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檀香

    赵毅深知只有突破到夜游境界自己才算是有了点依仗，否则连驭尸符都炼制不出来，还谈何收服田成。从寄魂到夜游，虽然不像突破合元境那么几天就能成就，但也不算太困难，最关键的是，这个境界有外物可以凭恃。

    所谓法侣财地，修行之人不光要有上等心法，还要有道侣、法宝和洞天福地。上清大洞真经之所以被认为是无上妙法，就在于它把修行之人对外物的依赖降到了最低，但降到了最低不代表没有。在寄魂境界，虽然没有外物也能成就夜游，但速度却是大大减缓。赵毅算过，按照记忆碎片中的经验，要想成就夜游，若无外物相助一般需要一年半，若有外物相助可以缩短到半年以内，在元明朝代之前，甚至曾有前辈弹指入夜游！

    当然九天都灵旗、七彩紫金莲之类滋养阴魂的神物赵毅是不敢想的，在深思熟虑之下，赵毅终于选定了一种可行性最高的外物，那就是镇魂檀香。

    镇魂檀香估计是赵毅能够找到的最好的保护阴魂之物了，这种香在明朝之前可是大小道观佛寺都会制作之物，用于供奉神佛之前，也可用于道友僧众打坐修行，端的是价格便宜量又足，我们一直在用它。可惜经过数百年变迁，现在还拥有制作镇魂檀香手艺的人简直屈指可数。但再屈指可数，也比那些传说中的神物靠谱不是。

    赵毅在网上加了无数个群、进了无数个论坛，终于寻到了一些镇魂檀香的蛛丝马迹。根据网友介绍，他找到了一家依然保留有镇魂檀香制作工序的手工作坊。其实镇魂檀香的制作并不复杂，赵毅自己在记忆碎片中就找到了无数种制法，关键在于，不论哪种制法，镇魂檀香都需要阴干36个月，也就是三年。真是见了鬼了，赵大天师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所以只能找个有成品的作坊救急。

    那是崂山明霞街的一家小香烛制造作坊，祖上传下来的手艺，当年申报过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所以在网上才能查到记录。赵毅只找到了地址，并没有找到联系方式，所以不得不自己跑一趟来确定这家作坊是不是有存货。

    崂山就在齐鲁省，距临淄并不遥远，此地自西汉以降就是道家修行盛地，楼观道、灵宝派、上清派、全真教都曾在此留下道统。当然算起来赵毅也是上清派传人，只不过他这个茅山上清派第九代真传掌教天师是自封的。虽然他理不清自己属于上清派的哪一支，但想来应该是三山符箓归正一之后，茅山上清派某一支不服气，脱离出来一脉单传，留下道统让自己捡了来。

    赵毅对于前往崂山没有丝毫心理障碍，如今天下已是末法时代，矮子里面挑高个儿，自己怎么也当得起天师的称号。哪位要是不服，可以来比试比试，寄魂境界在以往虽然是连龙套都算不上，但在现在这个时候绝对是主角命。

    赵毅开上自己的二手皮卡就上高速直奔崂山而去，这辆皮卡是赵毅刚买的，2060款力士皮卡，排量2.4L，载重1T，已行驶里程4万公里，花了赵毅五万大洋。对于赵毅来说，这种皮实耐用、价格便宜的皮卡是他现阶段最需要的。但物美价廉还有个缺点就是速度上不去，这皮卡开起来简直和箱货一样rou，恨不能速度上了100就冒黑烟，搞得赵毅心急如焚。

    对路况不熟，而且皮卡又没有加装导航，两百多公里的路程花了五个小时才跑完，赵毅找到明霞街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好在夏季日长夜短，这个时候的明霞街还是热闹无比，装货卸货的车停的到处都是。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靠着偌大一个景区当然要吃景区，明霞街实际上就是作坊一条街，整条街上挤满了制作香烛、神像、香炉、护身符等道教用品的作坊，最大的几个作坊每天流水甚至能够达到几十万。

    赵毅驾着他的二手皮卡在装卸货的车流中辗转腾挪，终于来到街尾的一家黄庭香烛作坊门前，这便是赵毅此行的目的地了。这家作坊跟其他作坊一样，都是前店后厂，只是比其他作坊更小，走的是精品路线。门脸虽然还不如石门市街头的麻辣烫小店大，但赵毅知道，包子有rou不在褶上，只这家店门前的一对汉白玉献钱狮，就知道这家店底蕴深厚。

    石狮子的摆法在古代有严格的讲究，但凡石狮子，一般都摆在府宅、寺庙、衙门门口，在商铺门口摆石狮子是要被耻笑不懂规矩的，会被视为暴发户。但这对汉白玉献钱狮不同，献钱狮是石狮子的一种常见造型，因石狮造型前一般常饰一串古钱而得名，常摆放于寺庙或是祠堂门前。这对献钱狮之所以能够堂而皇之的摆在作坊门前，是因为这对石狮子是唐宋旧物。

    后唐年间刘若拙到崂山寻访师叔李哲玄，见崂山环境幽静，很适合清修，就留在崂山修行。当时的崂山可不像现在的风景区这么繁华，而是在荒郊野外，虎狼横行。刘若拙驱虎逐狼，护佑一方，修建崂山各道观，在李哲玄去世后更是入主崂山太清宫。

    这对石狮子便是曾被华盖真人刘若拙抚顶，镇压地脉所用。这对献钱狮在金元时期全真教大兴之前就已经有了，可以说是顶级古董也不为过。时至今日，还有不少道教信徒从千百里之外赶来崂山，不为游览崂山诸峰，只为拜谒这对石狮子。有如此底蕴，说明这家作坊不仅仅是个千年老店，定然与崂山道教有某种渊源，甚至可能是刘若拙留下的道统真正所在，难怪敢以“黄庭”为名。

    赵毅深深看了眼这对石狮子，下车进了店。店里边有个二十来岁穿T恤的年轻人守着柜台，两侧是两排实木架子，架子上摆满了各色香烛样品。见赵毅进来，年轻人问道，“您想要进点什么货？”

    “你是这儿的老板？我要找的东西恐怕得老板做主。”赵毅反问道。

    年轻人笑笑：“店是我爸的，他在后边厂里陪客人看货呢。我放暑假了在家里帮会儿忙，只要我们店里有的，我就能做的了主。”

    “我要镇魂檀香，你们现在有吗？”赵毅直奔主题问道。

    年轻人脸色变了变，道：“我不知道您从哪儿知道的镇魂檀香这个名字，不过这种香其实并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好，我给您推荐一种别的香吧。”说完从旁边架子上拿下一捆线香，“这种沉水香是用印度进口的沉香木树脂做的，用了以后对身体很有好处。”

    “我只要镇魂檀香，如果你做不了主的话，叫你家大人来吧。”赵毅虽然比那年轻人大不了几岁，但修行上清大洞真经已有月余，气质沉炼，早已不是当初的模样。

    年轻人无法，说道：“那好吧，您跟我到后面找我爸问问，不知道家里还有没有。镇魂檀香只有我爷爷和我爸才会做，存的一直不多，刚才又来了个老板要买，我爸正在后面和他谈呢，如果没有了的话，看能不能请他给你匀点吧。”说完回头喊了一声，“范哥盯一下店，我带客人去厂了！”等到有人应了一声，他才带着赵毅往店后走去。

    赵毅脸上不动声色，其实心里不由一震，看来时不凑巧，有人比自己先一步来买镇魂檀香了，希望还能有些富余。自己修行其实需要的并不多，只要够自己修行到夜游就可以了，夜游之后，上清大洞真经中自有运气之法，对镇魂檀香的依赖要小很多。

    从店里后门出来，沿一条小巷走了有三五十米，转弯之后，就见一个作坊呈现在眼前。作坊在一条四五米宽的土路边上，吸引赵毅注意的是，作坊门口停了一辆福特F-U50，两辆奔驰，看来就是年轻人所说的来买香的老板开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