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南北墨家
“在想些什么?”入秋许久,天气变得可亲起来,一身将军战甲的白玉皓见墨羽频频回头,策马上前,“在想那个小鬼?” 墨羽扭过头:“君异夕?”自和那个小家伙分别,已经好几天了,没想到白玉皓还记得他,该说那个孩子果然是良材美玉吗? “是啊,我看你的样子,很喜欢这个孩子,不把他带回墨家吗?”白玉皓问,这些天他们率着羽林军,疾行千里,如今已经距离墨家外围的包围圈不远,这使得她更愿意说些并不是很严肃的事情。 墨羽摇摇头:“我如今尚且自身难保,拿什么去庇护人家,何况他本是英才,又何必要学我这个庸人?” “那你还教他剑法?”白玉皓捂嘴轻笑。 墨羽很是无奈的耸耸肩:“你不是那个被我用剑法救下来的小姑娘了,居然开始嫌弃我的武功了……” 说着,扭过头去,一副伤心的表情,落在白玉皓眼中,平添了姑娘眼角三分笑意。 “嘘,禁声……”白玉皓正笑着,墨羽突然抬起手下了命令,一瞬间方才还在行进中的队伍全部停了下来,骏马低着头,林中之剩下秋蝉最后的嘶吼。 “是陆家斥候,走,咱们换个地方。”墨羽摆手下令退走,身后羽林军的骑兵点点头,尽数退入林间,而墨羽和白玉皓最后走出这里的时候,一队莫约百人的士兵端着土矛走入这里,身上的铠甲破破烂烂,甚至有些士兵的脸上显现出不正常的颜色,似是劳累过度。 事实上,白玉皓和墨羽并没有真正的离开,他们将马匹交到亲卫手中,带了十个护卫便折了回来。 “真是陆家的士兵?公子当真是神了。”护卫长张松倒吸一口气,“这些天都是陆家的兵出来当斥候,方才公子说是陆家斥候,我还不信……” “有什么神的,不过是仗耳目之力罢了。宋家和儒家嫡系士兵出来巡查,哪有不骑马的?”墨羽对于“猜到”来者是陆家士兵倒没有什么感觉,只是转过头对白玉皓道:“还是被你猜中了,挑着宋家斥候杀几天,儒门对陆家的态度的确更恶劣了。”虽然嘴上说着一切尽在所料之中,但此时少年的脸上却没有半分欢欣之色。 “知识分子无耻起来,怎么会比屠狗辈差了?”白玉皓似是对这些事情早有所料,事实上之前放过陆家只杀宋家的便是她定下来的,“不也在你意料之中?” 墨羽轻笑一声,却也没有否认。 “还是觉得不妥?”白玉皓问道,“可是在担心陆家?的确,儒家之中宋家理学最为无耻,儒门之中也少不了屈膝的君子,陆家心学却并非如此,那是一群真正有内心坚持的人……可你可有无想过,那些真正的陆家人,在今日的儒门能留下多少?” “我知道,我从未怀疑过你。”墨羽摇头道:“只攻击宋家,激化儒门之内的矛盾,同时削弱宋家的军事力量,使得陆家有真正反抗的力量……世间从来不少野心家,陆家或许没有,儒家却必然有,这是我从不怀疑的……”说着,他声音突然变得有些低,一旁的白玉皓伸过手来,冲他一笑。 “只是我很幼稚的在想,我们这么做真的对吗?为了自己的目的引起争端,放大他们心中对彼此的憎恶以达到自己的目的,这真的是应该的吗?”重重的两声咳嗽,少年已经转身离去,不再看那在林中面黄肌瘦的陆家士兵,“你知道吗,我有些怕……” “我怕有一天我真的发自心里觉得这种想法很幼稚很单纯,我怕我为了目的行驶手段,却最后习惯了手段而忘了我使用手段的初衷——我不是不忍心或说我不同意这样的战略,事实上若非你在此间或许,咳咳……”咳嗽着,少年的脸上升起些自嘲的神色“我应该是会亲自制定这些,也便没有这么多无谓的感慨了。只是……” “我明白。”女将军快走两步,与他并肩,“你可以容忍无耻,但不能容忍自己习惯无耻,这是你的态度。”随即她转过脸冲着墨羽笑道:“你现在想这些干啥,不是说这都是荡荡虚空吗?还是说你改主意了,打算一门心思做墨家家主?” “怎么可能?”少年展颜而笑,“我可是一个没几年好活的人。”说完,没有瞥见白玉皓骤然僵了僵的神色,便转过了身,步子迈的不小却也不大,而武学修为确确实实高出昔日茅草屋初见自己许多的白玉皓,却就是追不上。
…………………… 李杰在门外转了转。 “先生今日有事寻我?”落风虽未达一品境界,却也是二品境界中的佼佼者,自然察觉得到门外响动,起身开门。 “今日,为墨家而来……陆家宋家已围了墨领,此墨家危急存亡之……” “先生有话直说便可,我墨家中人无有太多礼法,也无从顾忌。”落风说着,欠身挥手将李杰让进房间。 曾在这里刮地三尺的父母官李乐和苏玉不敢再用,许多繁杂的事情自然堆在了落风等一干将领身上,尤其是落风,原本便是墨葭身边的护卫,兵法算不上绝佳但于政务也非一窍不通,自是被委派了最重的任务,好在这位叫李杰的书生的确有大才,将一应事物处理的井井有条。 所以他理所应当的给予这位书生应有的尊重。 “在下不妨先问一句,这些日子,将军可是有心事?” “然。”落风点点头。 李杰自信的笑笑:“将军心中自是知晓,如今争端再起,恐怕又是狼烟千里,此时应当将所有重心放在即将到来的战争上,而将军不爽的地方自然是在于,堂堂将军却只能待在地方,安抚民众。” 说着,他仰起头:“此时,墨家被分割为两地,一南一北,墨家根基在南而兵力尽数在北,恕在下之言,此时魔公子之行动,似有以北方为根基的样子。” 说完,他知道今天的话说到这里就已经够了,再多说免不得一句先生慎言,便鞠躬离去。 哪怕面临战争也要保证那些不知礼法的粗人贱民小人的生活安定?真是可笑的坚持!李杰正了正自己的衣冠,抖了抖手,好似那江山尽数在握。