松,能感受到云离是真认真,真洒脱,所以起了结交的心思,这次把侄子冯佳棋也带来,就是希望他能多学学云离的优点。 “这些草莓培植下去有差不多一个月了,光是长个头,极少能有开花结果的,问题很可能就是出在营养液上。”进入集芳园后,云离就指着中间长竹排竹筒上的草莓苗子,恨铁不成钢道。 冯一松扶了扶眼镜,选了就近的一棵草莓,用手搓了搓心形的绿叶子,又拨开草莓植株,查看了一下花托和根实的情况,最后还把整棵植株提了上来,像条猎犬一样,细嗅了一下根须的部位,又用指头沾了一滴营养液,放在光亮处观看起来。 云离跟冯佳棋站在一旁,没有出声打扰,云离知道冯一松这是在检查水培的整体状况。而冯佳棋对这更是司空见惯,每当冯一松遇到水培种植上新的状况,就像是猎犬发现了猎物一般,整个人的精神都提了上去,还常常为此废寝忘餐,cao劳过度,才五十岁出头的年纪,头发就白一半了。 接着,冯一松又接连拿起了几棵植株来查看,好一会后,才说道:“营养液里的元素调配得不够均衡,培植过程中,施加营养液的时机也掌握得不好,你看这些根须,长得是又长又浓密,可是有些已经开始发黄了,部分还有断根的情况。” 听着冯一松的点评,云离点头称是,其实个中的问题,他自己已有大致的了解,也做了很多尝试,但都没什么效果。 说完根部,冯一松就指着上面的茎叶,继续说道:“值得称赞的是,营养液的酸碱度控制得很好,养分也足,很适合草莓的生长,所以你这一批长势还算不错。” “那怎么会开不了花呢?我在网上看到,像我这种直接用成长期植株来培植的,一般三到四周就能开花了,难道是其他方面出了问题?”云离不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