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背叛
朱利奥着实了得，当男孩亮剑之时，烈日之下产生的反光让他立刻警觉，身子一侧，避开了刺来的短剑。那男孩一剑刺空，不等招式用尽，顺势挥剑反撩，将朱利奥身上的长袍划出一道口子。 接连遇袭之下，朱利奥的施法被强行中断，手中的气团消失不见，不禁闷哼一声，身子一阵摇晃。 小男孩得理不让，手中一柄短剑刺、撩、挑、抹，灵动飘逸，宛如行云流水，剑虽短，却与他瘦小的身材更为相称，矫健的身姿仿佛与那匹练似的剑光融为一体，在人们的视线中留下了一道道的残影，当真是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朱利安瞪大了眼睛，地球上的人们尤其是中国人瞪大了眼睛。他们都看出来了，这可不是极具观赏性而实战性备受质疑的中国剑术吗？ 谁能想到，这古老而神秘的东方剑术在地球上沉寂多年，却在另外一个世界焕发出神奇的光芒。 可惜，朱利奥毕竟有着在地球上当特工时练就的反应和身手，年纪又大了好几岁。在撑过了一开始的慌乱之后，被他抓住机会，拼着腰部中剑，飞起一脚踢在小男孩的胸口上，男孩顿时像个断线风筝般飞出老远。 朱利奥左手按在自己的腰间，指缝中有鲜血渗出，上前一步，指着倒地不起的男孩，张开嘴巴刚说了个“你……”然后一口鲜血喷出，“噗……” 腰部中剑于他来说只是皮外伤，但是施法被强行打断却是非同小可，纵然他再强悍也是经受不住。 “我？我怎么了？”小男孩冷笑一声，用短剑拄着地面，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你认出我来是吗？” 小男孩强撑着站直了身子，因为朱利安一直赖在地上没有起来，所以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小男孩的身形是那样的高大，像是个顶天立地的巨人。 小男孩缓缓转过头，满是污渍的小脸微微扭曲，强忍着身上的痛楚，一双湛蓝色的眼睛凝视着朱利安，用清脆的童音说道：“生存。” 从一开始朱利安就有些疑心，听到这句“生存”更是确凿无疑了，但他还是不敢确定，或者说，是不忍确定，因为眼下的情形对于萧雯同学来说，未免过于残酷了。 “有意思，实在是太有意思了。”朱利奥咳嗽了两声，又咳出来一口血。在喘了几口大气，调匀了气息之后，忽然对着朱利安露出了一个少年应有的腼腆笑容，其变脸之快，演技之精湛，令朱利安和电视机前的几十亿观众叹为观止。 “我们宛如女神一般的萧雯小姐，竟然变成了这副模样。” 刚说到这里，朱利奥双手一挥，毫无预兆地又是一道风刃发直奔朱利安飞来。 这一次，死亡来得更加突然，还不等朱利安感觉到恐惧，风刃已经飞到了他的鼻尖！而这一次，他连抬起手来抵挡一下的力气都没有。 就在这人类存亡系于一发的危急时刻，又是那个萧雯附身的小男孩，在朱利奥抬手的时候就察觉到了不妙，腾身而出，头前脚后，鱼跃到朱利安身前，用短剑将那风刃搅得粉碎。 不过他来势太猛，一头撞在朱利安的鼻梁上，顿时撞得我们的人类代表眼冒金星，鼻血长流，同着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可朱利安却毫无感觉，一双眼睛无神的睁着，毫无焦距地看着上方…… 看到朱利安这副要死不活的模样，看着他鲜血横流同时又糊满眼泪鼻涕的脸，全世界七十亿人的心脏全都缩成了一团，一个可怕的念头在所有人的大脑中盘旋——他，不会就这么死了吧？ “扑通”一声，像是搬倒了压在所有人心头上的一块大石，强行施法的朱利奥终于也支撑不住，坐倒在地， 直到此时，朱利安终于确信自己又一次从鬼门关里爬了出来，眼中泪水再次喷涌而出，心中唯有一个念头。 我、 勒、 个、 去、 啊啊啊啊啊 …… “我勒个去啊！差点就死了啊！” 在朱利安的母校大礼堂，竹竿和眼镜紧紧抱在一起，哭成了一对带雨的梨花。 不但是他们，整个礼堂早已哭成了一团。能够哭得出来的人还算好的，许多同学兀自没有从极度的震惊当中走出来，一个个瞪着眼睛，留着口水，嘴里发出无意识的呢喃，晃动着身子走来走去，活像是一群刚刚产生变异的丧尸。 …… “贝尔，亲爱的！你怎么了？你醒醒啊！” 米国纽约，曼哈顿的高档公寓楼里。 赫斯特太太揪住丈夫的衣领，死命摇晃着，“朱先生挺过来了，他已经没事了，你可千万不要有事啊！” 赫斯特先生的脑袋无力地低垂着，随着太太的揪扯而晃动。 “药，药！”赫斯特太太像抓起救命稻草似的抓起了放在沙发旁边的药瓶，倒出一把就往丈夫嘴里塞。 “亲爱的，你要挺住啊，你还要等珍妮回家啊。” “呃……”赫斯特先生从喉咙深处喘出一口大气，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珍妮……” “叮铃铃……”老电话的铃声又响了。 赫斯特先生抓起电话，放到耳边，眼圈立时红了，苍白的脸上也有了血色，“珍妮，我的宝贝。我没事，mama也没事。你现在回来吗？好的。是的，就算是死，我们一家人也要死在一起。” 放下电话后，赫斯特先生又喘了几口粗气。 “亲爱的，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赫斯特太太担心地问道。 “还好，就是胸闷，还有点头昏。”老贝尔疑心地看着太太手里的药瓶，“你刚才给我喂药了？喂了几粒？” “当时把我吓坏了，顺手抓了一把塞进你嘴里……哦，亲爱的！你怎么了？你醒醒啊！” …… “大家再卖力点，再专心点！”凯特尔将军像个残酷的监工，走来走去地为手下的年轻军官们打气，手里就差一根皮鞭了。 军官们有的在呜咽，有的在抽泣，更多的人虽然还不至于这么脆弱，但也心不在焉。尽管他们都是军人，而且是素以钢铁般意志著称于世的德意志军人，但是在刚刚过去的几十秒时间里，发生在另外一个世界的事情太过惊悚。 人类文明因为朱利奥的反水翻脸和萧文的横空出世，而由生到死、又由死到生。紧接着又因为朱利奥的强悍绝伦和萧文的临机应变，于是再一次经历了由生到死、又由死到生的过程。这过山车般的连番起伏，早已超出了一般人的心理承受能力。 再说了，他们跟上世纪三四十年代的前辈们比起来，无疑要逊色得多。 只有海因里希上尉神情镇定，稳如磐石，熟练地cao作着面前的电脑。电脑连接着电视信号，而他和同僚们的任务就是按照上面的指示，以最快的速度截取图片进行加工，或者制作一段视频，交给相关的专家进行分析研究。 屏幕中央的位置被朱利安那伟岸的背影所占据，角落里则出现了朱利奥的身影。突然，朱利奥胸前佩戴的徽章引起了海因里希上尉的注意。 外星人传输来的信号有着极高的清晰度，将图像放大了几十倍后，仍然能看清上面的每一处细节。 海因里希的瞳孔急剧收缩，他相信自己看到了不寻常的东西，回头喊了一声，“凯特尔将军！” 将军阁下没空搭理他，正忙着大发雷霆，好像随时会动手打人了，“打起精神来，你们这些不中用的蠢货！” 不过单靠大叫大嚷显然不能解决问题，必须拿出点实实在在的好处来。 “G.D.S的那帮家伙瞎了狗眼，尤其是那些注定了要挨火烧的英国佬，竟然把一个极端返人类分子安排到了朱先生的身边。这下不知道有多少人要倒霉了，也就是说，不知道会有多少位置会腾出来了。而咱们的机会就来了，大家拿出成绩来，跟着我到G.D.S抢个好位置，一起把英国佬赶出去！” “将军，不好了！”一个军官气急败坏地闯了进来，打断了凯特尔将军的演讲，“不知道是哪个缺德的家伙，在网上泄露了我们这里有G.D.S的分支机构，现在大批愤怒的民众正在涌来！” ※※※ “真是……真是不可原谅啊！” 日本东京都。 加藤趴着方向盘上，和朱利安一样，血流满面，脑门上鼓起了一个大包，不同的是，他的一只手正死命地捶打着身前的仪表盘。 就在刚才悍然背叛人类的朱利奥翻脸动手，将朱利安打倒在地的时候，加藤一时激愤之下，竟然真的生起了冲进电视机，与朱利奥决一死战的念头。 结果一头撞到了车窗玻璃上面…… 外面的人群已经乱了套，那气壮山河的“板载”被潮水般的尖叫、哭泣、怒骂和歇斯底里地哀嚎所取代。 一片纷乱之中，苍井小姐仰起哭花了的脸蛋，在车外灯光的照射之下——正好有位大叔失魂落魄地从前面走过，无意间朝车里看了一眼——从此之后，这位号称“银座线之魔”的老牌痴汉对女性再没了兴趣。 “不要嚎了，拜托你拿出点男子汉的气魄来好吗？”苍井小姐回头看了看生田佳美，只见社长大人靠坐在座位上，微微眯着眼睛，脸上波澜不惊，神态安详，与周围的人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看看我们社长！”苍井小姐敬佩地说道，“处惊不变，不愧是女中豪……嗯？” 马屁曳然而止，苍井探过头仔细看了一下，“社长……社……” “社长昏过去了！” …… 今天的地球，泪流成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