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命悬一线
朦朦胧胧中,丁二狗听见屋外面一阵狂风,然后就是栓门的门栓像是一条被人掐住的鱼,不断剧烈地震动、挣扎,然后“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下。接着屋门哐当一声大开。伴随着阵阵阴风,一个黑影快速闪到了床边。 丁二狗只觉得领口一紧,自己被一只爪子一样的手轻松地从床上揪了起来,一个尖声苍老的声音对他说:“还睡什么?到我家去理论理论!”。 丁二狗两只眼睛都睁不开,身似纸片似的被这个人影拎在手里,只觉得脚下呼呼生风,在黑夜里被拖到了村子北边乱坟岗的方向。不一会儿,他们两人停了下来。然后二狗被重重扔到地上,等他爬起来一看,定睛一看,不由得心中惊讶。 他自己被带到了一个青砖绿瓦的大院门口,虽然院子里黑气腾腾,透着阴气,但却也是气势恢宏,青石的台阶前面立着两个黑色的石雕狮子,面目狰狞。台阶通向两扇黑色的大门,现在大门紧闭,门上挑了两只白色的灯笼,不太亮的灯照着门口影影绰绰的人群,人群的最前面跪着一个年轻的男子,垂头丧气地低着头,听到动静,撇起眼角阴狠地瞪了丁二狗一眼。 这时抓自己的人慢慢走到丁二狗的面前,他才看清,这是一个老者尖嘴鼠眼,白眉长须,身上穿着了一身破旧的道袍,虽是道士打扮,浑身却又透着股邪气。“丁二狗”老者背手拈须,在他面前一边踱步一边悠悠地说:“前天,我家的两名家丁因偷蛋,其中一个被你家公鸡啄瞎一只眼,另外一只又被你举棍打死一只,仅仅偷了几个蛋,其罪当死吗?!“ 老者顿了顿,又说道:“昨日犬子心中不忿,私自到你家复仇,竟然不经过我同意,就乱施法术,xiele我仙家机密,现在他也已经被我罚跪,也算是对你家那只被杀的公鸡一个交待。” “但是!”老者突然转身面对着丁二狗,语气阴阳怪气:“既然双方都各有死伤,而且我家犬子又放你一马,没有伤你,这事就应该这么完了,你却胆大妄为,竟想拆我宅子?”随着老者的手指,丁二狗看到院子大门屋脊的山墙边上,果然塌了一大块。 “本来,我一修道之人,不必跟你一般见识。但我们鬼怪仙家能够得到凡人的香火,就是靠得他们对我们的畏惧尊敬,如果你今天扒了我们院子却安然无事,说不定别人真得会觉得我们只是一个虚假传说呢,断了香火事小,我们的家眷说不定还有性命之忧。” “所以……”老者顿了顿,阴森林地说:“今天晚上,看你是否能命大,能活着回去…” 丁二狗此时已经吓得魂都掉了一半,刚想开口求饶,却只见那老者袖子一挥:“去,先把我们的院门修好再说!”丁二狗只觉一股阴风扑面,自己口舌被堵住一般,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然后身似木偶一样,不听自己使唤,一步步地走到院门边上,开始机械地挖泥搬砖,忙活起来。 整个晚上,丁二狗觉得手脚不是自己,力气大得吓人,也感觉不到累,到最后他浑身是土,双手磨得鲜血直流也没有一丝感觉。 忙碌了大半夜,二狗子终于把那个院门修好了,这时大门又开,那位老者走了出来,手里端着一盘烤鹅,对他说阴森地说:“忙碌了一晚上,你把这只鹅吃了补补吧。“说来也怪,刚开始身体还没有感觉的二狗,突然觉得饥肠辘辘,饿得厉害,抢过烤鹅就啃了起来,只觉得rou油流嘴,鲜美香酥,简直是自己吃过的最好吃的美味。 老者哼出一声冷笑:“吃完这只鹅,咱们两家的事就此了结了。“说完转身进了大门院子。 丁二狗只顾埋头吃鹅,不多久忽然听到远处听到一声鸡鸣,原来天开始亮了。 伴随着这声鸡叫,二狗只觉得头脑如同炸裂一般,眼前觉得天旋地转,周围景物变动扭曲,接下觉得双手剧痛,双腿疲软,气力全无,身体被掏空一般,两眼一黑,一头栽到了地上。 在昏迷中,丁二狗只觉得浑身如浸在刺骨的冷水中,那种冰冷犹如锋利的尖刀,刮骨剜rou似的疼,他想挣扎却无力动弹,他想尖叫却张不开嘴,想动却没有丝毫力气,那丝丝冰冷如附骨之蛆,折磨着自己,不断地向内脏渗透,时间仿佛停滞了,痛苦却是永恒的。渐渐地那份冰冷开始钻向自己的内心,那里还残存着最后的温暖。
“终于要死了,快结束这个痛苦吧!”丁二狗竟然带着欣慰。但突然他觉得胸口一暖,噬骨的冰冷仿佛被一股心底升起力量死命抗住,那股力量护着自己那点残存的生息,宁灭不退。 同时他听到一个声音在叫他:“二狗,二狗……”,这个声音似乎把他从遥远的虚空拉了回来。 二狗虚弱地睁开眼睛,看到栓子奶奶正坐在自己床前,神色紧张地揉搓着自己的胸口,“唉呀,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栓子奶奶见他醒过来,不由得双手合十,向天作揖。 “哎呀,二狗啊,你真是命大啊,都晕睡了三天三夜啦”“刚才栓子奶奶看你身体都变凉啊,你胸口那点热气再没了,就没救了。”“是啊,多亏栓子奶奶及时发现帮你揉搓胸口,要不然啊……”二狗这才看清,屋里来了许多乡亲,他们见二狗醒了过来,也都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对他讲话。 “才三天,为什么我感觉过了几十年呢?”二狗想起昏迷时的痛苦,不由得打个冷颤,然后开始听乡亲们给他讲后来发生的事情。 原来,那天早起,栓子奶奶见丁二狗家,院门和屋门大开,人却不在,就感觉不妙。大声招呼邻居四处寻找,当大家寻找到乱坟岗时,都吓得不轻。 只见那个被二狗扒了的埋着黄鼠狼洞的荒坟,已经高高地覆盖上了新土,比原来更加宏大。 而二狗浑身是土,满脸是血,嘴上粘着鹅毛,栽倒在荒坟下的鼠怪洞口,双手被磨得血rou模糊,却抓着自家早已死去的白鹅,白鹅已经被他自己啃得面目全非,羽毛掉凌,内脏也被他用嘴撕扯出来,流了一地。 最后惊慌失措的一群人,把晕死过去的二狗背了回家,轮流照看,直到第三天他才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