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晚宴盛会
王府众人忙的热火朝天,厅堂布置的大气庄重、酒菜精致味醇,歌舞人员俱到,终于准备齐全,迎来了这场大家期待已久的晚宴。 御州地广,这座王府也是上佳之地,空间上奢阔宽敞,专用做会客的浮祥厅自然也是气派非凡,掌灯时分,管弦齐鸣、歌舞助兴。一桌桌精致的佳肴琼液飘香四溢,祥和喜气的乐声中,苏晋与韩执走在前头,后面分列两方的心腹臣属鱼贯而入,苏晋以手指引,将韩执导向主座道:“韩王请。” 韩执自然一番推让,本也是谦让之礼,苏晋见他神色坚持,也就坦然入座,大家各自见礼归坐,两方人坐定后也互相熟络起来,不是握拳寒暄就是互诉见闻,一个月以前还是剑拔弩张的气氛,如今却在表面上变得和谐温馨起来。 双方盟约将立,这场宴席的座位排次自然是非常讲究的,但苏晋却特意在舒窈的右手侧为秦筝设了座,秦筝婉言谢绝了,最后随意拣了个中间的位置坐了下去。 因着和谈一事,双方的重要人物都对秦筝另眼相看,她这一落座,左右邻座立刻凑过去聊起来,倒也不得空闲。在一派尚未明朗的虚假寒暄中,只有这一方还算是真诚尊崇的沟通交流,倒也别有意趣。 侍女们依次为每座斟满了御州本土产的裸子酒,苏晋举杯一一致敬,又带着舒窈敬了韩执一杯,介绍舒窈的时候,韩执有意无意的多看了一眼,眼神里多了些意味深长。 苏晋与韩执如同老友相逢般一直对头畅聊,舒窈也是世家女子,自然习惯应付这种场合,以主母的身份殷勤备至。 觥筹交错,酒过三巡,苏晋举杯道:“韩王自漠北出兵以来,战必胜,攻必取,真乃当世英雄。” 韩执一笑道:“王爷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才真叫我佩服。”停顿了下道:“说到此处,还有一事,要求助王爷,高遂一部如今还未撤出子都,他这个人我了解,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还请王爷出面早日让他退回甘南。” 苏晋见他将话都说至明处,起身扶了他道:“如今是一家人,何必这么客气,高遂那边我已经去过信了,再过几日韩王应该就会收到消息。” “多谢王爷。” “韩王如此守着规矩礼仪,还如何畅谈兄弟之情?” “先有主下,再有兄弟,韩某不敢逾越。” “说心里话,我并不想谈什么主下之谊,只想义结同心。” 韩执似乎颇为感慨,用不大不小的声音道:“其实结盟之事还未到火候,漠北文官武将并未统一意见,简直到了分裂的不堪地步,结盟算是我独定乾坤,但后续的问题还未有解决之法。结盟一事传达出去后,下边议论的人很多,说到底,大家对两方融在一起的事儿还是心存疑虑,这打仗怎么打,谁出兵多?谁出兵少?遇到大的战事,谁做前锋?最后功成,论功行赏又是一层,总之眼下大家疑虑重重,这军心不稳,一时也弹压不住。” 苏晋早就听出来这番话里的意思,于是温和道:“为山九仞,非一日之功,贵属都有什么顾虑,咱们一一消除也就是了,这其中的解决办法,还请韩王直言相告。” “其实也没那么严重,依照我统治多年的经验,他们不过是为自己的前途担忧,这两家结盟,自然都要诚心出力,但这功成名就之后,他们想要个握在手里的保障罢了。” “这是自然,你我自当订立盟约,永不相负……” 韩执摆了摆手,道:“王爷,并非是这个意思,这盟约还是一方面,另外这苏家和韩家毕竟是两姓,无亲无故,无跟无基,难以令人信服。” 坐在韩执下首的一人此刻躬身插言道:“王爷,韩王,下官有一法子,或许可解。” 韩执饶有兴趣的道:“你倒说说。” 那人行了一礼,“要是苏韩两家结秦晋之好,两家变一家,这血脉相融的,打断了骨头连着筋,届时王爷重登皇位,那韩家就是皇亲国戚,这才是定海神针,说句掏心窝的话,底下人愿意跟随韩王南征北战多是为了攀龙附凤,留名青史,如此一来,下边的人也就忠诚效力了。” 韩执微怒道:“什么秦晋之好?” “韩王的meimei年芳十六,云英未嫁,不如……” 韩执立刻斥怒道:“住嘴!眼下王妃就坐在这里,说什么秦晋之好?你将王妃置于何地?” 那人立刻伏地道:“韩王恕罪。下官只是针对王爷与韩王的疑难而直言解决的办法,难免有什么失言的地方。只是说句不知好歹的话,如今双方都应以大局为重,两方联姻是最好的办法,韩王之妹在咱们漠北又是掌上明珠,总不能嫁给王爷做个没名没分的妾吧?何况如果不是正妻之尊,这韩氏一门的地位还是无法保障……这当中如何解决下官也未想好,不知王爷是如何想的?” 苏晋还未说话,韩执起身道:“放肆!再妄说一言,以军法处置!”
那人立刻噤言退了下去。 苏晋微有些沉下脸,挥了挥手将那人叫了回来,语气温和道:“古语云:贫贱之交无相忘,糟糠之妻不下堂。王妃舒氏自京城到南陵再到御州,与我甘苦与共,如今大势在望,若我就此行换妻之事,天下人会如何不齿于我?我相信堂堂韩王也不屑于为这样失义冷情的人效劳吧。”说罢转过头,将目光看向韩执。 韩执没想到苏晋当面就给了这么明确的回绝,于是向着献计的人呵斥道:“听见没有!你今日实在失礼,你觉得应该受什么样的惩罚?” 这一声呵斥,满堂的人都听到了,丝竹之乐顿时停了下来,大厅内沉寂了片刻,气氛凝滞。 秦筝也没料到韩执有此一招,她不禁看了舒窈几眼,舒窈面上并未有任何殊异之色,静默片刻,她忽然大方端和的举杯敬韩执道:“韩王息怒,这名属下我看着不错,实心实意的为主子分忧解难,这办法并非不可行,但王爷与我还需回去商量一番,给您一个确定的答复。” 韩执客气了一句不着痕迹的将话题转移到了别处,苏晋面上有些讶异之色,然而只是转瞬即逝,随后神色淡淡的将头转向了一边。 欢快的乐声又响起来,但每个人都时不时的将目光看向舒窈,那目光里,有不屑、有惊讶、有敬佩、有讽刺…… 一曲又毕,韩执手执酒杯,突然向秦筝敬酒道:“秦姑娘国士无双,孤身出使定乾坤,我钦佩之至!”一饮而尽,酒杯刚落,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问道:“对了,姑娘的伤有没有找府医看看?虽说没有伤到要害,但也不要轻视。” 苏晋与舒窈一顿,秦筝抬头回视道:“多谢韩王关怀,并无大碍。”韩执看了看苏晋,见他微微一愣道:“怎么?王爷不知道?” 见苏晋双眉微蹙,韩执道:“说起来都怪我的属下照顾不周,秦姑娘为两家奔走劳苦,却在军营里被误伤,中了一箭,惭愧惭愧。伤后本想让军医给好好瞧瞧,秦姑娘却不肯就医,这也难怪,军医看病多有不便,既回到王府,自然可以悉心调理。”这些话丝毫没有言不由哀的痕迹,说罢他紧紧盯着苏晋,似乎想从他脸上提取出什么特别的讯息。 苏晋看了舒窈一眼,舒窈起身道:“韩王且放心,我会安排的。” 秦筝向这边看了两眼,动了动嘴角终是没再说话,只点头微笑示意舒窈自己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