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离别望月
夜还未到，叶灵风提着行李腰系长剑走出城门。烟雾弥漫，倒塌的城墙躺在废墟之间，看不到尽头在哪。空气中飘散着灰烬，死一般的寂静，仿佛随时会有怪物从地狱里爬出来。 叶灵风回头看了一眼望月，除了化为废墟的石头堆，什么也看不到。没想到走的时候这么冷清，连一个送行的人都没有。 风卷迷雾，一道优雅的身影出现在面前。 “叶风灵，我念霓逝来取你的狗命了！”郡主华衣胜装闪亮登场，可惜面黄肌瘦，欠差血气。 叶灵风一点也没感到惊讶，看着消瘦的郡主，眼里有愧疚也有同情。他缓缓拔出长剑，划过腰间，剑尖指地。 刹那间一股狂风吹起，念霓逝俯冲直上。叶灵风以剑抵御，狂风将他整个人都吹起来。脚离地面的瞬间叶灵风翻转身体，好歹是躲过了念霓逝这追魂一击。但是念霓逝刚一扑空立马杀了个回马枪，叶灵风见势不妙甩动长剑，两兵相交，立刻显示出无法灵之人的劣势。 脚未落地，手上空空如也，剑被狂风席卷而去，念霓逝乘胜追击再次出剑飞跃而起。 叶灵风狠踏地面，未闪追击反倒向前一步展开手臂。咚的一声，念霓逝同叶灵风撞了个满怀，叶灵风的胳膊紧紧夹住郡主持剑的手，一使劲，念郡主就力不从心，剑铿然落地。 此刻叶灵风的脸距离郡主的脸不到一寸距离，他看到郡主憔悴的面庞，未整理好的发髻，还有那两道淡淡的泪痕。 叶灵风又欠了一个女人，即使对眼前这位没有爱慕之心，但她好歹跟自己举行过婚礼仪式。 叶灵风一脚狠狠将其踹开，念霓逝捂着肚子，恶狠狠看着他，嘴唇直打哆嗦，有言难吐。 “太弱了，就你这样连个小孩子都打不过，没吃饭吧你。”叶灵风捡起长剑收回腰间。 “别装了，刑场上的我全都听到了，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念霓逝坐在地上，再不甘心也无济于事。 “哼，像你这样出生高贵，娇生惯养的千金大小姐，是假聪明，是真笨！你根本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灵风看着憔悴的郡主蹲下身子说道，“你想靠绝食博得大家的同情吗？耍性子也要有个限度，现在都什么状况了。要是那群鬼神再来侵犯......” “我知道！我都知道！！”念霓逝放开了嗓门，“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我能怎么办......” 叶灵风愣了一下，站起身来，看着脚下的可怜人。从小就养成的这种行为，父亲的过度保护，还有封闭的生活环境，加上病态的亲情关系。这一切都不是她的错，她试图改变，只是力不从心。 “办法还是有的......”叶灵风弱弱地说了一声。 “诶？”念霓逝没听清楚他在说什么，只看到叶灵风向后退了三步，似乎有什么用意。 “风望已经死啦！你父亲已经死啦！”叶灵风直冲要害，大声说道，“你身边都是一帮自命不凡的混蛋！就算他们真的关心你也不会做出任何行动，他们也无法同情你。你永远得不到关爱，你饿死了也得不到！你为你自己好好想想吧......连我都可以活到现在，凭什么？” 念霓逝傻傻地看着对面，似乎领悟到什么，似乎根本不明白。 叶灵风冲上前抓起念霓逝，伸出拇指指向自己，“看着我，瞪大眼睛看着我......来到这个世界，我吃过蟞虫，趟过死人堆，脖子上这个镣铐一直铐到现在。帝都毁了我还活着，翠幽林毁了我还活着，望月城变成现在这副模样，我还是活着，凭什么？凭什么你就活不下去？” 叶灵风看着那两颗斗大的琉璃被泪水浸湿，心里一酸，松手站直了身子，头也不回地离去。 “我会报仇的......我会追你到天涯海角，我会报仇的......总有一天！” 叶灵风步伐沉重，没想到出门遇到仇家，这个告别仪式还真是令人糟心。又有什么办法呢，现在自己已经遗臭万年了，还是赶紧找个地方藏身，不然来几个厉害的，真的就死定了。 叶灵风刚这么想，眼前的迷雾中露出一排身影。他一愣，这阵势恐怕真的要人老命了。 叶灵风握紧剑柄，应该不是找麻烦的吧，不然不会这样一字儿静立在他面前。 雾气渐淡，六个人穿着黑袍，身形不一。 等会......这袍子看起来好面熟。 “恭迎望月县卫总队长叶灵风！！”六人单膝跪地，双手抱拳，气势磅礴。 这不是讨伐煞夜时叶风灵特制的战袍吗！这样兴师动众，这样费心劳苦。为一个罪人，为一个不该存在的人。 “大......大家......”叶灵风嘴巴开始打颤，眼睛开始湿润。 六人一一掀开衣帽——冷霜飘，樱香，洪完阳，巩陆，良诸。 光头已经不在，博源那个副队长也没有来。最后一个掀开衣帽的竟是空穿，曾一直在暗地里帮助叶灵风的鸣流掌门。 “抱歉，风傲教主实在脱不开身。”空穿上前一步代风傲表示歉意。 “不用说了，我明白。”叶灵风走向众人，面向空穿，“没有老师的话，就没有现在的我。还有，没有你的话，现在我也不会站在这里。” “没有你的话，现在我们都不会站在这里。”空穿语重心长。 叶灵风有些受宠若惊，原来自己在他人心目中如此伟大，当恶人又怎样呢？能被他们认可，遗臭万年又怎样？ 噗咚，叶灵风眼前一懵，一阵淡雅的香气扑鼻而来，樱香的头发紧贴着他的鼻息，她的脸颊蹭挨着他的耳脖，她的身体拥抱着他的胸腔。樱香的纤细温柔全部投入叶灵风的怀抱，他头一次感受到这份真切的感激之情，没有任何非分之想，没有任何尴尬难当，没有任何愧疚怜悯。 “不管你去哪，我都要跟着你。”樱香拉开身体，说出一句令大家伙都始料未及的话。 “你确定要这么做吗？”空穿最先回过神来。 “如果他被另一个灵魂占据，必须有一个知晓情况的人在身边啊。”樱香伸出食指指着叶灵风，令他好不自在。 “那家伙我们没有谁能驾驭得了吧。”良诸说了句认怂的话，冷霜飘目不转睛，似乎觉得自己更有把握。 “玉虎樱香，应该是最合适的人选。” “机灵鬼！”樱香看到后天迷雾里的人影，一下就认出来了。 “抱歉，晚来了一步，因为有些事情要准备。”博源略表歉意，引出身后的另一个人，“本来我是出不了城的，多亏这家伙，我倒是可以到这里晃悠一下，顺便给朋友饯别。” 朋友......叶灵风看着一脸散漫的博源，突然有些不舍。环顾四周众人，都是朋友，都是同伴，一同血战沙场的战友，此情比兄弟姐妹更胜。 “好啦好啦，你看你们都快把人家的马尿给逼出来了。”单景耀没好气地露出身影，他这个头怎么出现都特别逗趣，“我也打算离开这里了，那帮家伙再打过来我也出不上什么力了。” “短期内，黑玄劫应该是不会再来侵犯，倒是我们人类，趁这个缓冲期将原由弄清楚，制定出完善的防范措施，或者与之对抗的计划才是重中之重。”博源看向叶灵风，眼里给予着期望。 “灵风，你打算怎么办呢？”樱香也是满脸期待地看着他。 叶灵风缓缓走到人群之中，看着每个人的目光。 “天地视万物为刍狗，天地不仁。不管是那个我，还是现在的我都与黑玄劫不共戴天。我没有帝都的那份记忆，包括翠幽林还有望月城，都是零散的一些记忆。我打算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搞清楚，这笔账，我要好好跟苍穹冥王算一算。他若想要人类灭亡，我定要他万劫不复！” （自此望月篇完结，敬请等待坠星篇。很多有趣的新人物出场，看主角如何弑神虐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