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瑞雪兆丰年
8月8号的清晨，虽然已经立秋，但天气仍没有半分凉下来的意思。 司天监全速运转汇报前线的天气状况，墨羽手把手教着一线的将军怎么辨别天气，不要小看这件事，大到风雨的经行，小到一片云彩和一场寒流，有时候都会决定一场战争的胜负。 例如现在，墨羽已经将后勤和治军的事都拜托给了李乐林涵白玉皓等人，一本正经的看起了将军们发来了各地天气。这手本事还是当年一个老农教他的，那时候他感叹人民的强大，却没曾想，一切智慧居然都可以在某种意义上服务战争。 不，他早就知道，只是觉得这个答案太过残酷。 思绪跑偏只是一瞬间的事，摇摇头把那些不合时宜的想法丢出脑海，再取出苏玉留给他的九州风水图志，一点点的对比，最终确认了什么，脸上露出了微笑。 果然，对于自己这个命不久矣的人，上苍还是有些优待的。 坐下，摊开纸张，一笔一划的写上：笑遥生亲启。待到整封信写完，他似乎有觉得缺了点什么，转过身对亲卫说：“让李乐将军和林涵将军一起找我一下。” 等候李乐两人的时候，他开始怀想自己刚刚走出墨关的那个秋天，那个秋天的凉意来得比往年早一些，寒冷迫使百族向蛮族臣服，冲着人类肥沃的土地和丰盈得到仓库发起冲击，企图用自己的生命为后代换取一个不会饿肚子的明天。 这才几年啊…… 曾经的小小少年，一不小心居然开始左右天下大势了。开始学着父亲和师父，看着桌上的地图，算着未来的天气，计划什么时候出兵。 自然，在心底他仍是不觉得自己能比得上父辈的，那时候的墨夜和苏玉，不知道谁是敌人，也不清楚谁会站在谁的身边，只知道要打仗了，他们阻止不了，便想着有没有机会让战争快些结束。 “终究还是让他们失望了。”墨羽想起两个成年男子的音容相貌和从前的教诲，“不过好在，我知道怎么结束这场战争了。” “最后的一年了啊……”他笑着。 “瑞雪兆丰年……” 8月13日，好似真的是苍天拥有属于自己的意志似的，大雪覆盖了天山，寒流倏忽而至，除了墨羽给部队换上了预先准备好的棉衣没有让神国的士卒占到常年在寒冷地带生活不惧风雪的便宜，似乎并没有什么好意外的地方。 战争是各种技术发展的原动力，对于一切坐在庙堂之上的官老爷而言，什么改善民生，都和他们关系不大，真正涉及他们自身利益的，唯有战争，对于一切能服务于战争的技术，他们都会不遗余力的支持。 墨葭，或者说，巫女的加入，让神国曾经最为头疼的墨家机关术成为了巫凉戈手中的利器，短短的时间内，占据了墨领的神国将弩箭等一系列人类引以为傲的武器送到了前线每一个士兵的手中，面对已经大规模更新两次的神国军械，若非同样出身墨家的墨羽也能提供一定的帮助，现在的大央或许已经节节败退了。 李乐、白玉皓、林涵、巫凉戈、麦斯尼……以及墨葭，六位同一时代几乎是最为杰出的将领，以墨关为棋盘，在山林之间，在平原之上，在雪地之中，开启了属于他们的博弈。 平原中战争自然是大央占据优势，林家军和羽林军以及缺少主将的墨家玄衣都是优秀的骑兵兵种，山岭和雪地却不是大央的主场了，好在羽林军虽然人已经换了几批了，但打蛮族的传统却没拉下，加上李乐可能对于山林的熟悉还要在巫凉戈和麦斯尼之上，倒也没有让神国占到便宜，而雪地之上麦斯尼却是实实在在的给林涵上了课——好在骑兵本就擅长奔袭救援，总体来看，大央稳稳占着上风。 可巫凉戈却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她拖得起，也打算拖。 战争已经在大地上蔓延了多年，人们对于战争的态度早已不是墨羽刚刚走出墨关时的“男儿当建功立业，醉卧沙场” 田地在荒芜，积攒在粮仓中的粮食隐隐见底，亲壮们都去打仗了，如今的九州，新生的儿童也愈发的少。 人们开始厌倦战争，从士兵，到将军。 墨羽将夏商周三国短暂的统一，这的确很厉害，可厌战的情绪在麾下蔓延，国与国之间的仇恨也未能销匿，墨羽能维持这样的军队多久？ 最重要的是，人族战线的一切核心纽带——墨羽，还能活多久？ 至于神国的士兵会不会有厌战的情绪，很遗憾，被她“神国”教派洗脑到对曾经帮助他们的李乐将军的亲人展开追杀的军队已经疯狂，早就成了狂热的信徒。 8月18日，巫凉戈仍沉溺在看似毫无意义的消耗战之中，尽管不甚明了墨羽为何会陪她一起耗时间，却也想不到墨羽的突破口，只得归咎于墨羽正为人族的军队更新一应装备，便在催促墨葭也同时加快给神国士卒更换武器的进度后不再细想，只投入和李乐白玉皓林涵三人的博弈之中。 墨羽的确将希望寄托在了武器之上，但却并非巫凉戈所想的那般，致力于和神国展开军备竞赛。 在巫凉戈没有意识到的时候，李乐、林涵、白玉皓三人一点点通过刻意的战败和总体局势的微微上风，渐渐和神国有了想要在正面战场碰撞的样子，就在8月18这一天，巫凉戈下令所有军队从山林之中撤出，准备和人族在平原之上展开决定未来走向的一战。 在发现自己人族大央的小动作时巫凉戈其实是有些后怕的，毕竟如今正面对撞绝非她想看到的，耗着时间，等墨羽死，或者，等双方的士气有巨大的差距。 不过发现这一切的巫凉戈也仅仅是后怕罢了，因为大多数的神国军队都已经换上了最新的装备，牛筋的弓弦正铮铮作响。 既然墨羽处心积虑的想要来一次决战，那么…… “不妨给他一些尊重。”看着诸位神国将军的巫凉戈笑道，“他想要决战，那，朕就给他决战。给部队统一换上最新的弓箭，给这位命不久矣的墨家公子一次轰轰烈烈的失败！” “是！” 诸将应诺。 唯独墨葭神色隐有所动，但想到那日林中看着落风一次次摧残自己在最后再选择出现的巫凉戈，那话即将出口，却忍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