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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第一节 藏地异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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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草原。

    天高云淡,湛蓝湖泊,雪山草地,牛羊蠕动。辽阔的牧场,偶有牧人策马奔驰,绿绒绒的草原立刻涌动起来。

    偌尔曼:“我忘不了草壮马肥的草原风光。不论你走到哪里,大地都好像铺了一层浩瀚无际的绿绒毯。”

    林森:“草原尽头,雪峰象镶在绿地毯上的象牙塔。”

    偌尔曼:“喂。有一只雄鹰在山间展翅飞翔。”

    纪蒲泰在马背上看地图。

    高雅雯:“草地开遍了尽色的蒲公英,蓝色的马莲,粉红色的百合,雪白的素珠。真象群星灿烂哪。轻柔的和风,扑鼻的清香,令人陶醉。”

    纪蒲泰:“还有几处毡房点缀在草原间,充满清新恬美的诗意。”

    扎布:“前方有一小镇。咱们可在那里投宿。”

    纪蒲泰:“天不是还早吗?”

    偌尔曼:“犬吠声中,草地显得格外寂静。”

    扎布:“这你可不懂。所谓草地,就是掩覆在草下泥泞的陷坑。若不小心,一步走错,误入陷坑,陷人毙命。”

    偌尔曼:“那你说,美丽的草原,到处都是陷井?”

    林森:“草原本身却显出一副诱人的景象,没想到,还有这许多名堂?”

    纪蒲泰:“照这样,这地方不宜安营扎寨?”

    扎布:“行,难就在这里。”

    纪蒲泰:“你的意思,不要轻举妄动。一切得听你的指令。”

    扎布:“就为这个缘故,所以一定要趁今天天气好,走出这吃人的草地。”

    偌尔曼:“我们到哪里休息?”

    扎布:“若不赶到那镇宿息,方圆百里无人烟,更无店可宿。”

    偌尔曼:“照你所说,就得睡荒野,饿肚子,与狼共舞?”

    扎布:“你不明白。这里吃饭难。过去沿途繁盛的村镇,今皆荡然无存。现在,这一路,人烟绝迹,鸡犬不闻,尸骨遍地。商旅者一路上,饮食住宿,都无法落脚。”

    林森:“是何原故?”

    扎布:“此地居民,经几次兵祸之后,粮食衣物,被掠一空。虽有幸保茅屋者,看可遮风蔽雨,而腹中饥肠辘辘,没有它法,只有远走避祸,背井离乡。”

    纪蒲泰:“你说得对。听你的。”

    看到远处几藏人男女,策马而过。引起偌尔曼的兴趣,他被他们那种自由乐观,男欢女爱的壮态所征服了,禁不住问身边的林森:“我看藏人身强力壮,男女相欢,自由自在,心情欢畅。但,他们深居腹地,很少与外界接触,不知婚俗如何?”

    林森:“据我所知,藏人结婚,招男子上门,女子不嫁,而是男子出嫁。女子地位,特殊尊贵,家庭是母系,不事父系。”

    偌尔曼:“难道说,这里还是原始部落社会?”

    林森:“原始社会倒不是,这并不是取笑。谈情说爱,可是件冠冕堂皇的事。”

    偌尔曼:“他们的心里是怎样打算呢?林森,我也不知道。”

    林森:“你不知道?”

    偌尔曼:“不知道。想知道。”

    林森。“藏族年轻人,永远保持着炽烈的爱情。少女在爱情上是自由的,她可与任何男子恋爱。在情投意合期间,一但将男子带回家共宿,女家人乐于招待。”

    偌尔曼惊讶地说:“也就是说,他们乐意赞成这门亲事。”

    纪浦泰:“你说的对,真是这么回事。”

    偌尔曼:“哎哟。他们的婚事就这样随便吗?”

    纪浦泰:“你要那么想,也只好随你的便了。不过,我也知道些,说给你看看。”

    偌尔曼:“我原先是这样想的。哪个藏人青年会爱上这样一个女人,跟她去订婚?”

    纪浦泰:“这点你尽可放心。男女相爱,多在野外。当他们心窝里被爱火填满的时候,高歌相对,如歌应情,两心慰合,男子则被女人带回家中,婚姻自由。”

    偌尔曼:“这婚事天下少有。直到这里,我才知道,她们是世界上最解放的女性。在婚姻方面,藏人真是个文明的民族。”

    林森:“冒失鬼,小声点。雅雯年纪轻,不要让他听到脸红的事。”

    偌尔曼:“这种爱情当然是高尚可贵的。”

    纪浦泰:“是呀。人人都该赞成这种爱情的。”

    偌尔曼:“这正是我衷心所祝愿的。”

    扎布。“哦。至少你得记住,这男女情缘是天生的,神圣的,两厢情愿的。没有人强逼他们来干这违愿自己心思的事的。”

    偌尔曼:“但愿如此。我相信,象他们这样的人,才能得到这种爱情的。”

    扎布:“这就让你称心如意了吧。对藏人来说,这已经是公开的事了。臧女还有更自由的事,损害不了她们一根毫毛。孩子们,关于这样一个问题,你们为什么还要跟我讨主意呢?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吧。”

    林森:“这些问题留着将来有机会在讨论吧。大叔。我无意间泄露了这婚事的秘密,这对藏族来说,不会是大逆不道吧?”

    扎布:“哈哈。这连我自己也没想到呢。他们是那样互相爱着,这又不是天机不可泄漏的事。说真的,恋爱的人真如疯子样,你爱她,她也爱你,这种事可不会太勉强。再说,藏人老祖宗留下的规矩,没人破坏得了,女人有权利成为幸福的创造者。”他回头望了一下。“藏族女人不会为这种事脸红。小雅雯是个明白人,这姑娘,更不会为这种男女亲情想不通,脸红哟。”

    偌尔曼:“这事儿,对我这个西方人,可一时想不通,弄不明。扎布大叔,你还有话没说完,快告诉我,那些男子都施展些什么巧计妙谋,换取那藏女的欢心?”

    扎布:“我们藏人,男女都善骑马。男子外出,骑马背枪,威风十足,女子则疾驶如飞。结婚以后,藏女还有自由,只是稍有限制。”

    偌尔曼:“我心中不明。既然婚姻自由还限制什么?”

    扎布:“你这是一石激起千层浪,余波未完。”

    偌尔曼:“民俗吗,我还是多了解一些好。不然,回法国后,我向亲朋好友讲些什么?”

    林森:“你怎么这样啰嗦。”

    扎布:“哎哟。年轻人在一起,一谈起爱情,总是絮絮叨叨。这我不埋怨你们。一说这事,也叫我快活死了。不管他们怎样……藏女在结婚前,若有中意男子,必须在丈夫默认的情形下,方可另寻情人。”

    偌尔曼:“在这荒僻之地,男女平等,已是一大进步。妇女竟解放到如此程度,令人费解。这种奇特的民俗,莫名其妙,岂有此理,值得研究。”

    扎布:“你这就大错特错了。在我们民族,世上没有什么能阻止藏女去选择一个适当的男人。这种规矩,前人早定,后人执行,看哪样能拦住我们。年轻人,我说的事既让你开了眼界,又勾消了你的偏见,我心里舒坦,才跟你谈一谈。”

    林森:“不是我把你埋怨,咱可不能有幼稚的偏见。世上,你不了解的事,并不见得它就不存在。天上奇闻,无处不有。也许,在藏人规矩的背后,藏着更浓烈的使你更感兴趣的事,更会激发咱们探讨的热情。假如老人家高兴的话,或许会给我们讲一些更有意思的事。”

    偌尔曼:“百闻不如一见。看来,这还得靠咱们深入研究,才能发掘更有价值的东西。”

    扎布:“外人不通藏人风俗。男人不养活女人,而是女人养活男子。”

    偌尔曼:“我们可不要忽略了这一事实?”

    扎布:“女人是藏人中最主要劳动力,而不是男子。女人外耕种牧畜,内cao持家务。”

    偌尔曼:“大男人干什么去了,难道只有玩乐享受吗?”

    扎布:“你似乎一语道破天机。男人在家,只干小部分活计。平日女人伺候,只是消费,饱食终日。如此过日子,女人并无怨言,终身劳作。男人也算是女子的玩物吧。”

    偌尔曼:“所谓文明民族,民俗办到这种程度,也是与劳动和地位有直接的因果关系。”

    高雅雯:“这种谈话,其实也没啥,只不过是多长长见识,我可以在旁边听一听。”

    她听着他们的谈话,脸微微一红,骑马跑到一边,心里暗笑,也不在搭言。

    偌尔曼笑着说:“你不能听。只能让我们男人密谈,不能有女的。”

    扎布:“雅雯。骑马小心点,前面快到达日镇了。”

    高雅雯:“啊。会小心的。我要听听,不管你们说啥,我不发言就是了。”

    扎布:“哦。我倒忘了。汉族女人本色是胆小怕事,若换了放肆大胆的藏女,我就可以放宽心了。”

    偌尔曼:“这事又怎讲?”

    扎布:“照你好问的样子,真讨人嫌。不过,我也很高兴,一路上,你可饱览人世间的形形色,又可听些奇闻珍事。”

    偌尔曼:“啊。大叔。我能够和你会面谈谈,对我,是件美好的事。这种机会,以前上帝可没赏给我过。有这种机会,谁肯放过呢?”

    扎布:“我说的是事实,对妇女的名节没有毁损的意思。传统是这样的,不是谁瞎编的。”

    偌尔曼。“我所希望的就是你的肺腑之言,丝毫没有隐瞒。”

    扎布:“我可把我的整个儿心都呈现给你了。没有半句谎言。”

    偌尔曼:“我知道是如此的。下面的事儿,说得简单些。”

    扎布:“要说藏族女人,真是吃苦耐劳,缺衣少穿,还无怨言。在这高原,妇女终身不穿裤子,外面只穿一件长皮大衣。天气热的时候,或劳动的时候,她们的上身全袒露出来。”

    偌尔曼:“我明白了。妇女是主要劳动力,差不多已经顶替男人啦。这是一种风俗习惯,是最现代,最解放的女性。让她们去食馋地遍吻阳光的抚摩,这也是附合人情事故的事。不象有些虚伪的文明,妇女一出门,便在身上用尽一切繁细而工致的修饰,来包装自己,掩饰自己不洁的灵魂。”

    林森:“这可是研究一种文明进步,还是先天落后的很值得深思的课题啊。”

    偌而曼:“即使我看不见她们的一举一动,可我对大叔所讲的事深信不疑。即使她们坦露****,也是纯洁高尚的,因为人类就是吸母亲的乳汁成长起来的。”

    林森:“母亲就是大地。对于镪保种的婴儿,就是看见这种东西,也不会产生不洁的念头,因为这是他们的赖以生存的乳汁。只要是哺乳动物,都是靠吃它长大的。人类也是如此,我们都是吃母亲的乳汁长大的。”

    纪浦泰:“大地催生万物,母亲创造整个世界,乳汁浇灌每个人的心灵。伟大的母爱,给人类新生。”

    扎布催马赶到雅雯身边:“雅雯。你离开我之后,遭受风寒,又受过惊吓。身体虚弱,脸色潮红。还未恢复心病,我心痛哪。可,这也是过去的事,你必须振作,忘掉那曾是你刻骨铭心的事。孩子,从今往后,你时刻不离我身边,再也不会受那些粗野凶残恶人的烦扰了。”

    高雅雯:“我已逃出魔掌,那个恶人也死了。”

    扎布:“是恶人早晚得下地狱。往事莫放在心上。免得伤神,伤心,伤身。”

    这时候,有扎布在身边,又听他一席话,那好久以来积压在她心上的乌云,仿佛散开了,心里开始产生快乐的火花。“阿爸。咱们这是去哪儿呀?”

    扎布:“当你步履困乏的时候,需要一间亮着灯火的房屋,安逸的睡榻。要是你能适应你命运的转折,重新创造你新生的曙光。我将把你安置在我的好友,达日头人家中。在那里,你是安全的,你的纤足犹如在凶暴已平息的海岸边的沙滩上留下脚印,在无所顾忌的喜悦中攸然闲游。你若骑马游逛草原,那金铃的丁当声悦耳动听,必将填满你空虚忧郁的心,使你重新焕发出青春的光彩。孩子,那里对你这纤小,羞怯的姑娘犹如梦境般的摇篮,让你无忧无虑地一觉睡到天亮,让过去的苦楚一扫而空。那里就象一个天鹅的巢,你会心满意足的。你好好调养一段,待身体恢复元气,显露出你万般动人的姿态,我再接你。你看行吗?”

    高雅雯:“在人生的道路上,我几乎丢失了我的心。可你就象专门等待我似的,把它捡在你的手里,并且心平气和地送还给了我,把我的哀愁转化成了欢乐,让我在不安定的环境中安静下来。听了你这样的安排,我真想热烈地拥抱你,接受你的爱抚,让我深深地感到你的爱无处不在,无穷无尽。让我的崇拜之火在我冰冷的心中点燃。”

    扎布:“听了你这样娓娓动听的话,我真不知道给你说啥,可我知道你已宽恕了我的鲁莽。孩子们,你们是佛祖赐给我的安慰,我张开双臂,象旷野上空的鹰,一动不动地等待着你们的来临。”

    高雅雯:“你呼唤我的时候,我就象一只离群的小鸟,听到你的呼唤,才来到你的身边。你紧拉着我的手,在我孤寂的时候伴随着我,让我的每一步前行都感到安全。”

    扎布:“不过我也知道,你在孤立无援的时候,焦急地等待着我的来临。你们象浮云越过葱山峻岭,来到我的身边,让我心里深沉的叹息,象枯草承受到了雨水,焕法出新芽,洋溢着你们前程似锦的命运。让我在默默无言的梦境里,又惊又喜,唤醒了我远游探索的热情。”

    纪浦泰:“你敞开胸膛,无私地接纳了我们,让我们结束苦难,开始在冒险的道路旅行。大叔。你的一番话,象金子般的招唤,加深了我们对藏族风俗的认识,理解。”

    高雅雯:“走吧。我将敢于接受命运的挑战,还有风险需要考验。阿爸。我决心已定,在今后狂风暴雨的日子里,让我在你的身边得到锻炼,我愿听从你的安排,张开双臂去迎接暴风雨,在风雨中时刻听着你的脚步声和呼唤声,在你的身边找到安宁,勇敢地前行。”

    偌尔曼有些激动:“各位勇士们,她说得好极了。象高歌吟唱打破草原的寂静,让我沉思的心象火焰一样燃烧,使我心花怒放。一路上,我祈求上帝,让咱们免于遭遇危险,祈求上帝,让咱们面对危险而无所畏惧。现在,咱们护送公主前往达日镇,安全抵达,不可疏忽。”

    扎布:“哈哈。我带路,就是阴籁的天空,也会放出霞光万道。因为我们是心心相映,就连驮马也杨蹄驰骋。我那朋友那里,虽不是人间天堂,可居室也是雕梁画栋,富丽堂皇。今天我放声歌唱,原天神庇护我们顺利走向那好客的部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