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彷徨
原本嘈杂的卧室忽然变得一片静谧，连朱利安那细微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费朗捷琳娜坐在床前，痴痴地看着朱利安。 朱利安原本相貌平凡，可是在分别的日子里，那张脸却无数次在她的回忆甚至是梦境中出现。 现在看来，在经过了长时间的艰苦修炼和多次战斗，再加上在领地上已经习惯了发号施令，他的眉宇间有着极富魅力的坚毅和刚强， 既便是在重伤昏迷，极度衰弱当中，他的眉头依然没有舒展，脸上的肌Ｒ也绷得紧紧的，似乎是苦苦承受着一份难言的重任…… 捷琳娜的目光渐渐变得迷离。她伸出手，忍不住想抚摸一下他那惨白的脸颊，更要抚慰一下他那紧绷的神经。 木窗外有阵阵北风呼啸而过，蜡烛突然“毕剥”响了一下，烛光变得明亮了许多。 随着亮度的变化，在捷琳娜的眼里，朱利安像是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她蓦然一惊，伸出的手又急忙缩了回来。 她站起身，后退了几步，呆呆地环顾着这间被布置得华丽雅致的卧室——这就是她将来的住处？和他？ 可是直到现在，她依然是不知道自己该怎么看待这个丈夫？ 有时候，她觉得他可亲可敬，可是更多的时候……就好比现在，哪怕他躺在床上昏迷不醒虚弱无比，她都恨不得离他越远越好，甚至不敢看他一眼。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鼓起了勇气，转头看向丈夫。 她感觉和他相互间是那么的熟悉，以至于他随随便便说出来的一句话，往往都能说到她的心坎上。可是有时候，他又是那么的陌生。 这时，公爵夫人领着蒙塔莱走了进来。 捷琳娜正自彷徨，见到她们顿时喜出望外。 公爵夫人走到床前，看了朱利安一眼，“我们在这里说话，不会吵醒他吧？” “不会的。希拉嬷嬷他们都说，他激奋之下失血过多，现在精神极度萎靡。更何况……”捷琳娜忽然觉得牙根发痒，“他昨晚可是整夜都没睡呢。” 公爵夫人自然知道朱利安昨晚为什么整夜没睡。看着女儿，一时间又是尴尬又是怜惜。 捷琳娜也在看着母亲，竟然在她老人家的鬓角看到了一丝白发，不由得鼻子一酸，险些流出泪来。 “母亲大人，您今天受惊了。女儿真是不孝，连累了您。” “唉，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今天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公爵夫人宽慰了女儿一句，还是心有余悸地说道，“幸好我回来得晚，没有亲眼看到那一幕。就是担心你啊，你哪里见过那种场面？” 捷琳娜凄然一笑，“将来我若是跟着他，这种场面只怕少不了。” “兄弟相争的事情，我是听得多了。像他们这样，当着众人的面拼上了性命，却是世上少有。”公爵夫人摇了摇头，“尤其奇怪的是，连为的是什么都不知道。” “不可能是跟那些没出息的家伙一样为了权力和地位。”公爵夫人笃定地说道，“魔法师向来是追求力量的强大，并不看重世俗的权力。我听那些骑士说，那朱利奥绝对有着高级魔法师的实力。而且他又是这么的年轻，可以说是前途不可限量。怎么可能将区区一个佐治亚男爵的宝座放在眼里？” 她看了看床上的朱利安，“这一点，相信他也清楚。” “我听他说。”捷琳娜回忆起当时的情景，“他因为弟弟耗尽了家族的财产，并间接导致了父亲和兄长的去世，所以很是气愤呢。” “糊涂啊！”公爵夫人说道，“当然了，一万基尼无论摊在谁家里，都不是一个小数目。可是魔法师的价值又岂是金钱所能衡量的？就算佐治亚太小，容不下一位优秀魔法师的存在。可既然是他的家族花钱培养出来的，将来朱利奥要另谋高就的话，无论是他本人还是他的雇主，也必须予以合理的回报。” 她放低了声音，“莫尔梅达大师你是知道的。十年前，那个老混蛋从莫尔家族将他挖来，一次就付了五千基尼，然后每年要支付给他一千基尼的薪水。而直到现在，莫尔梅达都会把四分之一的薪水交给他的家族。这是为了什么？还不是因为他是家族一手培养出来的？” 公爵夫人痛心的说道：“莫尔梅达不过是一个高级魔法师。就已经可以给家族带来如此可观的收益。而朱利奥的成就，乃是连希拉嬷嬷人都不敢判定的啊！将来有哪家王公贵族想要招揽他，那又需要付多少钱？要是他有良心的话，每年又可以向家族交多少钱？” 捷琳娜目瞪口呆，“还有这么一回事？” “你呀你呀，平时就知道看些闲书，家里的事情都不知道多关心一点。”公爵夫人更加痛心了，“你将来怎么做你丈夫的贤内助啊？” 捷琳娜不服气地噘了噘嘴。心想我刚才已经做得很好了。 “不，也不可能是为了金钱。”她肯定而又坚定的说道，“母亲大人，我知道的，他没有那么糊涂。” 然后，她向情同姐妹的侍女问道，“蒙塔莱，你打听到了什么吗？” “是的，小……夫人……”蒙塔莱吐了吐舌头，偷偷看了这位“小夫人”一眼，“从昨天开始，我就和姐妹们遵照您的吩咐，分头行动，跟这里的侍仆还有附近的村民套近乎……” “好啊你们！”公爵夫人又惊又怒，又是好笑。最后看着女儿，“捷琳娜……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捷琳娜也吐了吐舌头，笑而不语。 “不过城堡外的兵营不许闲杂人等进入。就算是我们……甚至说尽好话赔上笑脸都不行。”蒙塔莱气愤愤地说道，“那帮乡巴佬真的是怕极了我们的老爷，哪怕被我迷得神魂颠倒，连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可就是死活不许我进去哪怕看上一眼……” “蒙塔莱！”捷琳娜偷偷瞅了瞅母亲大人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小声呵斥道。 “进不了兵营就算了。”蒙塔莱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缩了缩脖子，“反正我们也知道了不少事情。” 尽管收获颇丰，可是她却没有丝毫得意。 以捷琳娜对这个侍女的了解，立即意识到了不妙。她幽幽叹了一口气，“知道了些什么都说出来吧。没关系的，我受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