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理念
农兵们后面是一辆马车，上面装着乔西的老婆和三个儿女。以及从废墟里扒出来的一点家当。乔娜也在车上。 能够摆脱闭塞贫困的乡村和辛苦劳累的农活，去繁华的县城经营一家酒馆，对乔西的家人来说，已经算是生活上的飞跃了。所以他们的心情都还不错。 乔西的婆娘在那天晚上救火的时候，头发被烧掉了一半。但是这丝毫无损她原本就糟糕透顶的形象。 他的两个女儿，以这个世界的标准来看，还算过得去，毕竟年轻就是本钱，并且继承了她们母亲的彪悍泼辣和父亲的精明算计，在车上用毫不掩饰的嫉妒眼神看着贵为领主女仆的乔娜。 至于乔西的儿子倒是老实木讷，但是会骑马，而且骑得还不错。当晚就是他骑着马去安菲尔德城堡求援。 再加上身为一家之主的乔西，这看上去再普通不过的一家五口，组成了朱利安最初的情报班底。 乔西带着一脸的淤青，骑着头骡子，跟朱利安走在最后。 “大人，虽说是县城，可是除了过节和庆典期间，还有就是每个月那几天赶集的日子，平时也没什么人。无论您是想赚点钱零花，还是想搜集些什么消息，都不太容易呢。更何况，县城里的酒馆已经够多了，我们克莱顿县差不多每个乡镇的领主都在那里开了酒馆了。”乔西向朱利安如实禀报。 “那么我们佐治亚乡有没有在那里开酒馆呢？”朱利安的嘴巴又一次跑到在了大脑的前面，懊悔得又想抽自己——有没有开我这个朱氏家族的二少爷不知道，反过来还要问村里的一个书记员？ 好在乔西并没有察觉到异常，“原先是有的。前年的时候，我听朱利塔总管和那个死鬼乔治聊天的时候说道，因为支出太大，老爵爷把那个酒馆给关了。” 关了？支出太大？朱利安既对老爷子在情报方面上的轻视和疏忽而感到痛心，又对自己酒馆的经营前景感到担心。 “先不管那么多了，开了再说。”朱利安说道，“首先我们要保证有生意，有了人气，消息自然也就来了。而要招揽顾客呢，首先保证酒和食物的质量……当然，这都是废话。 “我们要用些别人没有用过的招数，好比每天推出一个特价菜，价钱只收平时的一半——不要心疼那么点小钱，客人来了总不会只吃那一个菜吧？” “这很难说。”乔西不想扫朱利安的兴，但是职责所在，还是选择了实话实说，“我劝您不要对我们客人的道德水准和脸皮厚度抱以太大的希望。” 朱利安继续说道：“我们可以安排些节目，像你嘴皮子这么利索，可以给客人讲讲故事嘛。” “很多酒馆都会请游吟诗人，我比他们可差远了。”乔西笑道。 “请游吟诗人不要花钱吗？而你是免费的。关键在于你讲的故事要有新意。好比说，一个少年天生绝脉……” “废材流。早被人说烂了。” “啊！”朱利安仍不死心，“又好比说，一位少年带着一纸婚书……” “退婚流……”乔西用一种同情的眼神看着朱利安。 “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 “客人都喜欢听上去很爽的故事，您这故事是扑街到死的节奏啊。” “话说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大人啊！”尽管身处荒僻，乔西还是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四周，压低了声音说道看，“虽说吾皇陛下年事已高时日无多，帝国上下的大小领主们都撸起了袖子准备大干一场，但这种话题毕竟太过敏感——想必您也不愿意看到我被城卫队抓去喝茶吧？” “呃……”朱利安顿时无语。 “其实呢……”乔西谄媚地笑道，“我可以宣扬您的英勇事迹啊。尤其是重创巫妖，可是咱们克莱顿县闻所未闻的壮举呢。“ “这样啊，不太好吧。”朱利安摇了摇头。 虽说替朱利安吹嘘宣传，也曾经是开设酒馆的目的之一，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朱利安觉得现在自己的风头已经出够了，按照长者所传授的人生经验，闷声发大财才是最好的。 “要宣扬也行。但是你要记住，一切荣光皆归于吾主，我个人的作用是微不足道。”朱利安斟酌着说道。 “不要去试图讨好所有人……”朱利安打开了话匣子，谆谆教诲着年纪比自己大了至少二十岁，但是在见识和理念方面比自己落后了至少上千年的乔西。 “不要相信什么‘顾客永远是对的’和‘顾客就是上帝’之类的屁话……” “真是屁话。”乔西失笑道，“顾客怎么可能永远都是对的呢？难道他吃了东西不给钱也是对的？至于说顾客就是上帝，简直就是亵渎神明。要是在南方诸国有谁敢说这话，肯定要上火刑架。” 朱利安点了点头，“当然，尊重顾客是必须的。但是人与人之间要相互尊重，不要为了几个小钱而放弃自己的尊严。对那些挑剔的、小气的、穷酸的特别是无理取闹的蹬鼻子上脸的，顾客，不要给他们好脸色，想办法让他们早点滚蛋，省得影响到其他的客人。 “客人如果没有喝醉，千万不要在他们的酒里掺水。醉得越凶，就可以掺得越多，顺便再夸他们的酒量好…… “可以打折，但是绝不能降价。降价就是降低了自己的档次，而打折却可以满足客人占小便宜的心理。 “好比一桌酒菜，成本二十个丁尼，你实实在在地卖三十五个丁尼，然后小气巴拉地一个铜板都不肯少，就不如算四十五个丁尼，然后慷慨大方地给他抹掉五个丁尼的零头。 “我们还可以实行消费一百丁尼送五十的策略。要注意，酒钱不计在内。”朱利安继续说道，“看在那五十个丁尼的份上，客人们还会再来的。然后我们把菜价稍微抬高一点……是人都爱占便宜，对我们来说，重要的不在于他们是不是真的占到了便宜，而是要让他们感觉到自己占了便宜……” “我不可能每时每刻守在你的身边，你自己……”朱利安转过头，语重心长地说道，“……要多想！” 朱利安盯着乔西那双透着精明狡狯的眼睛看了一会儿，忽然笑了，“跟着我好好干，自然有你的好处。其实你在我心目中的地位，丝毫不在乔恩之下。” 趁着乔西走开的工夫，萧文凑了过来，“听你说得挺像那么一回事，这都是地球上的有关部门教的？” “我就回去了一次，总共才呆了七个小时多点，怎么学得了那么多东西。”朱利安摇了摇头，“只是我妈在家里开过餐馆，我以前放了学的时候经常会去帮忙……” “哦……”萧文恍然大悟。 朱利安露出了忧郁的神情，“因为竞争太激烈，后来我家的餐馆关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